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寧是萬萬沒想到。
流言蜚語的傳播速度這麼快。
就在他到處尋找李秋月，試圖讓李秋月給自己作證，解釋二人什麼關係都沒有的時候，副廠長派出來的人，首先找到了董寧。
將董寧叫到辦公室，羅文剛不問青紅皂白，對著董寧就是一頓破口大罵。
「你說的都是真的？我警告你，如果你敢騙我，我能保你，也能讓你滾出農機廠。」
見董寧發下的毒誓一個比一個狠，羅文剛扶了扶臉上的眼鏡。
對於董寧這個人，羅文剛還是有些了解的。
典型的小人一個。
但也正是因此，羅文剛才會重用董寧。
越是小人，越知道什麼叫大樹底下好乘涼。
更知道跟誰走，能讓他獲得最大的好處。
有關羅文剛過來鍛鍊，即將接替老書記的小道消息，其實也不算是流言蜚語。
上面確實是這麼安排的。
前提是，要得到廠里工人和幹部的一致擁戴。
老書記常年在醫院養病，廠長又去外地學習，幾個月都未必能回來。
羅文剛打算趁著這個時間，大肆收買人心。
為自己接班鋪平群眾基礎。
為此，羅文剛再三警告手底下的心腹。
這段時間千萬別惹是生非，更別給自己捅婁子。
如果有人惹出麻煩，別指望羅文剛幫忙善後。
誰拉的屎誰擦！
「要不是您，我早就沒辦法在這裡立足了，您的恩情我都來不及報答，怎麼敢騙您呢，我真的是被人坑了，方林這個人看似忠厚老實，其實一肚子壞水。」
三言兩句，董寧講了一遍事情原委。
「董寧啊董寧，你也幾十歲了，竟然連這種雞毛倒灶的事情都要管，我看方林說得沒錯，你管得太寬了。」
羅文剛鼻子差點沒氣歪。
活該被方林坑。
人家離不離婚，和你董寧有什麼關係。
董寧委屈地說道：「羅廠長，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工廠，為了您啊。」
「少特麼往我身上扯，方林離婚，和我有什麼關係！」
羅文剛不快道。
「您別生氣，我真的是為您著想，方林離婚這段時間，正好是您主持全面工作的時間，方林的父母都是烈士，一旦有心人從中作梗，在方林離婚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上級肯定會質疑您的工作能力。」
「普通人離婚沒什麼，方林的身份不一樣，受到的關注程度自然也不一樣。」
羅文剛倒吸一口涼氣。
還別說。
不是沒這種可能。
方林父母為保護國家財產而死。
不但是國家烈士，更是農機廠的光榮。
上級領導來農機廠視察。
肯定會過問廠里的光榮事跡，傑出棟樑。
介紹他們，勢必要引出方林。
一旦得知方林離異，事情可就有些麻煩了。
能和烈士子女離婚，這是什么女人？
廠領導都是幹什麼吃的。
為什麼不做調解工作？
六七十年代離婚，本就是極為扎眼的事情。
烈士子女離婚。
簡直能晃瞎眼。
連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都辦不到。
上級怎麼放心安排羅文剛當農機廠一把手。
偷瞧了一眼羅文剛的凝重表情，董寧大著膽子說道：「羅廠長，我真的是一心為您著想，可恨方林這條瘋狗，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您看這件事……」
「開廠務會，儘快澄清這件事情，時間拖得越久，事情傳得越邪乎。」
羅文剛深知夜長夢多的道理。
也許到了明天。
董寧和李秋月，可能連孩子都有了。
都知道董寧是自己的心腹。
他的名聲臭了，羅文剛也脫不了干係。
一個小時後，一場臨時廠務會在這裡召開。
各車間主任，副主任，各部門科長，副科長，婦聯，後勤……
總而言之。
在家的農機廠領導，全都被叫來開會。
除了廠領導。
另外兩名當事人，李秋月和方林也將參加這次會議。
與會人員順序上，羅文剛玩了個小手段。
會議開始後半小時，再將方林叫來。
這之前。
由李秋月和董寧，各自澄清方林的污衊。
一旦將三人同時擺在一個場合，天知道方林還會搞出什麼么蛾子。
明白羅文剛的良苦用心，董寧唾沫橫飛地講起事情的前因後果。
擔心方林離婚影響到廠里的榮譽，董寧苦口婆心勸說二人復婚。
方林不識抬舉，反咬一口。
這才引出這麼的風波。
李秋月只顧流眼淚，時不時點頭附和。
一直到現在，李秋月都不敢相信，方林會把事情搞得這麼高。
驚動全廠不算。
廠領導甚至為此專門開了廠務會。
「董科長，你還真要給我開批鬥會啊。」
過了一會，方林推門走進辦公室。
看著一屋子廠領導，方林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戲謔。
可以可以。
羅文剛也算是對得起董寧。
「方林，你不要危言聳聽，這個不是批鬥會，這是問題說明會。」
羅文剛表情很不好看。
難怪能讓董文吃啞巴虧。
這個方林，確實有些手段。
上級部門三令五申，不許搞所謂的批鬥會。
更不許私設公堂。
方林淡笑道：「呦，批鬥會改名了，問題說明會，羅副廠長準備怎麼批判我？」
「方林，你沒完了是吧！」
董寧怒沖沖地說道：「要不是你胡說八道，往我和李秋月身上潑髒水，廠里的領導根本不會把寶貴的時間，用在你這種人身上。」
「你一個人惹出的事情，要讓一群人跟著給你善後，你就一點都不愧疚嗎？」
方林不急不躁地說道：「董科長，你說我往你身上潑髒水，請問，我的話里哪一句是髒水？」
「我是不是和李秋月離婚了，你又是不是咄咄逼人？」
「讓你以父親和丈夫的角度，替我考慮考慮，又有什麼不對的？」
「我……」
董寧馬上便要反駁。
可是劃到嘴邊，貌似無可辯駁。
仔細回憶。
方林從未說過，董寧和李秋月有染。
說出的各種內容，只是容易讓人產生遐想。
並沒有具體針對二人的語句。
「壞了！」
羅文剛心頭一驚。
廠領導看向董寧的眼神明顯不對。
方林冷冷一笑道：「羅副廠長，各位廠領導，俗話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董科長口口聲聲說我給他潑髒水，說我誣陷他的人格。」
「如果他沒做錯事，何必急著澄清？」
「我是工人，他是領導，我會拿自己的前途和名譽，去誣陷一名領導嗎？」
「拋開各種事實不談，董科長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