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可是興華軍!」塘馬一身風塵僕僕的打扮,眼見前方有大隊人馬停駐,便立刻扯起嗓子喊道。
「本帥正是興華軍主將高衡,你有何事?」高衡對著塘馬回應道。
那塘馬一聽,不敢怠慢,衝到高衡面前翻身下馬道:「兵部文書,請將軍過目。」塘馬說完,鬆了一口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沒想到竟然能在思明府直接遇到對方主將,這差事也算是完成了。
高衡拆開信件,一目十行掃了一遍,左斌關切道:「高大帥,不知道兵部?」
「哦,沒什麼,是兵部的正式公文,叫我去南寧一起商議作戰事宜。」高衡道。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朝廷重視興華軍,兵部特地發來公文,這說明高大帥在陛下和朝廷諸公眼中那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啊。」左斌豎起大拇指道。
別人聽不出來其中的意味,但高衡可是兩世為人,而且跟左斌接觸過,他立刻反應過來,便道:「左將軍,東西我收下了,也請你放心,過去的事情早已過去,你是明將,本來我們就不是一個系統,各自有各自的目標罷了,無關對錯,此次來廣西,也是我們都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如果不能合力抗清,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左斌聽完,高衡的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明確了,他呼出一口氣抱拳道:「如此,左某多謝高大帥了,日後有用得著左某的地方,請儘管開口。」
高衡點點頭,「這麼說,還真有一事,希望左將軍能給予支持。」
「但講無妨。」左斌道。
「我軍自鎮南關入境,大軍的補給線是鎮南關、思明府、南寧府,鎮南關那裡,黃昆現在就在我軍後隊,他致力報國,一定要隨軍參戰,此事我去了南寧在跟你們兵部解釋。那麼思明府這一段的補給線。」
高衡話還沒說完,左斌立刻拍胸脯道:「請高大帥放心,別的不敢說,補給線在我思明府境內,肯定沒問題,我一定全力支持轉運物資。」
高衡拱拱手道:「既如此,多謝了。」
隨即,高衡一揮手,全軍立刻起程,中軍步兵順帶接收了左斌贈送的物資。看著一支扛著精良火銃的鐵甲大軍從城下走過,城頭的士兵不禁咂舌,這是一支什麼樣的軍隊,為何裝備如此豪華。就連左斌自己也是瞪大了眼睛,敢情,不僅僅是騎兵精銳,這後面的步兵、炮兵更是一個比一個精銳,真不知道高衡是怎麼編練出這樣的隊伍的,看來以後自己要更加小心一些,這次高衡交代的事情,可得做好了。
若是在剛穿越的時候,也許左斌這樣的對於高衡來說就是了不得的大官了,但是這些年高衡不斷成長,興華軍不斷壯大,達到如今的規模,高衡已經是當仁不讓的上位者了,要對上高衡,至少是一省長官或者以上才能對等,像左斌這種游擊,只能算是蝦兵蟹將,高衡也不想跟他多做交流,此人不過是一個生命中的過客罷了。
大軍從思明府一路北上,過了新寧州就是南寧府了,因為兵部打了招呼的原因,後面的路程更加順利,這兩天瞿式耜和何騰蛟也想明白了,既然興華軍願意主動攪合這場戰事,未必不是好事,讓他們先消耗一波清軍的力量再說。高衡參戰的理由他們估摸著,也是因為建虜大軍壓境,如果不在廣西頂住清兵,依照建虜的侵略性,少不得要攻入安南,到時候戰場可就要在興華軍的老巢了,高衡肯定不願意看到這種事情發生,這才提兵來援。
