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過了兩天，吳紅兵便將兌換好的五千塊錢交給方林。
同時，吳紅兵又送了方林一個進口打火機。
隔天傍晚。
方林和謝大爺一塊來到琉璃廠，拿到了堪稱巨幅畫作的《楓鷹雉雞圖》。
除了《楓鷹雉雞圖》。
一整套新的文房四寶也被放進了方林的三輪侉子挎斗。
好在有這輛三輪侉子。
要不然，方林還真發愁怎麼拿回去。
「方師傅，婚姻大事馬虎不得，如果你手裡還有富餘錢，老頭我建議你，弄一套獨門獨戶房子。」
摩托車后座，謝大爺主動談起了方林未來的婚事。
工廠將方林家對面的房子租給李秋月一家居住。
必然有小人作祟。
藉此噁心方林，試圖讓方林家宅不寧。
方林單身情況下，倒是也沒什麼。
可一旦成婚，家裡有了新的女主人。
惡毒前妻，丈母娘，小舅子住在對面。
且不說陸思睿會怎麼想。
左鄰右舍必然風言風語不斷。
前妻和現任妻子對門而居。
放在舊社會，都算是奇聞怪事。
不惜重金給陸思睿的父母輩禮物，說明方林很喜歡陸思睿。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該考慮的問題，要在結婚前，全都考慮進去。
方林說道：「謝大爺，您說買套四合院怎麼樣？」
「難。」
謝大爺苦笑道：「先不說現在的房子都是公家的，根本不允許個人交易，就算同意，四合院裡邊的住戶，少的四五口，多的七八口。」
「一個人獅子大張口，其他人必然跟著要高價。」
「放在早年間，買家遇到這些滾刀肉，一般都會請街面上的人幫忙。」
「嚇唬嚇唬，他們也就走了。」
「現在可不管用了。」
謝大爺連連嘆氣。
他的那些老智慧，放在允許自由交易的年代有用。
問題是，現在什麼都是公有。
原打算點一點方林，走一走廠領導的門路。
給點好處。
商量換一套獨門獨戶的房子。
沒想到，方林會將主意打到四合院上面。
四合院好是好，問題卻多如牛毛。
方林笑了笑，沒再說話。
任何時候。
都會出現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情況。
千萬不要小看人民群眾的智慧。
到了明年，一個特殊的名詞將出現在大江南北。
換房。
用自家的小房子，換別人的家的大房子。
私底下拿出一大筆錢進行補償。
隨便找個藉口去有關部門登記。
又或者直接給錢。
不合規，但是沒辦法。
還是老問題。
返城知青太多，這些人要吃飯，更要有片瓦遮頭。
家裡房子住不下，只能換房子安頓回城的兒女。
有關部門對此事睜一眼閉一隻眼。
只要不鬧得太過分。
基本都能批。
該來的還是來了。
1979年10月底，禮拜天。
方林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騎著三輪侉子，帶著一大堆東西開向外事部大院。
車上的禮物自不必說，樣樣都是方林精挑細選出來的。
就連身上的衣服。
方林都是細心捯飭了一番。
通過吳紅兵的關係，方林買了一套黑色呢子大衣，腳下是鋥光瓦亮的黑皮鞋。
棕色毛衣內套一件白色襯衫。
頭上戴著棉帽，頭髮用口水打理得一絲不苟。
「噗！」
外事部大院門口，陸思睿笑得前仰後合。
「方大哥，你今天這身打扮，比我爸還像領導。」
「完全是一副高級領導的打扮。」
一邊說，陸思睿一邊點評方林的穿戴。
如果方林開的不是三輪侉子，而是一輛汽車。
保准能讓門口的門衛出來敬禮，並且直接開門放行。
方林尷尬地笑了幾聲，衝著笑靨如花的陸思睿說道：「思睿，我這身打扮，不會讓你爸媽誤會吧？」
「不會啦，進去，咦，這是什麼？」
陸思睿說著要幫方林拿東西，注意到三輪侉子後面馱著一個長條包裹。
方林笑道：「容我先賣個關子，見到你爸媽，你就知道了。」
陸思睿不疑有他，幫著方林拿其他東西。
陸思睿的父親是外事部副部長，菸酒糕點之類的東西，肯定是不缺的。
因此。
方林除了準備文房四寶，一幅古畫，幾件字帖，還有幾盒補品。
「爸，媽，方大哥來了。」
進入外事部大院內一座二層小樓，陸思睿衝著書房的方向喊了一聲。
緊接著，一對男女從屋內走了出來。
陸思睿的母親大概五十多歲，慈眉善眼，身上有一股書卷氣。
陸副部長年紀大約在六十歲。
虎背熊腰，兩鬢略顯斑白，一張國字臉，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身上穿著一件筆挺的幹部服。
不像外事部門領導，更像是部隊出來的高級幹部。
「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方林，冒昧打擾，還請叔叔阿姨見諒。」
方林走上前，態度客氣地主動問好。
陸副部長微微點頭，走到客廳沙發坐下。
陸思睿的母親看了看方林，來到陸思睿身邊，將她拉到書房說話。
「坐。」
陸副部長看向對面的沙發。
方林規矩地坐在正對陸副部長的沙發上，說道：「叔叔，不知道您喜歡什麼，我帶了點小禮物，希望您能喜歡。」
緊接著。
方林站起來，打開扛進來的《楓鷹雉雞圖》外包裝。
陸副部長臉色一變。
「愛華，你出來一下。」
「來了。」
陸思睿的母親走出書房，正好看到方林展開的《楓鷹雉雞圖》！
「我們……我們院的藏品，怎麼會落到你手裡？」
陸思睿的母親何愛華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作為燕京博物院的副院長，何愛華太熟悉這幅畫了。
一眼望去，確定是真跡。
可是這幅畫的真跡，一直存放在燕京博物院國寶展廳。
「仿品。」
下一刻，何愛華注意到這幅畫沒有落款。
沒有落款，也就不是真跡。
天吶。
竟然有人能將這幅國寶，臨摹得惟妙惟肖。
如果有落款，絕對不能以假亂真！
「媽媽，這不是你們單位的鎮館之寶嗎？」
陸思睿跟著走出來，不可思議地看向何愛華。
「小方，這幅畫你是從哪裡弄到的？」
何愛華問題。
「回阿姨的話，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
「聽說阿姨喜歡這些文雅的東西，我是個粗人，放在這裡等於是暴殄天物，因此拿來借花獻佛了。」
方林絕口不提買畫。
只說是個朋友，幾年前送給他的結婚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