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為人，實際年齡超過八十歲。
方林豈能看不出，雷大江口中的這番話發自肺腑。
他是真的求才若渴。
只要自己答應調動，馬上就能成為八廠的大紅人。
問題是，不行啊。
前不久。
方林決定劉保國上位，暗中助他成為農機廠一把手。
一旦農機廠落到羅文剛手裡，未來的下場可想而知。
進行改制，賤賣國有資產。
抑或者通過左手轉右手的方式，將燕京農機廠變成他自己的企業。
那個時候，富的是羅文剛一干人。
苦的是全廠數千職工。
「給我個理由。」
方林是個聰明人，這點毋庸置疑。
既然是聰明人，不可能看不出雷大江和八廠對他的賞識與器重。
方林淡笑道：「故土難離。」
「……」
雷大江一臉無語，這叫什麼理由。
「臭小子，別開玩笑了，我們八廠到底哪點不如你們農機廠？聽說你們農機廠鬧騰得厲害，剛調過去的第一副廠長羅文剛，很有可能跳過廠長，直接接任書記。」
「這個人在系統里的名聲，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旦他當了書記，你們農機廠恐怕要懸了。」
同為一機部下屬企業，又都是燕京的生產企業，雷大江多少知道一些羅文剛的人品和能力。
方林是個有能力，有想法的年輕人。
如果廠領導都是好樣的，可以給方林施展才能的機會。
因為這樣不願意離開，雷大江沒有二話。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
問題是，羅文剛就特麼不是個東西。
燕京農機廠現任廠長沒啥大本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老書記年年在醫院養病。
廠領導班子裡，唯有副廠長劉保國還有些能耐。
可惜，孤木難支。
「雷廠長，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義務給你們當技術顧問，有問題的時候，你們可以隨時派人來找我，調動工作的事情，我看就不要再提了。」
「這……唉。」
確定方林不願意離開農機廠，雷大江滿臉失望地嘆了口氣。
這麼好的人才，為啥性格這麼執拗呢？
難道說，天才都有些怪癖？
想不明白的雷大江，決定再試一試。
藉口上廁所，將方林留在辦公室等自己。
來到隔壁辦公室，一通電話打到車間。
不多時，方林聽到了開門聲。
「雷廠長讓你來勸我？」
方林面帶笑容地看向推門進來的陸思睿。
陸思睿點點頭，說道：「不過我並不打算勸你。」
「哈哈哈，知我者，陸思睿也。」
方林打趣道。
「不過，我也有條件。」
陸思睿冷不丁說道。
「嗯？」
聞言，方林愣了一下，說道：「什麼條件？」
「我想學計算機。」
陸思睿鼓足勇氣說道：「你坑了……兩個外國人送你計算機的事情，雷廠長已經告訴我了，等計算機到了以後，你能不能也教教我？」
「沒問題。」
方林痛快答應，招手將陸思睿叫到近前。
大致講了一遍西方的計算機行業發展。
論起計算機，半導體方面的技術，夏國和西方的差距，其實並沒有大家想像得這麼多。
為什麼干不過人家？
一個字，沒錢。
任何高端技術，唯有變成商品才能實現合理發展。
始終停留在實驗室樣品，若是無法全面普及，也就沒辦法獲得進一步的發展。
陸思睿是八廠技術員提前學會個人計算機，掌握最先進的計算機技術，對於她的個人未來發展，將會有著長足的幫助。
進入八十年代，夏國將迎來全方位的變化。
幹部年輕化，大量提拔女性，便是其中之一。
女廠長，女院士，女部長，甚至是女省首，全都能夠看到。
陸思睿聽得如痴如醉。
放在夏國，計算機是只有院士，專家，相關部門科研人員才能觸碰的高科技設備。
沒想到西方各國，已經開始全面普及個人計算機了。
更沒想到。
計算機還能玩電子遊戲。
「等計算機到了，我給你打電話，到時候我們一塊學習。」
「對了，我剛才寫了點東西，看到這些東西，你們廠長也就不會繼續逼你當說客了。」
對於約克和雷德曼會不會言而無信，方林毫不擔心。
二人要是敢言而無信。
方林就敢將他們的白紙黑字，直接寄給外國報社。
都不用寄到星條國本土。
送到港城，就能讓他們身敗名裂。
西方媒體是什麼德性，二人應該清楚。
方林只是個普通工人，只要不叛國，就不會被開除。
大不了背個處分。
二人可就慘了。
破壞公司市場信譽，破壞夏國和星條國的外交關係，違反職業道德，惡意欺壓甲方。
任何一條都能讓他們萬劫不復。
「人呢？」
幾十分鐘後，黃寶林和雷大江一塊返回辦公室。
發現屋內只有陸思睿，並沒有看到方林。
陸思睿像是走神一樣，充耳不聞地看著手上的東西。
「這是……技術改良方案！」
黃寶林湊過去一瞧，整個人都驚了。
好傢夥！
紙上寫的內容，竟然是和廠里的進口數控工具機有關。
「我看看。」
雷大江一把奪過資料，一目十行地翻閱著。
片刻後。
雷大江和黃寶林對視一眼。
這尼瑪。
世界上還真有無師自通，學啥啥精的天才！！！
通過去國家圖書館看書查資料，方林不但掌握了多門語言，甚至連進口工具機也學了八九不離十。
二人剛剛消化這些內容，馬上看到方林給出的生產技術改進方案。
改進方案包括工藝優化，毛坯加工，材料處理。
關於生產加工中，熱力和力學結構的獨到見解。
從多個方面，闡述如何提高加工精度。
一條條一項項，全都適用於機械八廠。
換成其他廠工程師看到這些，絕對會以為方林在八廠幹了十幾二十年。
不然。
怎麼這麼熟悉，機械廠的生產流程和工藝？
「思睿，你先回去休息吧。」
黃寶林示意陸思睿可以下班了。
送走依依不捨的陸思睿，黃寶林鎖上辦公室的門。
「老雷，看來該上第二套計劃了？」
「什麼第二套計劃？」
雷大江滿頭霧水。
「三顧茅廬。」
黃寶林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咱們常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可要是有三個諸葛亮，那就是賽過活神仙了。」
「方林一個人，就是三個諸葛亮。」
「懂了嗎？」
雷大江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