第109章 荒草白骨遍地

  十月初三，快馬趕報長安詔書將送達平原。

  李催任太傅馬日出使青州，意在拉攏劉備。

  從東郡到平原朝廷的使節，一路沿著大河而上皆震撼到了，許多百姓和士卒一齊治理澇災，官吏也在帶頭忙碌，當地的豪族也參與其中。

  孩童、婦女送食送水，一地地埋頭幹得火熱朝天，讓朝廷來的官員感到荒誕，這還是百姓民不聊生，官吏貪婪豪族為禍，諸侯爭戰的大漢嗎？

  河道的船航絡繹不絕，各郡的商賈通過船舶、馬車往受災嚴重的鄉縣運送各類物資，同行太僕趙岐找人尋問得知青州州部與行商有約，具體約定了什麼便不為人知。

  只知從八月以後，青州、充州、徐州、豫州的商賈宛如煥發新春，開始遊走在各州的州郡，尤其受災的郡縣，州部在府庫調撥錢財購買物資，船和馬車上滿載著諸多生活用品與糧栗肉食。

  馬日和趙岐站在大河岸邊，望著這繁榮景象人來人往，只覺得眼晴都快看直了。

  一艘艘的船，沿著河畔遠眺還望不到頭。

  受過旱災與澇災打擊下的各郡，在劉備強行的干擾下，肉眼可見般一點一點恢復元氣。

  他料理了青州數十家大小豪族，拿著他們幾代積蓄的錢財，從豪族倒到商賈手中，造成短暫的人稠物穗和繁榮昌盛，

  「那不是閹賊畢嵐做的翻車嗎？沒想到竟還能用來引溝渠水灌田，當年少府怎不知此車還能如此妙用。」

  隨行的官吏，有人看見田間每條溝渠都豎有高約三丈順著水勢轉動，將河水帶得更遠好灌溉到農田裡。

  好奇一看，不由驚呼好傢夥！

  難怪望見眼熟，不就孝靈皇帝命十常侍搞出來享樂的器物嗎？

  不放宮廷，放在田間還能有助於農事，沒想到青州諸曹的吏這般善用器物。

  待朝廷官吏們到了高唐縣，看見整裝待發的戰兵，一鼓整兵，二鼓習陳，三鼓趨食，四鼓嚴辨，五鼓就行。

  行軍列陣時鴉雀無聲，聞鼓聲舉旗而動，眼中帶著殺伐之氣，軍容壯盛可稱得堂堂之陣，節制之師。

  兵卒舉止間昂首挺胸，有傲橫掃之意，只有戰場屢破強敵，才能殺出來這種氣勢，非強兵悍將不能有。

  馬日對同樣驚的太僕趙岐，小聲道：「關東兵怎麼比目前長安的涼州軍，看著還要兇悍啊！劉玄德莫不是又一董卓罷？！」

  趙岐搖頭沒有說話，依然在望著青州軍士。

  鬚髮皆白的趙岐六旬有餘，這輩子見過了太多囂張跋扈之人，從梁冀到何進再至董卓，能兼愛黔首百姓的人，絕不會只懷莽夫殺戮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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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站在位卑者的角度，稍微為對方設想，在宗室里的賢名怕就不遜於劉虞了。

  何況劉備做的並非零星半點，縱觀數十年漢家宗親，劉玄德不是光武之後，設張舉措所作所為，更勝過後漢宗親。

  就是對百姓和士卒太好，讓他有些看不懂。

  「青州軍看樣子又準備出兵，可能是去兗州罷，，何必劉氏互相殘殺，讓外臣取笑。」

  馬日彈見軍士舉旗馳馬南下方向是西面的兗州，忍不住嘆道。

  朝廷衰落，一個個劉氏不聯手匡扶天下，反為了私慾混戰。

  益州劉焉是這樣，荊州劉表也是這樣，還有青州的劉備，三家要能力同心進兵關中，李、郭二賊豈敢不交還天子。

  以天子的聰慧，返回陽重整河山，漢室就能得以中興，

  馬日禪感慨萬千，連劉氏也靠不住，天子還能靠誰。

  如今的形勢怎麼像周幽王時期，姬姓諸侯皆盼著犬戎殺進鎬京，亡了周天子以便重立新君。

  越想越不對，馬日猛然搖頭，將這種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趙岐不知他抽什麼風，突然搖頭晃腦，只笑了實說道：「雒陽守軍不存，朝廷威嚴掃地，天下誰人不知，如何制衡各地諸侯？且青州乃齊桓公霸業之地，占居者定會攻伐四方。」

  「勢強則進，勢弱則守，為恆古不變的道理。」

  馬日苦澀笑道：「趙太僕看的很清，我何嘗不明事理，只不知我們還要屈身侍賊到何時，總不能長此以往下去吧？」

  涼州兵在關中無惡不作，掠奪了多少公卿大臣貴胄之家的女子，李郭二賊比董卓更惡，士族豪族俱在想方設法的逃離關中長安。

  兩人交談時，周圍的僕人隨從都已經遣退，也不怕有人檢舉到李郭那去趙岐也嘆道：「多虧了你把蔡伯嘴之女帶出長安，不然遭惡賊玷辱，我們皆要愧對伯了。」

  馬日禪不由道：「王公剛禮自用，一意孤行要誅殺伯嘴，我再三求情也無補於事，蔡氏唯剩孤女我不能再看她落入賊手。」

  蔡琰長相姣好，精通音律與書法，在蔡邕疼愛育養下長大，若真讓人獻媚奉給李郭二賊，他們這些摯友就無臉在九泉之下見蔡伯嘴了。

  話音落下，馬日禪擔憂復道：「雖說昭姬跟著我們的馬隊歸返陳留圍縣的鄉里定居，但劉玄德又興兵充州，兵禍襲擾下陳留未必不受波及，縱使有族親照顧，可她一弱女子又如何保身，不免令我憂心啊！」

  「何況她攜帶四千餘卷書籍回鄉，財帛動人心，族親難免不為所動。」

  趙岐只好勸慰道：「翁叔無需憂慮，我已托陳留太守張邈照看一二，即使有人想奪蔡伯多年藏書，也不敢妄動。"

  「聽聞劉備軍律甚嚴，凡攻城破敵之後，只控制官吏住所、糧倉武庫與戶籍所在地，軍卒所至無占其屋、無取其粟、無殺六畜、無掠其女，示民無殘心。用兵有齊將司馬苴之風，在東郡流傳甚廣，不似涼州殘暴之兵。」

  「但願能如此罷。」馬日望著北邊的平原，輕微嘆息。

  這亂世究竟什麼時候結束，已有無數人因它而死，多少生民沒在百草下，遺骨成堆無人掩埋。

  遙想長安到陽的途中，百里無一戶犬吠之聲，猶如鬼域，那時董卓遷去長安，所過處殺人如蒿，屍臭飄聞十里。

  「唉————-」馬日長嘆後，跟著車隊緩緩北去，平原依稀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