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在討論著後續的發展,忽然有執勤的士兵進來稟報,高衡和眾人的目光紛紛被吸引了過去,他感到有些奇怪,這麼晚了誰來找自己。而且這些天先是黎皇派人來接觸,又是鄭威過來談判,這次又是什麼人?還真是奇怪,自己就像是一顆扔進池塘的石子那樣,一石激起千層浪,把安南這個表面上平靜的湖水給攪動起來了。
高衡起身,伸了個懶腰,「他們是什麼人?」
士兵撓撓頭道:「不太清楚,是個會說漢話的安南人,問他什麼也不說,城門已經關閉,他就在城外軍營那裡轉悠,正好被我們駐守城外的巡邏隊給拿住,他也不反抗,只是指名道姓要見將軍。」
高衡對眾人笑道:「這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咱們一占了脫縣,就有這麼多人要找我們,這次又會是什麼人?」
「對了,剛才說到哪裡了。」高衡問道。
成子龍道:「將軍方才提到了黎皇寶藏的事情,東西就在諒山府北面,城內還有一些騾馬,可以讓工匠把馬車給修復一下,應該能拼湊一二十輛馬車,差不多是夠了,現在我們的騾馬和馬車數量不足,日後肯定還要想辦法擴充馬車的數量。」
高衡道:「對對,說到黎皇寶藏了。」這些天他們都在研究難民到達的事,人手不夠,只能先將寶藏的事情放一放,今日,諒山府的難民到了,正好可以問一問有沒有人熟悉諒山府北部的地形,如果能有嚮導的話,將會事半功倍。
「陸濤,這個任務就交給你,這些天馬隊訓練得還不錯,馬上搏殺不行,不過裝裝樣子可以了,我再給你配備一個火銃連,你帶上嚮導,趕著騾車直接出發,到了諒山府就把寶藏給取出來,然後迅速返回,就算是以步兵行軍的速度,三天,給你三天時間,應該能把事情辦了。」高衡道。
陸濤出列道:「將軍,卑職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有一點,我們這麼過去,中途難免被安南人發現,到時候又該如何應對?」
高衡笑道:「呵呵,這個問題你大可不必擔心。安南軍新敗,正是士氣低落的時候,我們繳獲戰馬也是僥倖,一般的地方軍哪裡會有戰馬,諒山府的四鎮兵數量也不多,鎮南關明軍也才千把人,諒山府能有這麼多守城兵丁也就差不多了,他們吃了豹子膽了,敢跟騎兵對決?」
反正我們跟鄭威談過了,鄭祚還在我們手上,在他回去之前,鄭主絕對不會找我們麻煩,就算是有人問,你就直接說,「諒山府過來的難民告訴我們,有人逃去北部的山裡了,我們去那裡把他們接回來,安南人要是敢找麻煩,鄭祚的小命不保,大家重新開戰。鄭主又是給糧食又是給人口,現在開戰,他可是虧大發了,鄭祚沒回去,還白送我們這麼多好處,這就跟賭博是一樣的,上了桌子,想下去就難了。」
成子龍點頭道:「將軍說的有理,陸將軍,乾脆,打上求活旅的旗幟,大張旗鼓地去,顯得坦坦蕩蕩,反而不容易讓他們懷疑。我們只用三天時間,安南軍損失慘重,一時半會不可能有重兵集團雲集在我們周圍,趁著這個空檔,速去速回,他就是發現異常,也來不及阻攔,等我們手上有了錢,再做下一步計較。」
高衡接話道:「不錯,有道是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只要寶藏到手,我們的資金就會寬鬆許多,此地乃是兩國邊境,咱們跟安南人開戰,但卻可以想辦法跟大明聯繫上,地方官府不歡迎我們的人去,但是肯定歡迎我們的錢去,只要建立通道,採買物資,發展壯大只是等閒。」
陸濤抱拳道:「卑職明白了,請將軍放心,明日一早,末將就點兵出發。」
高衡道:「那軍師,先帶眾將繼續議事,本將去去就來。」
