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案手法
2024-11-20 09:05:36
作者: 商夏周
「眾所周知,開元寺的這些寮房擺設都一模一樣,一張小床,一張桌子,四條長凳,唯一的不同就是牆壁上掛著的那些字畫,我曾經問過普明大師,他說這些字畫都出自來開元寺借宿或者遊歷的文人雅士,寺院覺得畫卷放在那裡可惜了,便裱了起來,掛在每個寮房供香客們欣賞品讀,也正因如此,它就變成了這些寮房唯一不同的地方。」張敏之說著,走入許一亭的房間,指著窗外說道:「大家來看,這邊是瀑布,底下便是巨大的池塘。」
同時,她又指著另一邊說道:「不過一牆之隔,那一邊卻是懸崖峭壁,再看對面,外頭便是平地,通往大雄寶殿。屋外的精緻,是這個寮房第二個不同的地方。」
梁中康已經聽得不耐煩:「張敏之,你不要廢話那麼多,直接說重點!」
「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重點。」張敏之淡淡反駁,接著說道:「外面是平地,跳下去自然安然無恙,外面是水潭,掉下去大不了回來換一身以上,外面如果是懸崖,那麼最終的結果,就是齊潤那樣。」
終於有人回過味來,孟澤良小心翼翼說道:「你是說,有人誤導齊潤,讓他以為他所在的房間窗戶外面是平地或者水潭,如此他才會毫無顧忌跳下去!」
「正是如此!」張敏之讚許點頭,繼續說道:「大家一定會問,怎麼誤導?齊潤又為什麼要往窗外跳?那麼我們要進到這個房裡看一看了!」
說話間,張敏之推開了齊潤的房門,說道:「想要誤導他,其實非常簡單,大家看到牆壁上的畫了嗎?」
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牆壁,盯著畫看了半天,又是孟澤良發現了端倪:「咦,牆壁上的印子似乎不太一樣。」
順著孟澤良的話,張敏之抬高一隻手,落到了某一處上,繼續說道:「大家都知道,一個畫卷掛久了,在那個位置就會留下痕跡,就算每天打掃,久而久之,那印子也會形成,如果掛上旁的畫卷,要是大小不一,看起來就會十分奇怪。但是處於驚恐狀態的人並不會察覺到這些細節。有人將畫卷調換,令齊潤以為,這個房間就是瀑布的那一間房,這個法子真的非常簡單。」
萬越聽越迷糊,忍不住跟著開口發問:「齊潤是住在靠著懸崖的這個房間,為什麼要去確認自己所處的是不是瀑布房呢?他不會覺得奇怪嗎?」
「這個問題非常好。」張敏之讚許點頭,說道:「那是因為,他本來就住在瀑布的房間裡啊!」
韓子昊立刻否認:「不可能,當時定下屋子的時候,大家就知道,齊潤就是住在靠著懸崖的這一間,因為他覺得吵!」
張敏之立刻接口反問:「那如果屋子裡有他最害怕的東西呢?」
「你是說……螞蟻……」說完這句話,韓子昊的臉色變了變,東籬畫社的成員們同樣也隨之一變。
「有人故意在齊潤的房間裡引一些螞蟻過去,又故意讓齊潤發現,我猜齊潤應該是十分好面子的人,所以根本不願意讓人發現他因為害怕螞蟻,然後換了房間,又因為他平時太過跋扈,大家縱然發現了他這個秘密,也不點破。如此一來,正中兇手下懷,他迅速跟齊潤換了房間。」
說到這裡,張敏之忍不住感嘆一聲:「齊潤真是奇怪,一個大男人,竟然害怕一隻小小的螞蟻,甚至還因為螞蟻喪了命。」
「我還是不明白,兇手是怎麼讓齊潤心甘情願跳下去的。」
「因為他在房間裡看到了螞蟻,而且是很多螞蟻。」張敏之應道。
「那可以跑出房間啊,為什麼要往窗戶跳呢!」
張敏之將齊潤的房門微微一拉,說道:「因為這些螞蟻,就在門栓上,就在門口,密密麻麻,他根本就不敢靠近,此刻的他因為喝多了,根本轉不過彎,本能就往窗戶外跳。所以,我前言看到他跳下去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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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結束,謎底在眾人心底已經隱約可見。韓子昊顯然已經猜出了兇手,顫抖著聲音問道:「為……為什麼……就算齊潤平日裡多麼囂張跋扈,再目中無人,但那也只是……也只是……」
許一亭靜靜聽著,在此刻終於出聲:「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牆壁上的畫可以偶爾齊潤不喜歡,所以調換,屋子裡的螞蟻又是從哪裡來,為什麼別的屋子沒有?」
「糖霜,地上門上塗夠了,自然就引來一浪又一浪的螞蟻,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剩餘的糖霜罐子應該在瀑布房床底下,因為擔心被人搜到,所以放得十分隱蔽。」張敏之緩緩靠近許一亭,繞到他的身後,突然抓住他的手高高舉起,笑道:「還有你的衣袖。」
