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月七和星歸隊之後,瓦爾特便沒有繼續說什麼,而是默默的走在了符玄她的背後。
停雲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過來,走在後方居然毫無違和感的樣子。
這一次符玄帶的隊伍不多,但足夠精銳也足夠用。
後方的素裳還有幾個雲騎軍,也是為了看守後勤部的白露她們。
畢竟這次前往的戰場恐怕有些兇險,讓白露就這麼上前線,就算雲霄再強也不放心。
等他走到符玄身邊的時候,卻看到符玄此時死死皺著眉頭。
眼神里透露出了幾分焦慮,又有幾分的不解和困惑。
「符玄,你發現什麼事情了嗎?」
看到她如此沉思,雲霄不免都有些好奇了起來,靠上前去詢問了一下。
符玄這才如夢初醒一樣抬起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雲霄。
下一刻,她的眼眸里卻忽然閃過一絲嚴肅的光芒來。
「剛才襲擊瓦爾特的那個,身體處於半隱身的那個傢伙還記得吧,雖然我還不太確定,但我覺得那很像是一種秘術。」
「秘術?什麼秘術能隱去自身氣息,說實話它在動起來之前,我都還沒察覺到它的存在。」
「雲吟術,這個能力是獨屬於持明族的特殊秘法,如果不是因為那個魔陰士卒的突然出現,我還察覺不到。」
聽到這裡,雲霄大致明白了符玄皺眉的原因。
持明族有人背叛了仙舟,選擇了藥王秘傳。
這是個巨大的問題,但或許也是一種無法避免的問題。
畢竟仙舟這麼大,不管是仙舟人,狐人,還是持明族,三者肯定都有那麼一些人是腦子出現問題的。
只不過,這一次持明族大範圍的從丹鼎司退出,卻明顯也不簡單。
綜合來看能看出一個可怕的結論。
持明族的高層和藥王秘傳有所勾結,甚至是明目張胆的合作。
而那人剛才,就施展了術法曾經出現在周圍,甚至想著給藥王秘傳的這些怪物施展秘法。
但如果羅浮仙舟在建木之下淪陷了,到處都會是魔陰身產生的怪物,仙舟怕是就此崩潰,對這些持明族而言,又有什麼好處?
「這一點除了你我之外,還沒有其他人知曉,瓦爾特先生也不知道,所以暫時不要聲張,本座懷疑,這背後還有其他陰謀。」
雲霄點了點頭,但其實答案已經在他心裡呼之欲出了。
如果這種能夠控制人變成魔陰身的藥霧在羅浮擴散開來,毫無疑問對大部分仙舟人都是一場災難。
不善武力的狐人必然是擋不住這些魔陰身化的士卒。
仙舟人又對這種藥霧避之不及,根本連反抗都難以做到。
那麼能拯救仙舟於水火的人又是誰,答案毫無疑問,是持明族。
如果他們真的力挽狂瀾。
藉此,持明族可以迅速得到地位的上升,甚至可以取代羅浮將軍之類的位置。
而且持明族不怕犧牲,死亡不過只是另一種輪迴的開始。
重新蛻化成卵再度孵化出來便是,持明族根本也不懼犧牲,不怕成為魔陰身那樣的怪物。
所以——
如果持明族真的有這樣的計劃,而且白露從未得到過任何的消息。
那麼一旦持明族的背叛被將軍得知,一旦治罪,白露這位龍尊很可能會受到無妄之災。
一個沒有任何背景實力的龍尊,在持明族本就是傀儡一樣的存在。
想到這裡,雲霄腦海里不知為何開始翻騰起了憤怒和厭惡的情緒。
呼吸都略微粗重了幾分,還是符玄拍了拍他的後背,這才讓他緩過氣來。
「保持情緒穩定,雖然藥霧消失了,但周圍殘餘的一些藥性還是很容易動搖情緒,千萬別中招。」
「放心,我對情緒的壓制還是很有自信的,剛才不過是被刺激到了而已。」
符玄看了他一眼,或許也明白他是在為白露的事情感到焦躁。
雖然很想在這個時候調侃這小子一下,讓他稍微露出一些窘迫的表情。
但如今還有更加嚴肅的事情需要處理。
而在這之前,符玄也和他說了藥王秘傳魁首的事情。
曾經是丹鼎司最為出色的藥師,一位天缺者,雙目失明,卻成為了藥王秘傳的魁首這樣的人物……
其實說實話,這人還是相當傳奇的。
至少這一生在他看來,應該是努力拼搏之下得到的結果。
就像是此時懸浮在一座巨大丹爐面前,宛若仙人一樣披散著羽織的身影。
雙腳懸浮在空中,陣陣清風將其身體托在半空之上。
身影飄忽不定,仿佛隨時都可能會乘風而去,化作真正天闕之上的仙人。
「這就是那所謂藥王秘傳的,魁首?」
「也算是他們心中最為完美的姿態,一味追求長生的他們所渴望抵達的最終境界,承露天人的姿態。」
說著,眾人便開始朝著那位天人靠近了過去。
隨著那位天人看向那巨大的爐鼎失去了光澤,也聽到了眾人前來的腳步聲,緩緩轉過了身來。
「爐鼎熄滅了,看來,各位真是有幾分本事,沒能在先一波的戰鬥中折損過多的人手。」
略有些空靈的嗓音從那天人口中傳來。
