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敏之被他的話弄的又好氣,又好笑,「是啊,殿下在四皇子面前任由他拿捏,傳出去,大家都知道殿下好欺負,往後不就可勁兒得來落井下石麼?」
說話間,二人已經站在了門口,依照規矩,張敏之在晚上是不能出門的,守門的欲言又止,朱佑樘倒是看得明白,朝她揮了揮手,說道:「不要讓我等太久了,那裡頭的滋味可不太好。」
張敏之連忙低下頭,規規矩矩得應下,心中卻始終不明白朱佑樘為何對四皇子如此謙讓,真的只是為了看他們演戲嗎?
不過這些終歸不是她所能想到的,目送著朱佑樘的馬車離去,大門又重新被關上,張敏之慢慢地往回走,心中含著事,哪裡能睡得著。
這次的證據嚴格說起來,並不充分,但是朱佑樘確實又有著最大的嫌疑,老國公爺的死倒是和他扯不上關係,然而布局的那個人卻是一步一步將他們引導過去,顯然是十分清楚他們的性情和手段,甚至很清楚老國公爺的案子對張敏之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難事兒。
但是在找出真兇之前,張敏之還要做另外一件事。
「什麼!你要面聖!」孫志謙在聽到張敏之的決定之後,嚇了一大跳。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離開了之後,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昨天晚上他接了消息想去見一見朱佑樘,又被攔了下來,他只能來找張敏之商量一下接下來應當如何。
李璇同樣聽到了消息,丟下了張延齡也跟著過來,聽到張敏之要面聖的消息,他很是意外,問道:「見陛下的理由是?」
「刑部都是萬貴妃的人。」這是張敏之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如果太子由他們來審查,恐怕會生出許多的齷齪事,我不能讓任何事情玷污了太子殿下的名聲,所以我要去求陛下,給我介入這個案件,徹查這個案件的權利。」
孫志謙不解地問道:「就算沒有陛下的允許,你照樣可以來查清這個案子,為殿下洗脫污名。」
「這的確也可以。」張敏之搖著頭說道,「可是如果只是我私下的行為,那麼我所搜尋到的證據,就算有力,也上不得台面,不會受到旁人的肯定,他們會想辦法讓這些證據成為廢物,但是如果有陛下親自出聲,那就不同了。」
李璇點頭說道:「不錯,陛下出聲不僅僅是授予了敏之徹查此案的權利,更是在表明自己對殿下的態度,他相信殿下不會殺人,刑部就算要動手栽贓陷害,也要斟酌考慮。」
孫志謙這才明白過來,卻又無奈得說道:「話雖如此,但是你又怎麼肯定陛下就一定會同意?」
「我有七成的把握。」張敏之應道,這七成,來自於父子之間的血濃於水,來自於朱佑樘素日對自己的描述,來自於自己對這個皇帝的信任。
「只有七成!」孫志謙比著手指,忍不住喊道,「萬一失敗了,那恐怕連你都要掉腦袋的!」
「陛下如果不願意為太子殿下做出保書,那麼殿下必敗無疑,你以為,我們還會活命嗎?」張敏之淡淡反問道。
孫志謙立時不再出聲了,這一點她說得沒有錯,他無奈說道:「就算如此,我也沒有辦法將你送進皇宮,雖然我爺爺是太傅,但我卻沒有自由往返皇宮的權利,除非太子召見。」
張敏之轉頭看向李璇,李璇對張敏之的身份很清楚,比孫志謙了解得更多,自然知道張敏之如果去見聖上的危險有多高,可是他到底是自私的,對於他來說,朱佑樘高於一切,能將張敏之送進去,拼著七成的機會,他也願意試一試,只不過……
「我也不行。」李璇搖頭說道,「陛下最近去了我御前侍衛的差事,想要進宮,便只有等著差遣了。」
張敏之的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如此說來,那就沒有辦法了……」
三人苦思冥想了一會兒,突然間,孫志謙和張敏之同時抬起頭喊道:「有了!」
見到孫志謙有了法子,張敏之索性先問他:「孫師兄可是想到了什麼?」
「找萬萬!」孫志謙得意地說道,「萬萬那丫頭很得聖上歡心,萬貴妃特意下了旨,只要她喜歡,隨時可以進宮,還給了她一個令牌,讓萬萬幫忙帶進去不就成了嗎,萬萬那丫頭對你那麼上心,只要你一開口,她一定會很高興幫你!」
聞言,張敏之面色微微一沉,毫不猶豫拒絕道:「不行,絕對不能找萬萬。」
孫志謙連忙說道:「你是對萬萬不相信麼?萬萬那個丫頭雖然是萬家的人,心裡頭卻是十足的正義感,你不用擔心她會出賣我們!」