「我說過,沒有確鑿證據,一切不過是你的憑空推論,糖霜並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許一亭冷靜抽回自己的手。
張敏之見他如此還不肯承認,心中已經有些惱怒,她緩緩說道:「畫社的瑣事是不是由你負責的,這些畫筆的採買是不是出自你的手?沒有錯,這些你可以說並不只有你一個人接觸到,那麼宴會上,是你親手將這根畫筆送到齊潤的手中,你的家裡或者是屋子裡,或者是任何某一處肯定會有這些迷藥的殘餘粉末,如果你丟了也沒關係,因為這些迷藥雖然不稀罕,可是官府為防止發生問題,對購買者向來會記下名字,你可以讓別人幫你去買,甚至那個人跟你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這輩子再也沒有交集,可是,沒有關係,他總會記住你的臉吧,這樣找人代買藥的事情,有的人恐怕一輩子也碰不上一次,官府有的是辦法找到人,找到粉末,和你面對面確認。最重要的是,許一亭你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讓我對你的懷疑更加肯定!」
許一亭下意識問道:「什麼事情!」這句話一問完,他便知道上當了!
張敏之冷笑說道:「你剛才的這四個字,還有你說,萬萬更有可能是刺客!」
「這句話有什麼奇怪的!」
「如此說來,你見過刺客不是嗎!」張敏之不等許一亭開口,立刻繼續說道:「那天我被先生打發清掃寮房,問了你一些問題,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發現不對,而你,做賊心虛,以為我察覺到了你的身份,所以,立刻尾隨著我,在半路對我下手,將我打暈。想來,你那個時候是準備讓我消失的,孝女涅槃讓你很清楚,那個火爐足夠將我化為灰燼,可是到了那個地方,你沒有那辦法動手,因為有人在那裡,於是你慫了怕了,丟下我就離開,可是你已經看到了那個刺客,所以今天,我要將你關押的時候,你脫口就說,萬萬更可能是刺客,就是這一句話讓我肯定,你就是兇手!」
張敏之滿意看到許一亭蒼白的臉色,她不打算讓他出聲,而是緊接著問了一句:「你想不想知道,我當日匆匆離去為的是什麼!」
「是什麼?」許一亭臉色發白,沉聲問道。
「是這個,開元寺香客住宿記錄,我當時只是想確認齊潤到底住的是哪個房間,開元寺對每一位香客的住宿安排,是有嚴格規定的,當然,今天我又看了一下,確定了齊潤和你曾經調換過屋子,但是換了兩次,最後一次,應該就是你在確定要動手的時候,特意去修改回來的吧!」
許一亭終於癱軟在地,抖著嘴唇,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韓子昊逼近他,不停追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他,如果覺得他羞辱你,你可以離開啊,依照你的能力,就算你不懂得畫畫,照樣可以擁有一條絕佳的出路。」
「誰說他不會畫畫了?」張敏之在背後淡淡說道:「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停止過作畫,他衣服上的顏料,指甲上洗都洗不掉的顏色,全部都是證明。」
「不……不可能……你給我們看的那幅畫……」
「是他逼我的!」許一亭終於開口,聲音蒼白絕望,好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許一亭永遠忘不掉齊潤看著《秋夕風雨圖》時那貪婪的目光,也永遠不會忘記,他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用居高臨下的口吻嘲笑他:「這幅畫落在你手中,能為你帶來什麼?旁人的誇讚,然後呢?沒有了,會有人買你的畫嗎?不可能,你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買你的畫作什麼?但是如果給了我,那就不同了,我會讓這幅畫揚名天下,還給你一筆豐厚的銀子,甚至你以後所有的畫作,我都買下來,依我的身世,根本不需要賣畫,你要是想欣賞你的畫了,就到我這裡來,對了,我還會給你一個位置,就社長吧,東籬畫社社長的位子,只要你點頭,以後你的畫永遠不愁賣不掉,你還會有一份固定的收入,養活你全家,給你爹治病,一舉多得,如果你拒絕,那只能說明你沒有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