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京城蕭府。
十具棺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庭院中。
幾名婦人伏在棺材上悲聲痛哭。
秋風瑟瑟,殘陽如血。
整個府邸都充斥著哀傷和淒涼。
蕭老太君兩行濁淚流下,心如刀絞。
數十年間,蕭家三代兒郎前赴後繼戰死沙場。
老太君一次次的白髮人送黑髮人,那種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身體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在其身後是蕭家滿門的婦孺孤寡,皆都以淚洗面。
「老太君,聖上讓咱家將撫恤金送來,還請節哀。」
太監李忠臉色悲痛地開口。
這次和匈奴開戰,蕭家軍死傷慘重,蕭戰天和三個兒子,六個侄子全都戰死,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有勞公公了。」
蕭老太君強忍悲痛開口。
「咱家還要回宮復旨,就不多留了,老太君還請保重身體。」
李忠嘆息一聲,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老太君看向府內唯一的青年,悲聲道:「十郎,蕭家就剩你一個男丁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蕭逸塵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原身一年前修煉走火入魔,經脈斷裂,修為盡失,抑鬱之下自殺身亡,他便穿越了過來。
在融合了原身的記憶後,蕭逸塵對這個世界也有了歸屬感,對蕭家也有很濃厚的感情。
父親及九個哥哥陣亡,讓他也心裡悲痛。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吵鬧聲,緊跟著一大群婦人湧入進來。
見到老太君後直接跪了下去。
「老太君,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朝廷發的撫恤金太少了,根本不夠生活啊。」
領頭的婦人悲聲開口。
其他婦人也都哭了起來。
這些都是蕭家軍的家屬,男人戰死,朝廷就發了三兩銀子,她們沒有辦法只能來找老太君做主。
老太君沉默了一下,開口道:「錦娥,將府上的銀子都拿出來。」
柳錦娥擦了擦眼淚,忍住悲傷,低聲道:「府上銀子也不多,就算全部拿出來也不夠。」
「娘,先拿吧,錢不夠我來想辦法,不能寒了這些將士家屬的心。」
蕭逸塵開口。
蕭老太君點了點頭「十郎說得對,哪怕我們過得苦點,也不能讓她們苦,都拿出來吧!」
柳錦娥嘆息一聲,老太君都說話了,她也只能照做。
送走了這群婦人,府里又來了三女。
當見到那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棺材時,三女腳步都為之一頓,眼淚如珠子般不斷掉落。
這是七郎,八郎,九郎還未過門的妻子。
婚期已經定下,原本決定等大戰結束後就一起過門,結果卻等來這樣的噩耗。
這三位未過門的嫂嫂在京城都赫赫有名。
七嫂蘇凌雪,將門之後,從小習武,弓馬嫻熟,這次原本是想陪著蕭七郎一起上戰場的,卻因為她爹的阻攔而沒有去成。
八嫂韓紫韻,名門閨秀,書畫雙絕,當初和蕭八郎訂下終生時,不知道讓京城多少公子哥捶胸頓足。
九嫂洛婉瑩,京城神醫洛彥之女,一身醫術非常了得,有女神醫之稱,蕭逸塵與她也最熟悉。
這一年來,他都是吃洛彥的藥調理身體,每次都是洛婉瑩送藥過來。
「你們還沒過門其實不用來的。」柳錦娥開口。
她非常喜歡三女,原本可以做她的兒媳,但現在也做不成了。
蘇凌雪悲傷道:「我們來送將軍他們最後一程,還要為他們守頭七。」
柳錦娥聞言,眼淚再次湧出。
「出殯!」
老太君一杵拐杖,頓時蕭家的婦孺將棺材抬了起來。
柳錦娥原本不想讓三女穿喪服,但三女執意要穿,隨後三女也去抬棺。
蕭逸塵穿著喪服走在最前面,手上拿著紙錢邊走邊撒。
蕭府街道兩邊站滿了百姓,見到蕭家發喪,不由都唏噓不已。
「真是造孽啊,沒有想到蕭大將軍和少將軍都戰死了。」
「是啊,蕭家三代都死在戰場上,真是滿門忠烈啊!」
「將軍府的男人都死光了,留下了這滿門的婦孺孤寡,可怎麼活啊。」
「蕭十郎不是沒死嗎?」
「那有什麼用,他就是個廢人,這下蕭家恐怕要沒落了,唉,真是慘啊!」
「咱們也送大將軍一程吧。」
這些百姓都有準備,將白頭巾戴在了頭上,而後默默地跟在了蕭家出喪隊伍的後面。
起初,隊伍只是一小股,然而隨著前行,越來越多的百姓加入其中,隊伍不斷拉長,人數持續增多。
最終,十里長街皆是白色,宛如一片蒼茫的雪海。
……
「拜!」
蕭家祠堂內,蕭逸塵站在最前面,領著蕭家一眾女眷對著祠堂中間那密密麻麻的靈牌彎腰一拜。
大將軍以及九個少將軍已經入土為安,靈牌也已經做好。
祭拜後,蕭逸塵點香插入香爐中。
接著是蕭家其他女眷,最後是蘇凌雪,韓紫韻,洛婉瑩三女。
從祠堂出來後,蕭逸塵道:「娘,錢都發給那些戰死的將士家屬了嗎?」
柳錦娥點了點頭「都發了,暫時安撫住了,只不過一旦開了這個頭,咱們就要負責到底,光靠府里每月賺的這點銀子根本不夠。」
「而且府里還有這麼大一家子人要吃飯……」
柳錦娥說不下去了,真是愁死了。
蕭逸塵抿了抿嘴唇。
他有些後悔,在現代社會他天天加班工作,最後卷死了,穿越過來後,成為將軍府的小兒子,有這樣的身份還卷什麼,每天躺平療傷。
沒事就逛街遛狗,泡茶喝酒,沒有想過掙錢的事。
現在臨時抱佛腳,想要短時間搞一大筆錢,不是那麼容易。
就在這時。
蕭府大門被推開。
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騎馬進入蕭府,門沒有關,外面擠滿了百姓。
「傲霜,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蕭逸塵見到女子,臉上露出一抹驚喜,這是他的未婚妻楚傲霜。
一年前楚傲霜跟著蕭戰天出征,約定好回來後和三個嫂嫂一起過門。
爹和哥哥盡皆戰死,蕭逸塵還擔心楚傲霜安危,現在見到對方沒事,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楚傲霜騎馬到了蕭逸塵身邊,並未下馬,而是居高臨下的看著蕭逸塵。
看著對方身上的喪服,沉默了一下,才道:「蕭逸塵,我愛上別人了,我要和你退婚!嫁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