張敏之否認道:「我對萬萬從來就沒有信不過的,相反,正是因為我相信她,所以我才不想讓她涉及到這件事,孫師兄,你仔細想一想她的身份,如果她真的帶我進了皇宮,見到了陛下,那就等於是背叛了萬家,萬家會把她怎麼樣?」
孫志謙原本還想著這是一個好主意,經過張敏之如此分析,不由得垂下頭,嘆了口氣說道:「是,是不能把那個丫頭牽扯進來,平時玩玩鬧鬧也就算了,她最近還想著要退婚,也不知道萬貴妃會怎麼懲罰她。」
李璇這才開口:「敏之你想到了什麼?」
張敏之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人可以幫忙,只不過,我的把握也不高。」
另外二人立刻問道:「是誰?」
張敏之緩緩吐出四個字:「小衛國公。」
……
站在衛國公府的門口,張敏之捏了捏手中的令牌,上次為了幫助懷寧縣主洗脫罪名,小衛國公給她了之後,並沒有要回去,她自己也忘記了這件事,沒有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場。
只不過這個用場到底有多大,張敏之自己也不敢肯定。
當聽到她說出了小衛國公的時候,李璇和孫志謙立刻反對,理由是小衛國公已經將朱佑樘當做了殺父仇人,又怎麼可能會去幫一個殺父仇人呢?
可是張敏之卻以為,這件事情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守衛之前見過張敏之,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得了她的令牌,立刻進去通傳,不一會兒,就將張敏之請進府中。
「不知張公子此行有何貴幹?」小衛國公對張敏之的態度還算客氣,只是心裡頭到底存著一些異樣。
他原本是不想見張敏之的,總覺得這是一個圈套,只是最終還是決定見一見,看看她到底想要說什麼。
張敏之拱手行禮,對小衛國公依然如之前那般,不卑不亢,之後才挺身說道:「敏之想找到殺死令尊的真正兇手,所以就來了。」
小衛國公原本是不想聽的,他早就知道她一定會告訴自己,太子殿下不是他的殺父兇手,只是這種事情,終歸不是聽她的一面之詞,所以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小衛國公的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說道:「兇手已經在大牢之中了。」
「那並非真正的兇手。」張敏之肯定地說道,「我知道國公爺對太子殿下心存誤會,但是我可以為殿下說明。」
「誤會?呵……哪裡來的誤會!」小衛國公冷笑一聲,說道,「這一切分明是太子的圈套,他心中惱怒我妹妹與人私奔,更是對到手卻有飛走的嫁妝耿耿於懷,於是設了這個圈套,先是告訴我父親妹妹的處境,引她出現,再下藥迷暈了他們,動手殺死我父親,嫁禍給了我妹妹,隨後又故意讓你為我妹妹洗刷冤屈,訛走了國公府的七成家財,害的我國公府家破人亡,如今居然說是誤會!」
「國公爺息怒。」張敏之看著他激動的樣子,反倒是平靜許多,等他發泄完了心中的怒火,她才出聲,「國公爺為何不想一想,如果殿下真的要國公府的家財,又怎麼會只要七成呢?」
聞言,小衛國公一震,抬眼看她:「你這句話是何意思?」
張敏之說道:「衛國公富可敵國,天下皆知,相信令尊在的時候,也一直很傷腦筋,生怕有人覬覦國公府的家財,設計陷害,使得衛國公府家破人亡,這一點,小衛國公必然也考慮到了,所以在會在請我出面的時候,用了七成的家財與殿下做了交易。」
小衛國公冷哼一聲,說道,「就算如此,也是你們訛詐在先。」
「國公爺你錯了。」張敏之立刻否認道,「當初本就是國公爺親子找上來的,您忘記了嗎?」
小衛國公被梗了一下,面色有些不自然,說道:「我是誤聽了旁人的讒言。」
張敏之輕輕搖頭,說道:「國公爺再想一想,在懷寧縣主未曾脫身的時候,你已經將七成的家財送到了殿下的手中,如果國公爺當真是殿下殺的,這件事又當真是殿下設計的,那麼最為保險的法子應該是怎麼做?」
小衛國公顯然是想到了答案,面色變得愈加難看,張敏之替他說道:「自然是令我走一圈,胡亂找一些說辭,應付了事,但是絕對不會把懷寧縣主放出來,更不可能把縣主所看到的事情公之於眾,試想一下,就算我沒有把懷寧縣主救出來,國公爺你又能如何?難道當真要將那七成家財從太子殿下的手中討要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