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猿此時罵罵咧咧的聲音忽然停止了下來。
他的目光似乎順著雲霄的視線看向了高空之上,掃視著不遠處的那片天空。
而他所佩戴著的眼鏡此時卻仿佛一時間恢復了運轉。
隨著視線中的角度運算,他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更加恐怖的事情。
「你,你該不會,不,你不能這麼做,你這樣做無疑是要和博士作對——你這個劣等生,你這個沒有自知之明的薪柴,你不能——」
「劣等?」
就在此時,雲霄的聲音如同縹緲如煙般傳來,在研究猿的耳邊仿佛迴蕩著詭異的回音。
此時的雲霄低下頭,重新注視著面前的這個研究猿,那毫無色彩光輝的模樣,真的如同虛無再現。
而雲霄自身也確實是目睹過虛無的真實色彩,所以此時運轉這股力量的同時,也仿佛感受到了那漆黑大日的氣息。
宛若深淵無底般的黑洞正在不斷地朝著自己這邊靠近過來。
但那大日並非是主動靠近,而是被自己不斷地吸引,不斷的拉扯而來。
因為自己感受到了祂,祂就要朝著自己這邊靠近了。
然而此時的雲霄卻沒有多少的反應,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如同一位真正的三無角色一樣,表情淡然,沒有絲毫的變化。
「我很想知道,面對一位令使的,你說出此話的勇氣何在,是那位原始博士給你的嗎?還是說你覺得,你所謂的原始博士,要比那邊的寂靜領主更可怕?」
雲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方向,在一片絢爛的糖果色之中。
宛若醫生那般打扮的身影緩緩走來,手中還掂量著一把手術刀,看著那片認知障礙的屏障,雲霄看不出對方的深淺。
但毫無疑問,對方也同樣是一位令使,智識的令使。
並且不只是普通尋常的令使,還是一位最巔峰的令使。
這樣的角色,哪怕自己現在提升到了虛無的命途之上,在所有令使中直觀戰力最強大的存在。
此時也完全不會想著和對方一教高下。
因為沒有意義,不過是一場虛無罷了。
「什,什麼寂靜領主?我不知道這個人,你在糊弄鬼呢!」
「是啊,你們這些研究猿確實不配知道這個名字,否則你們早就該死了,好了,不和你廢話了,我時間很緊。」
言罷,雲霄手腕一振,手中利劍霎時脫鞘而出,鋒芒畢露,直指蒼穹之極。
瞬息之間,仿佛宇宙深處的混沌被喚醒,無盡的黑暗如潮水般匯聚,壓縮成一股不可名狀的力量。
而那劍尖所向,即便是浩瀚無垠的天幕,也似被鋒利所破,裂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虛空裂縫,天地間頓時瀰漫起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
研究猿此時這個軀體的表情變得一片煞白,發出好幾聲吱哇亂叫後,直接倒在了地上失去生息。
而此時,本體所在的基地之中驟然發出了好幾聲接連響起的慘叫。
拉斯奧的身體跌跌撞撞地從遠程連接的儀器中爬出。
但他此時已經感受不到自己下半身的知覺,虛無的力量浸染了他的全身。
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只是和雲霄那個時候不同,雲霄即便被虛無包裹仍然可以自由活動。
然而他卻只能如同爬蟲一般,在地上努力地爬行,想要呼救,但奈何這裡是封閉式的房間。
不打開大門,這裡的隔音效果就是絕對的。
而幾乎與此同時,身邊的好幾個艙門紛紛打開,好幾個研究猿也同樣從中滾了出來。
一邊發了瘋一樣的大吼大叫著。
似乎是想要在虛無之中證明自己的存在,因為有一個放棄了所有念頭的人,此時已經全部都被灰白色覆蓋,全身都化作了虛無的一團陰影消失。
但——
隨著脖頸的一陣發涼,拉斯奧的身體猛然顫抖。
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席捲了他的心頭,這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是透過因果,穿越時空傳遞的感受。
那一劍還未能降臨,他卻已經提前感知到死亡和生命的流逝。
這一刻,他的腦子似乎徹底反應了過來,明白了這一劍不只是虛無令使斬出,甚至還帶著另外的一重身份。
「是你們!是巡海遊俠!!該死的巡海遊俠!!!為什麼走到哪裡都有你們!混帳啊——」
他憤怒的嘶吼和咆哮,也幾乎就到此為止了。
而在整個研究基地的外面抬頭朝著天空看去。
蒼穹之巔,墨色的雷霆如巨獸之眼,不斷閃爍,釋放出狂亂不羈的黑色閃電,肆意席捲這顆星球上的每一寸生機與綠意,將精心構築的實驗避難所一一吞噬,化為廢墟。
恰在此時,天際一抹細小的漆黑之影悄然浮現,那是輪未滿的暗月,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膨脹,自遙遠的地平線躍然而出。
世人仰望,但凡目光觸及那輪漆黑如深淵的圓月,無不瞳孔驟擴,眼中的世界仿佛被抽空,唯餘一片混沌與茫然。
緊接著,那輪不祥之月仿佛承載了宇宙間最沉重的意志,轟然間自高空隕落,其勢不可擋,於星球的蔚藍肌膚上刻下了一道源自虛空深處的、令人心悸的劍痕,深邃而絕望。
猶如遠古星辰不慎相撞,大地在震顫中撕裂,重力之網驟然瓦解,世間萬物仿佛被無形之手輕輕一抹,逐一消融,歸於虛妄的懷抱,化作宇宙深淵中一抹不起眼的塵埃。
在這片曾經匯聚了無數罪惡研究的土地上,無論是科研人員,還是那些雙手沾滿鮮血的研究猿,無一能逃脫這場滅頂之災,他們的生命之火,在這一刻,集體熄滅於無盡的黑暗之中。
