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準備休息的武皇聽見趙公公稟報。
先是發怒，老六好大的狗膽，竟然領著朕的御林軍抄家勛貴去了。
逆子想讓朕被罵成不顧跟隨太祖打天下的功勳之後麼？
後面聽完詳細經過，發愣了好一陣。
又是發怒，一群蛀蟲，堂堂開國功勳之後，竟辦出如此丟人之事，都該抄家。
譚東林三人看著殿下帶著一群御林軍回來，還有數不盡的金銀。
都是目瞪口呆。
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那群面子上哭窮，連家當都要賣掉的勛貴們，背地裡竟然如此闊氣。
還是殿下厲害呀，火眼金睛，把一群耗子都給收拾一遍。
「如今，銀子足以，賑災還缺什麼？」寧毅問道。
三人中，譚東林道：「殿下，物資方面依然不缺，目前唯一缺的……」
「是人。」
「人？」寧毅意外：「說說。」
譚東林正色道：「殿下，所謂賑災，無外乎是採購糧食運往災區災民手中。」
「這需要地方官分發下去，可層層剋扣之下，賑災糧真到災民手中的，十不存一。」
這個道理，寧毅何嘗不明白，他想了想道：「如何解決？」
「不可能都去盯著地方官吧？」
「那倒不用。」姜炳文道：「卑職覺得，還是派遣調查貪腐得力人員最好。」
這個是必須派遣過去的。
寧毅可不想自己千辛萬苦搜集的糧食，被一群混蛋給貪污了乾淨。
「你們三人可願往？」
譚東林三人互相看看，都苦笑搖頭。
寧毅皺眉：「怎麼，覺得這差事辛苦？」
「你們放心，一旦是辦成之後，本皇子可以在父皇面前，保你們官升兩級。」
這可是重大賑災，人家辛苦跑一趟，還是必須要給足夠好處的。
三人的確是面子上動容。
要是以往賑災，他們馬上接手。
但是現在，這位主，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你若是把事情辦砸了，他真的敢收拾你。
連三品大員說殺就殺，勛貴說抄就抄，他們算什麼玩意兒？
方萬化微微搖頭：「殿下，並非我等不想任事。」
「實乃，此事如若實施起來，我等能力不足，會耽誤殿下大事。」
他們三人不願意去，寧毅還真的一時半會兒沒辦法。
倒是快人快語的姜炳文拱手：「殿下，卑職倒是可以推薦一人。」
「誰？」寧毅問道：「如若是為人正直，敢於任事，本皇子自然會重用。」
姜炳文道：「高清水。」
「高清水？」寧毅皺眉，好奇怪的名字。
「嗯？」譚東林意外：「姜大人莫非說的是鴻臚寺高清水？」
「不錯，正是他。」姜炳文點頭。
「鴻臚寺？」寧毅奇怪：「那裡的人，能查案？」
鴻臚寺，說白了就是接待外賓的。
平時沒屁事，相當於是清水衙門。
說到高清水，三人都知道。
譚東林苦笑：「殿下，高清水曾為督察院御史。」
「只因當年調查江南鹽稅案，牽連甚廣，最後被踢往鴻臚寺養老。」
「年紀多大？已經養老了。」寧毅問道。
方萬化道：「殿下，高清水和卑職同年進士，今年三十歲。」
才三十歲？正是做事的時候，什麼養老，這是被排擠走了。
寧毅想了想：「本皇子去會會他。」
「殿下不用。」邊上譚東林笑道：「只需要讓人請他過來一趟便可。」
堂堂皇子，去見一個被踢到朝堂邊緣化的臣子，太看得起他了。
不過寧毅執意過去一趟。
剛出門，打聽的下人來匯報：「回殿下，高清水在秀春園。」
「秀春園？」寧毅皺眉。
那不是勾欄麼，這個名聲很大的清官，竟然跑去勾欄。
秦海峰勸道：「殿下身份尊貴，莫要去了，不然傳出去有辱皇家威名。」
「卑職親自去提他。」
寧毅否決：「不用，本皇子親自去看看，這個清官是如何勾欄聽曲的。」
秀春園，說是勾欄，同樣是青樓。
院中滿堂入座，四周全為小樓，走廊中鶯鶯燕燕。
樓下舞台中，時不時有驚艷女子上台唱跳。
二樓雅間，一名清瘦男子，青衫普通，正在低頭作畫。
身旁一名盈艷女子，時不時用扇子捂嘴輕笑。
突然房門被撞開，進來一年輕英俊男子，和黑臉下人。
高清水皺眉停筆：「你等何人，為何來此打擾？」
「大膽，看見六皇子殿下，還不下跪？」秦海峰怒喝一聲。
高清水二人震驚，立刻下跪：「拜見殿下。」
寧毅平淡走到面前坐下：「你就是高清水？」
高清水微微抬頭：「回殿下，正是卑職。」
「都說高清水清廉，可是你這跑來勾欄吟詩作畫，倒是自在呀。」
寧毅的話，讓高清水苦笑：「殿下有所不知，在下來勾欄，並不花錢。」
「嗯？」寧毅挑眉：「還有不要錢的姑娘？這麼良心。」
順便看一眼跪在旁邊，不敢說話的女子，很普通嘛。
高清水解釋：「殿下有所不知，卑職來勾欄，一不點茶水，二不點酒菜，只為給姑娘作畫，希望能幫她們多換點銀兩，為以後年老時，有點依靠。」
「不過卑職並沒有占過任何姑娘便宜，還請殿下明察。」
寧毅奇怪了：「意思是，你只跑來送畫，一點便宜不占，也一分錢不要？」
等秦海峰出去溜達一圈回來略微點頭。
寧毅無語了，你高清水可真是大善人啊。
「起來吧。」
「謝殿下。」高清水總算是起身了。
女子倒是識趣的離開。
「知道本皇子專門跑勾欄來找你，所為何事？」
倆人相對而坐，寧毅第一句話都把高清水問住了。
高清水疑惑：「卑職不知。」
「如若是賑災之事，卑職已經捐款兩百兩，此為所有身價。」
寧毅自然知道，他們這些真正沒油水，沒背景的官員，譚東林三人都是會圈起來的。
多的數千兩，數百兩，少的幾十兩也有。
寧毅自然不可能真的帶著御林軍挨個抄家。
「本皇子自然知曉，你這類官員，沒什麼油水。」
高清水尷尬，鴻臚寺，哪裡有什麼油水可說。
「本皇子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寧毅看著他道：「聽說你查貪腐案很厲害？」
說起來這事，高清水面色有些激動，片刻後嘆口氣：「殿下過譽了，卑職如若很厲害，也不會在鴻臚寺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