高衡對外面的人還是非常感興趣的,既然人家指名道姓來找自己,又是孤身一人,肯定是有要事,總不會是一個人單槍匹馬來刺殺自己,說不定又是誰的使者呢。自從黎皇的人來了之後,高衡敏銳意識到,自己釘在這裡,對鄭氏國內的反對勢力來說,倒是一個強有力的外援,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聯繫自己,如此以來,說不定還有更多的寶藏呢。
高衡甚至找回了後世玩策略類電腦遊戲的感覺,每發現一處金礦,就像是中了彩票那樣高興,他現在恨不得反對鄭主的人都來找自己,給自己送錢送糧食,好讓自己發展壯大。
高衡怕出什麼意外,讓士兵回去通知,將此人原地扣留,關押在城門守軍處,自己前去會會他。
到了城門,高衡急匆匆上了城牆,值夜的排長一指城樓道:「將軍,那人就在裡面,被幾個兄弟看押。」
高衡道:「走,去看看。」
進了城樓,高衡就看到一個雙手反綁,坐在地上的人,此人個子不高,是典型的安南人特徵,跟其他的安南人也沒什麼不同之處。高衡大步流星走到他跟前道:「抬起頭來。」
那人卻並沒有反應,只是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高衡看他氣定神閒的樣子,更是堅定了心中猜想,此人前來一定帶著什麼任務,不見到正主,他是不會說的。「你不是能聽懂漢話嗎?為什麼不做應答?」高衡問道。
「我都跟你們說多少次了,我要見你們高衡將軍,其他的我是不會說的。」那人有些不耐煩道。
高衡差點笑了出來,這人還真是有意思,「行了,你起來吧,本將就是高衡。」
那人聞言,立刻抬頭,看向了高衡,只見一名身材高大的將領鐵塔一般站在他身前,高衡在這一世的身體經過一個多月的恢復,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雖然還沒有後世健壯,但是套上鎧甲,整個人都寬了一圈。
安南人呲溜一下站了起來,眾人這才發現,他雙手上的繩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解開了。幾個士兵衝上去,用武器對著他道:「後退!後退!」
安南人對高衡擺手道:「將軍,我對你沒有惡意,是奉了我家主人的命令前來拜見你,雖然我並沒有表明身份,但是我一個人,你也用不著這麼如臨大敵吧。」
高衡看了看他,揮揮手,示意士兵們退下,「你說得不錯,憑你一個人,傷不了我。只是我很好奇,大半夜的,你為什麼出現在城外。」
「將軍,我也不想這樣,可是要不是如此,我很難跟你見上一面,要知道,我一直混在押送民眾的安南士兵當中,你們交接之後,我便脫離了隊伍,一直在城外密林中潛伏,等到夜深人靜了我才出來找你,時間不多,談完了我就要回去復命。」安南人壓低聲音道。
高衡真是來了興趣,他對左右道:「你們先出去吧,就在門外等候。本將自會處置。」排長還是有些擔心,高衡對門外喊了一聲道:「范玉,你來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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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令!」門外傳來了范玉的聲音,士兵們立刻退了出去,排長返身將大門關上。
高衡指了指那人道:「好了,現在就我們二人了,說說你的來意吧。」
那人的表情一變,一臉嚴肅,對高衡躬身拱手道:「在下是阮主使節,奉命特來拜見將軍。」
「誰?」高衡一驚。
沒想到此人的身份竟然如此特殊,阮主的人?「你是說,南邊的阮主?」高衡道。
「正是。」使節回答道。
高衡只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香餑餑,不管什麼人,都要來瞧上一瞧,看看自己究竟是何方神聖。這阮主離這裡十萬八千里,怎麼還派人過來找自己了,他們的消息這麼靈通嗎?
