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知黑夜籠罩的陰霾之下，一個鶴髮童年的老者，坐在高高的屋脊之上，對月飲酒。
而眼角的餘光，卻始終停留在陳曉遠去的地方。
他心裡苦啊。
自己那可憐的小孫女，乖巧懂事，溫柔善良，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為何要將她捲入這宮廷之中？
明知自己的孫女戰受水深火熱的煎熬，他作為她最親近、最信任的爺爺，卻只能無能的對月借酒消愁。
他想著，自己的孫女現在一定難過痛苦極了，無論如何也是要去看看的。
但又覺得這不合適……
明月心性子從小倔強要強，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會對他說，反而會因為讓自己擔心而愧疚。
況且，這才經歷完痛苦就要去揭她的傷疤，這非常人之舉。
最後，也只能將那一腔憂慮都積壓在心中，遠遠的看著落英殿的方向，黯然傷神。
此時，落英殿。
陳曉走遠了些，明月心也從軟塌甦醒。
偌大的宮殿空空如也，獨留她一人略顯孤寂。
若非是下面的某處地方在隱隱作痛，她真要以為剛才的一切如夢一場。
看著白色喜帕上那一抹綻放的紅，明月心捏著帕子，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今夜她沒有主動迎合，卻也沒有抗拒，也不會去懊惱已經發生的事情。
只是一夜間突然從少女蛻變成女人，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
她努力的安撫心緒，回想著「陛下」臨走時在她耳畔說的那句話，他下次還會來的。
莫名其妙，她居然有一些期待感？
思緒起伏間，明月心腦子裡突然浮現出另一個人影，陳曉。
不知是為何，總覺得這位陛下和自己所認識的太監陳曉，倒是挺像的。
雖然是皇帝，可有時候他會以「我」來相稱，一點也沒有當皇帝的架子。
不僅是眼睛，還有他說話的語氣，都和陳曉有著很大的相似之處。
但這好像也說明不了什麼。
她甩了甩腦袋想必是初次經歷那以後初潮，心弦緊繃，容易胡思亂想。
再加上之前總是會不經意想到陳曉那個小太監，如今看到個男人就覺得有他的影子。
錯覺！一定是錯覺！
自己現在已經是皇帝的明月昭儀，不該再胡思亂想。
皇帝對她其實挺好的，已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別人總要向前看。
反正就算做了後宮妃子，也不耽誤自己研究藥學，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麼想著，明月心才稍微看開了些。
畢竟一個是九五至尊，一個是小太監，如此甜茶DJ的身份，那怎麼可以混為一談？
明月心晃著腦袋，把煩惱都甩出去。
天地面上衣衫連亂，床鋪也一塌糊塗。
她想著收拾一下「戰場」殘局，卻發現床單上，居然有一些油脂而且這些油脂。
明月心皺起眉頭，床上怎麼會有油呢？
她試探性的俯下身子聞了聞，除了曖昧後的荷爾蒙氣息，上面還有一股淡雅的藥草香。
香味十分清甜，沁人心脾。
如果是一般人，對此肯定毫無察覺。
但他從小學習醫術，識藥用藥以及嗅覺方面，可以說是天賦異稟。
尤其是她爺爺也是十分厲害的大夫，早些年走南闖北，四處行醫，也見過不少藥材，天天與那些草藥打交道，對這些最為敏感了。
再仔細確認了一遍，明月心瞳孔微顫：「是千面散的味道！」
這東西用於肌膚可以讓人變白，一般都是女子使用，唱戲的小生或者一些陰柔男子，也會對此十分喜愛。
不過這都是他淺顯的作用，如果稍微懂行一些的，就會用它來易容！
屋子裡也就兩個人，不是自己用的，那就只能是陛下。
可之前那一陣翻雲覆雨，陛下攻勢兇猛，肯定不是那種喜歡用水粉的音容男子。
那就只能是另一個用途！
原本他覺得與你之別，不該混為一談，千面散卻讓她打消了那種念頭。
細思極恐，她身子一顫，滿目惶恐又不安。
偏偏此時，門不合時宜的被推開。
一名端著托盤的世風宮女入內，接明月心嚇了一跳，看到來者才稍微鬆了口氣。
「月季，怎麼是你啊。」
輕輕拍著胸脯，明月心連連緩了好幾口氣，才稍作鎮定。
雖然她只是個昭儀，可既然受了皇帝的恩寵，也是有地位的女人，貼身宮女伺候也不為過。
只不過這個宮女卻不是內務府府那邊分過來的，而是原本侍奉在太后身邊，被賞賜過來伺候她。
說是伺候，更直白一點就是太后的眼線。
月季傲慢的昂著腦袋，對這個先入後宮的昭儀答案並沒有幾分尊敬可言，連看看著她的眼神都帶著幾分輕蔑。
即使到了跟前，也沒有行禮的意思，只是將臉盆往架子上一放。
因為有太后撐腰，月季自然有恃無恐。
不過好在，明月心並不在意這些。
她從小也沒人伺候，對方若是太恭敬有禮。她反而會不自在。
正準備下床洗臉時，月季才以質問的口吻詢問：「昨晚陛下可有異常之處？」
明月心搖頭晃腦，堅定不移：「沒有！」
月季也沒有多加懷疑。
只是撇了兩眼明月心，身上還一絲不掛，頭髮凌亂，嘴角的唇脂都被吃干抹淨。
想必昨日那位陛下肯定是如狼似虎，表現的十分勇猛，有異常才怪了！
她隨口提點道：「按照規矩，你等下還得去太后那裡跟她請安。」
明月心點點頭：「嗯，我都記著呢。」
「那就快點吧，要耽誤時間。」
丟下這句話，月季轉身就離開，目光不經意撇過滿地凌亂的貼身衣物，心裡泛起一陣牢騷。
如果不是因為明月心，或許成為昭儀，侍奉在皇帝身側的女人，就是自己！
想想她就覺得一陣惱火，連關門都帶著響。
自己姿容不錯，又侍奉在太后身側多年，最是值得信任。
太后不過就想要一個臥底去監視皇帝，若不是因為這個女人姿色壓自己一頭，她們出身一樣寒微，也沒有背景，自己也有可能是那個幸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