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年代,縱然有很多地方不如後世。
唯有一點是後世難以比擬的。
工人終身制。
只要成為正式工,不論大廠小廠,都需要管工人一輩子。
就連一名清潔工,廠里同樣能管他一輩子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娶妻生子。
除非犯了賣國,叛國等十惡不赦的大罪。
否則,就連廠長都沒權利開除工人。
工人可以指著廠長鼻子罵,別管會不會被穿小鞋,反正廠長沒權利因為工人罵了自己,就將這名工人開除。
因此。
想要讓李秋月別再來招惹自己,唯獨從崗位上面下手。
想辦法讓廠里開除她,難度太大。
「這個辦法我看可以,父母要替子女負責,子女也要為老人的行為承擔一定的責任,李秋月同志,你覺得呢?」
即便心裡已經接受了這個建議,劉保國還是需要問問本人的意見。
畢竟。
調動工作崗位,同樣不是一件小事。
「劉副廠長,事情都沒調查清楚,你怎麼能偏聽偏信。」
「不能因為方林去世的父母和你是朋友,你就什麼都相信他吧?」
這一會,輪到李秋月不樂意了。
開玩笑,調動工作去打掃衛生。
還不如殺了她!
每天不但要掃地拖地,擦窗戶,說不定還要掃廁所。
自己這雙手是用來享福的。
不是用來拿拖布的!
「你們這些當廠領導的,不替我們家做主也就算了,怎麼還處處偏袒方林?」
「真當我們孤兒寡母好欺負不成?你要是繼續替方林說話,我……我就去你們廠辦討公道。」
張紅霞再度撒潑。
抬起屁股就要走。
「張大媽,你就別再鬧了,再鬧下去對你,對你女兒都不好。」
「是啊張大媽,今天是我們工廠的大日子,外商和部里領導全都來了,你要是跑到廠辦去鬧,丟人可就要丟到國外去了。」
「秋月母親,消消氣,有什麼話,我們去辦公室說。」
護士長曹鳳娟哪敢讓張紅霞離開。
正要跑到外面鬧。
農機廠算是完犢子了。
不但會讓外商看笑話,部里領導也一定不會輕饒了農機廠。
工廠倒霉,下面的職工難道還有好日子過?
一層層壓下來。
總有人要當替罪羊。
「該死的小妖精,一點大局觀念都沒有,方林都給你們台階了,竟然還要繼續搞事情。」
曹鳳娟發誓一定要狠狠整治李秋月。
只要李秋月還在這裡當護士,別想有一天好日子過。
好說歹說,曹鳳娟和十幾名護士總算是將張紅霞拉走了。
病房內,劉保國語氣冷漠地說道:「李秋月同志,你來廠里也有一年多的時間,起碼的集體觀念已經是有的。」
「你母親剛剛的所作所為,不但是給你抹黑,更是給咱們夏國臉上抹黑。」
「我再問你一遍,方林提出的建議,你接不接受?」
「如果不接受,我只能是公事公辦。」
「以影響工廠生產秩序的名義,讓警察同志過來處理。」
「我……我寫!」
李秋月心涼了半截。
當領導的人,果然沒一個是善男信女。
這麼快就將罪名定好了。
沒讀過幾天書的李秋月,不確定有沒有影響生產秩序這條罪名,可是她不敢賭。
萬一有呢?
一旦母親進入,頂著犯罪分子家屬的帽子,李秋月再也抬不起頭了。
不多時,李秋月寫好了保證書。
一式兩份,李秋月留一份,劉保國代替廠里留一份。
簽字畫押。
事情總算是落下了帷幕。
「方林,張紅霞即便再不是東西,她到底當過你丈母娘,並且還是個老人,你就不怕有個三長兩短?」
走出職工醫院,劉保國將兜里的保證書拍到方林胸口。
張紅霞到底是自己磕頭搶地,還是被方林按壓在地上。
劉保國不是傻子。
剛開始一頭霧水,冷靜下來不難猜出一二。
「這裡是醫院,就算真有個好歹,也能得到及時救治,不來這麼一下,老妖婆還不知道要鬧到什麼時候。」
方林坦然承認,確實是自己做的。
不過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亂世用重典,對付惡人自然要出重拳。
「劉叔,我比你更了解張紅霞和李秋月,你以為張紅霞大吵大鬧,是為了給李秋月出氣嗎?不,她是故意逼我動手。」
「一旦我氣急攻心,當著所有人的面打她,哪怕只打一巴掌,她都將我揉捏於鼓掌當中。」
方林一臉平靜地講出張紅霞和李秋月的歹毒用心。
一個充當悲情角色,另一個擺出潑婦罵街的架勢。
看到李秋月因為離婚尋死覓活,眾人不但不會怪罪張紅霞的野蠻粗鄙,甚至還會覺得做得對。
兒女受到欺負,當父母的不替兒女討回公道。
試問,還有誰會給他們討公道?
這樣一來,大部分人都會對張紅霞母女生出同情之心。
自動將方林放在對立面。
屆時。
方林按捺不住打了張紅霞。
好。
明天就會成為全廠人眼裡的過街老鼠。
欺負媳婦,毆打丈母娘。
兩條罪名,能活活逼死方林。
一旦有人想給方林說親。
但凡聽到這些內容,必然要退避三舍。
「我的媽呀!她們的心腸簡直是小鬼子一樣狠毒。」
「為了和你復婚,簡直是……簡直是二鬼子!」
謝雲偉義憤填膺。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劉保國沒好氣地說道:「娶妻娶賢,這裡面的門道,老祖宗幾千年前就看明白了,你呀,自找的。」
說完,劉保國看了一眼手錶。
下午一點。
估計李副部長已經陪同外商吃完飯,正在會議室里開會。
「方林,如果張紅霞繼續過來鬧,你就拿這張保證書去李秋月,讓她想辦法解決她媽。」
「總而言之,這段時間廠里恐怕不會太平,千萬別撞到槍口上。」
聞言,謝雲偉說道:「劉副廠長,難道是和今天外商參觀有關?」
「不該問的少打聽,我要去廠辦開會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劉保國嘆了口氣,心事重重地離開了這裡。
「雲偉,幫我辦一件事情。」
「師傅,您吩咐。」
方林看著劉保國的背影,淡淡地說道:「你總說自己人脈廣,廠子裡沒有你打聽不到的消息,現在輪到你表現了。」
「下午會議的主要內容,想辦法給我打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