跟左斌分別兩日後,大軍便來到了南寧府附近,為了避免複雜情況的發生,興華軍暫時屯兵南寧附近的遷隆寨,這是個壯人寨子,興華軍還是老一套,付銀子,租借場地,暫時在這裡安營紮寨。
高衡自己則按照兵部的邀約,帶著衛隊直接前往南寧府。按照約定的時間,永曆帝倒是給了高衡高規格的禮遇,除了自己沒有現身之外,讓丁魁楚和王坤領隊,帶著文武百官在南寧城門口迎接興華軍,畢竟,興華軍是除了廣西明軍之外,唯一能支援的軍隊,永曆聽王坤說興華軍頗為精銳,也對這支軍隊寄予厚望,希望他們能給建虜迎頭痛擊,至於這些場面上的東西,給足他們面子又如何。
此一時彼一時,永曆不傻,現在的大明已經不是那個泱泱大國,就剩下這麼點地盤,再裝就沒什麼意思了,先把興華軍弄上陣地再說。
「這,這就是興華軍?」當高衡帶著衛隊在南寧城外出現的時候,迎接隊伍中的丁魁楚、瞿式耜、何騰蛟等人還是倒吸一口涼氣。王坤還算是淡定,畢竟跟高衡接觸過,這幾人是第一次見,雖然高衡只帶著一千衛隊,但竟然是一水的鐵甲騎兵,光看他們的鎧甲和胯下戰馬,就知道這支兵馬不好惹。
況且聽說這次來了八千人馬,如果八千人馬都是這個水平那還了得。
何騰蛟咽了咽口水道:「瞿大人,莫要擔心,這些應該就是高衡的家丁衛隊了,精銳一些不奇怪。」
何騰蛟依然是按照大明軍隊的思維來衡量興華軍的,高衡是主帥,有這麼一支精銳家丁也正常,大明邊軍也是這樣,比如當年的李成梁,家丁三千就精銳異常,其他部隊就要差很多了。
瞿式耜點點頭道:「先看看再說。」
高衡剛一接近,王坤就率先出列,笑著對高衡拱手道:「哎呀,當日一別,也有些日子沒見了,陛下和朝廷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高大帥和將士們給盼來了。」
瞿式耜和何騰蛟面露鄙夷神色,這王坤果然是閹人,真是什麼恭維的話都能說出口。只見高衡待王坤說完,這才翻身下馬,「原來是王公公,別來無恙。」
瞿式耜冷哼一聲,「果然是化外蠻子,雖然打著炎黃子孫的旗號,可是一點禮節都不懂,第一時間不知道下馬。」
王坤對高衡道:「高大帥,陛下特地命首輔丁魁楚大人帶著百官來這裡迎接,這是給足了大帥面子啊。」
高衡對這一套不感冒,再說了,你一個眼看著就要亡國的小朝廷,在高衡這裡也沒什麼排面,但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做,高衡便回禮道:「如此就多謝陛下了。」
隨即丁魁楚上前見禮,瞿式耜、何騰蛟等大員緊隨其後,高衡深深看了瞿何二人一眼,但並未多做交流,王坤上前道:「這樣吧,陛下該在行宮等急了,今日雖是兵部下文,但實際上是陛下的意思,大戰在即,我們也想聽聽大帥高見,司禮監已經在行宮設宴,為大帥接風洗塵,至於將士們大帥莫要擔心,我們早已準備了飯菜,可以入城用餐。」
高衡點點頭,「如此甚好。」
王坤領銜,一眾人簇擁著高衡入城,高衡這還是穿越以來第一次來南寧,不過跟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樣,此時的南寧,早已顯現破敗之相,倒不是說街上的建築物被戰爭摧毀,畢竟戰火還沒有蔓延到南寧,只是城門大街上,不少商鋪已經關門歇業,走在路上的行人也是面無表情,讓人感到非常頹廢,這是典型的末世景象,人民一旦失去了精氣神,就說明這個朝廷已經沒救了。
士兵們被安排進早已設立好的營區進行休整,高衡則跟著王坤等人一起去南寧行宮。一路上,大量本來面無生氣的百姓被這支奇怪的軍隊所吸引,朝著這邊圍觀過來,這支軍隊裝備精良不說,而且隊伍嚴整,一看就知道很厲害,這讓百姓們嘖嘖稱奇,大明何時有這麼精銳的軍隊了?
