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原本還在和符玄討論戰情的景元抬起頭。
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這裡。
此時丹恆和雲霄二人雖然是握著手,但氣氛卻有些不太對勁,雙方有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息。
雲霄本身是因為毀滅種子,不太好壓制自己的氣息。
丹恆卻是透露出些許的敵意,又看了一眼跟在雲霄身邊的白露,更是忍不住輕輕皺眉。
「殺了持明族人,還斷絕了他們重生的可能,這,未免有點……」
三月七似乎有些驚訝,也很吃驚為什麼雲霄會做這麼殘忍。
「因為他們,該死,僅此而已。」
「我不管他們是否對羅浮仙舟有恩,還是對仙舟聯盟有恩,他們犯了無法饒恕的大錯,他們就是該死。」
雲霄眼眸里的光芒略微閃爍,還是將那銳利的神色收斂了下來。
丹恆雖然想說點什麼,但卻聽到了白露忽然開口。
「這之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而且我覺得他也不會濫殺無辜,這位丹恆先生,請不要這麼咄咄逼人,否則容易上火哦。」
看著白露這麼開口,丹恆默默地鬆了手,其實他也不是咄咄逼人。
充其量,也就是好奇而上來詢問一下。
畢竟,他如今不是持明龍尊,對這個地方的持明族到底是生是死都沒什麼興趣。
符玄和景元似乎傳遞過什麼情報之後,景元聽完,卻也是微微的蹙起眉頭,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只怕也是幻朧計劃的一部分,繼續追究這個並無意義,但,雲霄的身體狀況,符卿可否保證?」
「至少,我覺得這位少年有著能夠完美駕馭的能力,而且這也是他自己的意願,如果不去面對幻朧,怕是他的身體會堅持不住——」
景元點著頭,而在這之後眾人簡單討論了一下方才的情況,雲霄便暫時沒有繼續跟著眾人行動。
畢竟他在方才甚至聽到了刃的出現,景元雖然沒說明他是刃的徒弟什麼的,但丹恆目光總是若有似無地朝著這裡看,多少讓他有些不自在。
索性這個時候也順理成章的離開,不至於打擾眾人對接下來的計劃討論,他反正只需要負責出劍,就可以了。
而白露卻跟在他的身邊,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廢墟上,看著遠處的那片海洋,又看了一眼身旁擔憂的白露。
白露的雙眼似乎有些微微發紅,這個時候,也忍不住低下頭來。
「我聽符玄說了,對不起……」
先前她還是偷偷的去找了符玄,去詢問了一番雲霄的狀態,這才得知了先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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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對自己昏迷的事情很不解,但她也是一位醫師,如今也了解了雲霄身體內的詛咒有多可怕。
自己無法承受,幾乎是一瞬間就昏迷了過去,甚至差一步就要瀕臨重生的險境。
在這樣無聲無息的環境之中死去,然後替換下一個自己的重生。
這件事對白露自己來說,恐怕也是相當難以接受的。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下定決心要守護你,就不會讓你在我眼前死去,畢竟,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雲霄低著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白露,又抬起頭來,看著遠處泛著波光的海面,仿佛海的深邃能吞噬一切憂慮與不安。
誠然,此刻的他,心湖難平,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悄然蔓延,如若說此時仍然沒有緊張的感受是決然不可能的。
他知道自己即將去面對的敵人是誰,到底有多麼的恐怖。
那是一位毀滅的令使,一位舉手投足就可以毀滅一片星系的怪物。
他要去面對那個樣子的敵人,說實話,他甚至有種自己當場舉劍自殺的衝動。
比起被那樣的一位令使折磨致死,不如給自己一個痛快的一了百了。
然而,別說他不會這麼做,不過只是腦海里片刻的幻想,都被他當場掐滅了。
他不會這麼做,他手中的劍沾染的只能是敵人的鮮血,而絕對不是他自己的。
這是作為劍士的尊嚴,也是他有一種與生俱來,刻印在骨子裡的驕傲感。
逃避不是他的選擇,即便是面對絕望的深淵,也要以不屈的意志,踏出一條生路。
然而,在面對死亡的時刻,他還是會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緊張。
死刑犯通常不是在面臨關鍵死亡的時候而緊張。
往往都是在即將邁上刑場道路的時候是最為痛苦和煎熬的。
他看著面前的海洋,多少還是讓自己的內心沉澱了些許的痛苦和緊張感。
目前而言,也只有這種方法,才能讓自己緩解一下內心的壓抑情緒。
在即將去面對那位幻朧之前,自己要做好的就是調整好當下的狀態。
白露略有些微微發紅的小臉低了幾分。