那一劍,宛如自虛空深處猛然竄出的流星,不期而至,其速之快,超越了光年的束縛,即便是遠隔浩瀚星海之遙,其鋒芒依舊不減分毫。
以一種近乎神話的姿態,精準無誤地劈斬在那座承載著無數希望與夢想的試驗基地之上。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空間仿佛被這股力量撕裂。
隨後,一切又迅速歸於宇宙那永恆的寧靜與廣闊,只留下無邊的寂靜,在星辰間緩緩迴響。
於浩瀚星空之巔,曾傲立一顆璀璨星辰,卻在那一劍橫空出世之際,瞬息間湮滅於無形,化作漫天隕石海中的一粒塵埃,再不復往昔雄姿。
星體之碎,猶如破碎的夢,再難尋覓重圓之路,只餘下無盡的虛無填滿了這片星空。
那一劍,凌厲至極,仿佛天地間最無情的裁決,直接將整顆星球劈為齏粉,劍光所至,沿途數顆沉寂已久的死寂星球亦未能倖免,紛紛在這股絕世鋒芒下支離破碎。
伴隨著一連串星球爆裂的轟鳴,那道驚艷絕倫的劍鋒,終是在絢爛的星河畫卷中緩緩淡去,只留下一片震撼人心的寧靜與蒼茫。
此時,視角回到了原本世界的雲霄之上。
他放下了手中的劍芒,閃爍著詭異色彩的喰之劍緩緩放下。
掌心裡此時的血色殺氣也慢慢消失潰滅了開來,如果繼續握住喰之劍,他自己也會遭到反噬。
而在虛無的狀態之下,他甚至沒有多少感情的力量去維持殺氣。
這也是他斬出一劍之後立刻收手的原因。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在場還有另一個需要他警惕的敵人。
但好消息是,對方也在忌憚他的狀態。
波爾卡·卡卡目,雲霄此時仍然處於短暫的令使狀態,但並非是保持了終末,而是保持了虛無的狀態。
一位虛無令使,足以讓宇宙中任何其他的令使感覺到忌憚。
這樣的一個傢伙和其他令使站在的不是一個水平線上。
並且動起手來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雲霄緩緩的看向了波爾卡的方向,這位天才俱樂部的【天才殺手】,就站在不遠處破碎山壁的一塊岩石上。
兩隻白皙的手重新插回衣兜里,隨著微風吹過身上的白大褂。
不知道此時對方看著自己的目光中代表著什麼。
但云霄卻是透過未來,推演到了對方會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事實。
也或許是因為博識尊推演到了她,並且將她的存在烙印在自己的腦海之中的原因。
自己也知道了對方,這位寂靜領主的存在,絕對是最為恐怖的一位天才。
不說對方到底有多少恐怖的能力,那絕對是天才俱樂部中最為恐怖的存在。
自己在得知了對方存在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許多事情。
而那似乎也是博識尊通過推演一併傳輸到自己腦海中的知識和記憶。
這位可是刺殺了那位發動了席捲寰宇的無機和有機戰爭的,帝皇魯珀特的天才殺手。
一切的天才在對方眼中都不會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但關鍵問題是,這位天才殺手最擅長做的應該是殺死天才,而不是他這樣的庸人吧。
他哪裡有這種面子讓對方這個天才殺手盯上自己的?
莫非是順著因果鏈的目光直接抓住自己的?又或者,是自己找到了博識尊?
但那是啊哈幹的事情,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而且這位天才,只會等待有人想跳出這個宇宙的知識圈的時候,才會出手殺死這些天才。
反正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雲霄眸光看向了那位糖果色的身影。
雖說身上的令使氣息在衰退,但他卻並未有所退縮,反而是再次激發渾身的戰意。
虛無衰退,他的自我色彩開始逐漸回歸。
頭上的白髮開始慢慢悠悠地褪去,那位糖果色的身影卻仍然屹立在那邊,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就仿佛是在一位真正的旁觀者一樣。
只是這個時候,雲霄不得不去看向這樣的存在。
自我色彩回歸,虛無褪去的同時,雲霄立刻再次凝聚體內的殺意。
但就在這時,他猛然感覺到了胸口的一陣刺痛。
整個人猛然顫抖了一下,身體居然在一瞬間失去力量,往前沖了好幾步,直接趴在了地面之上。
而直到此時,他的神色才猛然緩過來,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事情。
從剛才發生的一切事情可以推斷出來,他身邊的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
明明是概率性會發生的事情,卻在剛才的一瞬間變成了完全的確認性的。
概率學一切都不存在了,僅存的不過只有確定的事件。
在地上趴了一會兒,忽然,他的耳邊聽到了一個輕悅的女聲傳來。
「你覺得,這個宇宙的存在,應該是確定性的,還是不確定性的?」
這句話說出來的瞬間,雲霄都忍不住歪了歪頭,勉強撐著自己的身體站起身來,看著不知何時走到自己面前的糖果色身影。
明明看起來那麼輕快,卻總是讓自己感受到一股心悸感。
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仿佛在這一刻嘶吼著危險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