但卻讓人聽著格外不真實,仿佛這聲音不像是出自一個人的口中。
仿佛聲帶被捏造了無數次,仍然找不出最初人類那般的聲音一樣。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丹士長見過太卜大人,您果然還是如此的料事如神。」
「藥王秘傳身藏丹鼎司,將軍和本座心知肚明,只是捉不住你們的把柄,沒法問罪,不過好在如今你自己跳出來了。」
符玄走上前,渾身的氣場驟然擴散了開來。
周圍的氣息開始出現了若有若無的變化。
氣氛有了些許的不同,雲霄忍不住環顧了四周一眼,卻察覺不到是哪裡出現了變化。
估計是符玄不知在踏出哪一步的時候就開了陣圖,但現在卻並未顯露出來。
而能感受到氣息變化,也是因為現在只有雲霄站在符玄身側。
其他人沒有感覺,大概是因為還在後方的緣故。
「不過這樣也好,將星核邪祟引入仙舟,重生建木,誘人墮入魔陰身,這些大罪,你可做好在幽囚獄內,一條條細數的打算了?」
符玄氣場全開,雖然個子稍微矮了一點,但氣勢卻是頂天的。
力求於不戰而屈人之兵,這算是符玄的初步計策。
然而對方卻只是冷笑了片刻,卻仿佛聽到了有意思的笑話一般,忽然昂首大笑,這一副姿態,卻仿佛像是先前那個瘋癲的俘虜一樣。
「罪?如果我所為有罪,仙舟的先祖將與我同罪!是他們接受了豐饒之賜,將後裔轉化成了長生種……」
「我等藥王秘傳,不過只是走在了他們曾走過的路上,何罪之有!彼時建木玄根包裹羅浮仙舟,宛若有生之物,我族睥睨星海,無人能敵,人人皆能得道成仙,自在變化。」
「豐饒神跡降臨九艘仙舟,那是何等榮光的時代,而再看看現在,仙舟淪落成何等模樣?!甘受妖弓驅使,屢遭豐饒之民塗炭,十王司逼迫我們放棄長生!」
聽到這話,雲霄越發熟悉,但和那個瘋癲的傢伙不同,這位魁首或許活的時間很久,很長。
她應該是這套理論的發行者,也是最為有力的證明者——
因為時間能代表很多的事情,她能看穿歷史,只不過是走向了仙舟過往的那條道路。
那條,被仙舟放棄的道路之上。
如果先前的話,這番話說不定真的能動搖一番軍心,能讓帶來的雲騎略微騷亂片刻。
但在經歷了先前那番戰鬥,雲騎似乎並不把這種屁話放在耳邊。
因為他們有了自己的信仰,自己的目標。
【誓如雲翳障空,衛蔽仙舟】
這是他們心中不變的信仰,任由藥王秘傳如何動搖,都不再會改變。
「還以為你有何高論,不過是無聊的老套發言。」
就在此時,符玄卻先一步出口,卻仿佛看不見那些圍繞在鼎爐附近的魔陰士卒那般緩步上前走了幾步。
「仙舟先民於帝弓同戰,毀棄建木,設立十王司劃定生死,正是為了重新以人類的姿態活下去。」
「仙人?不過是你們可笑的妄想,仙舟之上並無仙人,豐饒的神跡,不過只是你們操弄生死,為所欲為的孽行舉止罷了。」
「現在,雲騎的兄弟們,說出你們的口號——」
雲霄此時也走上前,渾身氣勢散開,一股沖天劍鳴從他背後剎那升起。
頓時朝著天空之上盤旋而去,強烈的戰意籠罩四方,將雲騎籠罩的那一瞬,背後的雲騎小隊高舉手中陣刀。
剎那間,他們猶如要耗盡體內最後一絲力量那般,高舉陣刀發出最為高亢的吼聲。
「誓如雲翳障空,衛蔽仙舟!」
「仙舟翾翔!雲騎長勝!」
隨著那高亢的吼聲,雲霄右手猛然一揮,劍光從他的掌心迸發而出,瞬間凝結的粒子化作了理之劍的形態。
鋒芒畢露,他的眼裡早已渴望著與前方的敵人開始廝殺了。
而在這股戰意的沖刷之下,不少魔陰士卒的軀體卻在微微顫抖著。
仿佛只剩下了本能的他們,出現了膽怯的情緒。
天人微微搖頭,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話不投機半句也多,太卜大人,這是你從哪個犄角旮旯里扒出來的小子麼,你們拋棄了力量,而現在,看清楚了,這是被你們拋棄的力量——」
霎那間,豐饒氣息在此地兇猛澎湃的生長了起來。
大地生長出無數奇詭的枝椏,一道道扭曲的植物從豐饒孽物的軀體上生長開來,帶給他們詭異不同的能力。
而那些本有些膽怯的魔陰士卒,此時也發出振奮的嘶吼。
周圍的豐饒氣息瘋狂提升的同時,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一瞬之間。
嗖的一聲,空氣仿佛被瞬間切裂開來。
天人的身軀隨著那道一閃而過的劍芒驟然倒飛而出,轟的一聲下,居然直接被釘在了背後的鼎爐之上。
而雲霄單手持劍,一擊貫穿了她的胸腹。
「你……」
「懶得等你放大招的時間,說起來先前你們也不打算給我留放大招來著,這算是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