抬起頭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看到雲霄閉目養神,靜靜盤坐在一旁的身影,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只能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髮,感覺就和自己賭氣一樣錘了幾下自己的大腿。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猛然從原地站了起來。
兩條小短腿一下子站在雲霄身邊的礁石上。
正當雲霄困惑地抬起頭看向她的時候,卻忽然看到白露從葫蘆里掏出了什麼東西。
二話不說,一把就塞進了自己嘴裡。
「吞下去,不准吐出來。」
其實不用說,雲霄也不會吐出白露給自己的藥的,反正不會是毒藥,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然而這股藥劑落入腹中的那一刻,雲霄忽然感覺到了什麼。
本就對體內氣息無比敏感的他,哪裡會體會不到自己身體裡的變化。
那是一顆紫色的小圓球模樣的丹藥。
但和其他丹藥入腹的時候不同,這顆丹藥在自己肚子裡居然懸浮了起來。
無窮無盡的生命力擴散開來,將自己的身體裡虧損的生命精華一下補充了回來。
就當雲霄感覺哪裡不太對勁的時候,白露的臉色卻微微略有些發白。
但她卻昂起脖子,一把拎著藥葫蘆就往嘴裡灌了幾口藥。
擦了擦還沾著藥液的嘴巴,頗有一種小孩子裝大人模樣瀟灑的感覺。
「不要想著把東西吐出來,本小姐從現在開始,就賴定你了,咱倆今日開始,就同生共死,你如果真的在那戰鬥中死去,我也會緊隨其後,就算是死了,你也別想擺脫我!」
說著,白露鼓起了小腮幫子,眼神卻是無比的真摯,看不出半點的稚嫩。
或許對白露而言,這將會是她一輩子中最為關鍵的決定,也是她最為魯莽任性,卻又是她才會真正下定的決心。
她不想死,但也不想看著雲霄死去。
這是她在這個地方,唯一一個會陪著她胡鬧,陪著她吃喝玩樂,陪著她任性,在這裡真正保護她的人。
在接觸到了這樣的一束光之後,她便再也不想回到先前的日子裡。
沒有了他的日子,白露覺得或許也沒那麼有意思了,換成下一個自己的重生,或許也還不錯。
雲霄垂下眼眸,看著面前的白露一臉嚴肅的認真臉,卻不知為何,自己臉上緊繃的神色似乎變得緩和了。
宛若冰山融化了一樣,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像素點。
「作為龍尊,你也足夠任性了,陪我這麼一個外來人胡鬧,真不怕羅浮的持明族們鬧起來?」
「管他們呢,你不是把他們都殺了嗎,殺得好,雖然我作為醫生本來不該這麼說話,但如果是他們有錯在先,就是替羅浮掃平了這些罪惡的傢伙,羅浮會感謝你的。」
白露絲毫沒有為同族被殺死的傷心,反而是雙手叉腰,義憤填膺地這麼說著。
就在二人靠在礁石附近,一邊調整情緒一邊看著遠處天邊海洋的時候。
忽然,周圍天空一陣昏暗了下來。
金色光芒籠罩天穹之上,直衝天空中的一道漩渦而去。
雲霄立刻單手抱著白露站起身來,幾步飛躍,重新回到了雕像地附近。
而就在此時,丹恆身邊環繞著無數水流凝聚的圓環,一指點出,隨著那龍尊雕像的嗡鳴聲里。
遠處天邊的大海轟然分裂了開來,幾乎是一瞬間,便直接開闢出了一條通往了建木深處的道路。
而那道路,便是持明族的宮殿,永生永世都用來鎮壓建木玄根的封印。
此時建木復甦,封印開啟也自然不是問題,如果不深入建木範圍,又怎麼能和幻朧交手。
只是,這番開海的景色實在過于震撼。
大海宛若一塊巨大的堅冰,在那無形的力量之中被強行分割了開來。
以一種非常不合理的景色浮現在了兩邊,形成了造型奇特而又壯觀的水牆。
「這便是龍尊的力量,移山填海,不過都在眨眼一瞬的功夫。」
雲霄感嘆了一番,回過頭又看了一眼緩緩落地的丹恆。
此地的安排已經幾乎部署完畢。
外圍掃蕩的雲騎軍們紛紛趕了回來,在此地列陣之後,景元將身後事同樣部署了一番。
如若龍宮的海潮閉合,那麼便代表羅浮已經徹底完蛋,需要找其他仙舟的救援了。
這一場是令使之間的爭鬥,動靜不會小的同時,也需要符玄在這之後,隨時做好接替將軍職位的打算。
「景元將軍,您對這次的戰鬥把握,有幾成?」
「三七開吧,我和幻朧,不過有賴諸位的出手相助,此戰,我們必勝。」
不過話說到這裡,景元回過頭看了一眼神色略有些複雜的雲霄。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拍了拍腦袋說道。
「對了,對了,你妹妹雲璃她們的飛舟,其實已經快到羅浮附近了,但就是現在羅浮情況特殊,不允許出入,所以他們暫時進不來,得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了才行。」
聽到這裡,雲霄反而是放鬆了許多。
此次事件恐怖得出奇,他真的不放心讓雲璃就這麼傻乎乎的一腳踩進來。
「多謝將軍,這樣一來,我便倒也是沒有太多的後顧之憂了。」
「如何,與龍女相處的這段日子裡,有什麼後悔的地方了嗎?」
「最開始或許,但現在,她不會後悔,我又何必讓自己矯情,現在,我也有自己必須要去面對的事情了,那就是,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