「不是,阮主遠在南方,你是怎麼過來的?」高衡疑惑道。
「自然是乘船過來,我們阮氏雖在南方,人口和實力都沒有北方強,但是我們也有強項,那就是船運,南邊跟西洋人打交道頻繁,航線也多,我就是在新安港直接登陸,我們有接頭人,提供了一些必要的東西,化妝成安南士兵之後,混進隊伍里,一路過來。」使節回答道。
「你們阮主的耳朵也太靈了。」高衡道。
「呵呵,兩國交戰,互相能探聽到對方的消息也是正常,將軍不用感到奇怪。」
高衡點了點頭,顯然是雙方在朝廷高層內都有細作,可以得知消息,鄭祚是世子,被俘虜的事情根本瞞不住,阮主能知道也是正常,他們來找自己,其實很合理,自己算是給鄭主的背後插了一刀,阮主跟他敵對,這時候來找自己,一定是想借刀殺人,最好自己能把鄭氏腹地給攪個翻天覆地。
「這位使節,你們阮主的算盤打得不錯,想要我們在敵後使絆子,最好是能拖住鄭主的大軍,不過我們並沒有這個實力。」高衡聳聳肩道。
「咳咳,將軍果然厲害,一下子就猜出了我的來意。」使節本來還準備跟高衡循序漸進一下,沒想到他這麼直接,這樣也好,省得大家打啞謎。
高衡道:「阮主的想法是不錯,對你們也是最為有利,不過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並不強。首先你們跟我們並不接壤,要知道,我們現在只有一個小小的脫縣,四周都是鄭氏的地盤,你們如何跟我們接觸?第二,阮主想讓我們出手,奈何實力不足,你們空口白話可不行,能拿出多少好處,才是最重要的。」
使節豎起大拇指道:「痛快!跟將軍這樣的人打交道,非常輕鬆。」
「讓我來回答將軍的問題,第一,雖然將軍現在只有一個小小的脫縣,但是很明顯,將軍交換這麼多人口,地盤顯然是不夠用的,如果我是將軍,應該想辦法不斷擴充軍力,去打下更多的城池,將軍可以往南進攻,一直打到海東路,占據從諒山府到海東路的三角地帶,此地在地圖上並不起眼,但是卻極為有利,首先是背靠大明,陸地上可以得到資源,其次是占有了港口,將軍的視野就會大大拓展,我們也可以從海路源源不斷運送將軍所需的物資上岸,我軍火器強於鄭氏,且有佛郎機人的幫助,若是兩家合作,主公願意提供軍火。」
高衡的眼皮一跳,這人可真是好算計,高衡已經多少個晚上輾轉反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的方向究竟在哪裡,穿越過來之後,高衡的目標一直就是想拯救華夏的百姓,讓他們避免流賊的糟蹋、滿清的奴役,避免歷史上的嘉定三屠、揚州十日,避免這段殘酷的經歷。
要想做到這一點,手中就必須要有槍有炮有兵有資源,可是他偏偏來到了安南,如何在安南起步,成了他最需要考慮的問題。更重要的是,今後路在何方,自己建立一個國度?還是一直在安南積蓄力量?如果想積蓄力量,又該如何操作?
現在,此人倒是給了一個方案,高衡對安南的了解有限,此人一說,給他打開了一個全新的思路,為什麼不能在安南建立基地,然後去反過來影響華夏呢?歷史上好像沒有人這麼幹過,因為海外的異族跟華夏並不是同宗同源,天然就會有隔閡,但這個問題在高衡這裡不存在,求活旅是由僑民組成,都是炎黃子孫,同根同源,有著天然的優勢。
不等高衡想完,那人又道:「說到支持,主公在派我來之前說了,現在我們是沒辦法給將軍更多的支持,但是一旦將軍取得了港口,那麼請將軍放心,物資將會源源不斷從港口運抵這裡,將軍用鄭祚交換數萬人,這麼多人要吃飯要生存,錢糧物資每天消耗都是海量,就算是為了這些民眾考慮,將軍也應該大膽進取,這地方將軍不拿,難道還能便宜了鄭主老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