這段時間,南寧城內也是雞飛狗跳、人心惶惶,前線不斷有敗報傳來,先是濟爾哈朗的大軍攻下了桂林,全州守將劉承胤雖然帶著退下來的湖廣兵擋了一陣,可根本不是濟爾哈朗的對手。一方面是清軍強大,兵力占據絕對優勢,另一方面也是湖廣兵新敗,對清軍早就有了恐懼心理,抵抗一陣之後,士氣便接近崩潰。劉承胤知道留在全州必死無疑,只能一路南撤,目前已經退到了柳州府來賓縣附近,位於紅水河北岸。
東路軍多鐸那邊,明軍也是敗報頻傳,多鐸一路猛衝猛打,清軍已經拿下梧州,兵圍潯州,眼看著距離南寧近在咫尺了,這怎能讓城內的百姓不感覺到恐懼。
高衡來到所謂行宮前,發現這不過是原來的府衙擴建而成,雖沒說什麼,但王坤也覺得有些尷尬,便解釋道:「事起倉促,陛下只能先行住在這裡了。」
高衡擺擺手道:「沒什麼,軍情緊急,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王坤示意衛士不能跟進去,范玉道:「大帥,您的安全怎麼辦,這不行。」
「放肆!好生無禮,面見天子,怎能帶兵上殿。」何騰蛟大喝一聲道,對於域外人馬,他沒有任何好感,別說是興華軍,就連屯駐在湖廣境內的農民軍,他都視作威脅。方才在城門處,高衡無禮也就算了,只當他是不懂事,現在到了行宮前還要帶兵進去,這讓何騰蛟忍不了了。
范玉立刻反擊道:「何大人,我們又不是你朝廷治下的軍隊,你擺什麼譜。」
「你!蠻子!無禮!」何騰蛟指著范玉道。
高衡斜睨了何騰蛟一眼,怪不得堵胤錫被這傢伙逼得走投無路,這人確實不怎麼樣,都這時候了,還端著架子,有能耐,你把湖廣收復再說,否則在這裡大呼小叫,只讓人覺得可笑。
不過高衡還是按住了范玉,對王坤道:「這樣吧,我只帶他一人進去,作為隨身護衛。」王坤看向了丁魁楚,丁魁楚一咬牙道:「我是首輔,本官就做一回主,讓這位將軍跟著高大帥一起進去吧,陛下那裡我去解釋。」
眾人這才魚貫而入,到了議事廳,也就是府衙的正堂,這裡早已經擺上了席面,百官當然不可能都進去,只有少數高級官員有資格進入,這種也算是國宴了,一般官員不夠格,並且國宴是分餐制,一人一張桌子,正堂也擺不下太多桌子。
明代以左為尊,左邊第一個桌子便是留給高衡的,右邊第一個則是丁魁楚,其他官員依次落座。
眾人一進去,高衡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龍椅上的永曆帝,龍椅有些簡陋,應該是臨時製作的,跟後世他去故宮旅遊看到的龍椅根本不是一個檔次,這裡就跟草台班子似的。他的目力不錯,雖然距離有些遠,但還是能看出來,永曆跟他年紀差不多,都是年輕人。
永曆還未說話,王坤便提醒道:「高大帥,按禮制,對陛下當呼萬歲,行叩拜禮。」
高衡看了王坤一眼,「呵呵,王公公,你好像還沒搞清楚狀況,我是應邀而來,還是那句話,我們不屬於明廷,何來跪拜之說。」
永曆面露不悅之色,自己給了高衡這麼高規格的禮遇,沒想到這傢伙這麼不上路子,自己可是上國天子,別說是安南軍閥,就是安南國王來了,也得老老實實跪著,這高衡好大膽子。
「反了!反了!」瞿式耜吼道,「區區蠻夷,竟然如此囂張跋扈,來人啊!」幾名侍衛圍了上來。
高衡冷笑一聲,「瞿大人是吧,本帥和興華軍全體將士乃是堂堂炎黃子孫,何來蠻夷之說,若是安南國王來了,倒是能跪拜。可我要告訴你的是,安南人也在興華軍的刀槍面前瑟瑟發抖,我興華軍只是恰巧在安南建立而已,和安南朝廷可沒半毛錢關係,不僅如此,不管是鄭氏還是阮氏還是別的什麼安南人,都是興華軍手下敗將而已,興華軍有今日地盤,也是從安南人手上奪來的,怎麼,現在你還要本帥行跪拜之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