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栗是什麼人?
當了半輩子宰執,是真正人精中的人精,立刻覺察出不對勁來了。
吳閔靠前,「何相,時辰到了,上朝吧!」
「上個屁!」
何栗眼中賊光一閃,「看看趙湛剛剛的表現,只怕是已經抓到咱們的把柄了。」
「什麼,不會吧!」吳閔老臉一沉,眼底滿是驚慌,「這怎麼可能,知情之人不是都已經解決了?」
「是啊,知情之人是解決了,可事無巨細,總歸是有紕漏,這一點咱們不得不防。」何栗語氣中滿是沉重。
「壞事了!」
「怕是趙湛要在朝堂之上將我們幾人舉報!」
「這可如何是好!」
吳閔慌張失措道。
「慌什麼!」何栗目光一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吳閔臉色漲得通紅,大口的喘著粗氣,「還不慌?相爺,我的好相爺,要是在朝堂上被趙湛抓到咱們貪污國庫的證據,他們可就徹底完了。」
「趙湛不是太上官家,也不是官家,沒那麼好糊弄,搞不好咱們就要血濺在這朝堂之上!」
身後的一眾奸臣聞言,更是當場慌了神。
趙湛的霸道兇狠,你已經把他們嚇破了膽。
連何栗,吳閔這些一品大員都挨過趙湛的耳光,更別說他們這些了。
何栗思索片刻後,忽然目露凶光,「不知今日御前指揮使是哪位?」
「吳君,老夫的子侄。」吳閔嘴角一抽,不知道何栗問這個做甚。
何栗追問,「此人可值得信任否?」
「何相大可放心,此人乃是老夫的親侄子,他能擔任御前指揮,使也是老夫一力推薦,絕對是值得信任之人!」吳閔拍著胸脯保證道。
「好!」
何栗重重的說到,「趙湛想要扳倒老夫也沒那麼容易,僅憑他三言兩語怕是不行。」
吳閔點頭稱是,又忍不住問道:「可若是趙湛早有準備,人證物證俱在,到時又當如何?」
何栗冷笑一聲,「物證也就罷了,若是人證,呵呵,那就看你子侄的了。」
「啥意思?」
吳閔愣住了。
趙湛的人證,與他侄子何干,完全就是風馬牛不相及?
看著吳閔愚蠢的模樣,何栗都有點懷疑這孫子是如何當上的丞相?
「這人可不是物品,想要進入這大內皇宮,必然有經過御前班直的地盤,只要你的子侄暗中動動手腳,什麼人證?不過是一個死屍而已!」
聽到這話,吳閔臉上頓時露出驚喜,可隨後又慢慢擔憂道:「到時若是趙湛怪罪下來,老夫那子侄只怕是性命不保?」
「放心好了,沒有證據,趙湛又能如何,最多挨幾軍棍罷了。」
何栗又給吳閔吃了一顆定心丸,「告訴你家子侄,事成之後,本相在禁軍西大營給他留一個位置。」
「哦?」
「好,多謝何相了,老夫這就去安排。」
看著吳閔快步離開的背影,何栗一頓時露出一抹冷笑,「太子啊太子,就憑你也想扳倒老夫,當今官家都做不到,更別說你了。」
片刻後,一道公鴨嗓響徹在宮殿內,「陛下到!」
「吾皇萬歲!」群臣跪拜。
趙恆踏步走來,疲憊的眸子掃視著群臣,在掃過趙湛時頓了頓。
「有事奏請,無事退朝!」
趙湛快步上前,「兒臣有事要奏。」
趙恆看著趙湛,隱約猜出對方的心思,咳嗽一聲,「湛兒,想不到今日你竟然主動上朝,了不起,長大了。」
「兒臣有事要奏。」趙湛繼續開口。
「有事,等退朝後再說,這裡是朝堂,不是你胡鬧的地方。」趙恆語氣變得凝重。
聽到這話,趙湛眉頭一沉,猛的抬起頭,目光直視著趙恆,沒有半點敬意,反而是慍怒。
太上官家維護這些奸賊也就罷了,連官家也要維護這些奸賊?
怪不得趙宋王朝如此羸弱,其根本不在群臣,而是在於當今兩位官家!
「趙湛有事奏請!」趙湛語氣也變得凝重,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罵人的節奏。
趙恆嘆息一聲,擺手道:「那你說吧!」
趙湛冷冷的瞪了何栗,吳閔幾人一眼,氣沉丹田,語氣不卑不亢,「兒臣今日要告狀。」
聞言,趙恆無奈的搖了搖頭,果然如此。
「兒臣要告何栗吳閔這些奸賊,他們上下勾結,欺上瞞下,虧空國庫,蒙蔽聖聽,隱瞞天下,做下滔天大禍!」
「兒臣請爹爹做主,徹查此事,連何栗吳閔這等奸賊抄家滅門,還趙宋王朝一個朗朗乾坤!」
此言一出,朝野震動。
無外乎被告兩人可都是當場宰執,一品大員。
何栗和吳閔紛紛出列,跪地道:「冤枉啊,請官家明察,老臣一心為公,絕無此事。」
「是啊,官家,老臣為趙宋王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求官家為老臣做主,否則老臣寧可血濺朝堂。」
何栗抬手撩起官袍,作勢快要把頭朝柱子撞去。
左右群臣誰沒受過何栗的好處,哪能眼睜睜看他撞柱子,紛紛上前阻攔?
趙湛見狀,一臉冷笑,「都鬆開,鬆開,讓他撞,本太子倒要剛剛他撞不撞。」
群臣面面相覷,全都鬆了手,這下輪到何栗尷尬了。
何栗看著近在眼前的柱子,卻也不敢動彈了。
總不能真的拿頭撞柱子吧?
他眼珠子一轉,撲通跪地,「官家,老臣冤枉啊,求官家救救老臣吧!」
吳閔也跟著喊道:「官家,真的是冤枉啊!」
群臣見狀,也是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怎麼可能,兩位相公為趙宋王朝鞠躬盡瘁,盡心竭慮,怎麼可能會貪污國庫?」
「是啊,若不是兩位相公殫精竭慮,撐著諾大的朝堂,後果不堪設想,」
「定是太子殿下被小人蠱惑,這才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
「……」
趙湛也不阻攔,仿佛事不關己,靜靜的站在旁邊聆聽。
果然,朝野上下,至少三分之二是何栗奸賊的黨羽。
剩下三分之一都是縮頭烏龜,牆頭草,根本沒什麼用。
打蛇打七寸,只要扳倒何栗吳閔這幾個「頭目,」剩下的不值一提。
等到時機成熟,再將朝野上下換一遍,不愁趙宋王朝復興無望!
「住口!」
趙恆開口了,皺眉道:「這裡是早朝,不是菜市場,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群臣跪拜,「臣等有罪!」
不等趙恆開口,趙湛先行一步,「你們的確是有罪!」
「是非不分,信口開河,爾等與何栗奸賊何異,看來爾等平日裡就是如此上下一心,欺瞞聖聽的。」
趙恆瞥了趙湛一眼,無奈的長嘆一聲,自己這個兒子怎麼這麼莽,這還不把群臣都得罪了?
果然。
又一老臣出列開口道:「官家,太子殿下如此羞辱老臣,請官家給老臣一個說法?」
「沒錯,臣等為天下夜以繼日,竟然被殿下如此羞辱,臣等有何臉面存活於世?」
「既然如此,臣等懇請官家告老還鄉!」
「……」
群臣逼宮。
趙恆頓時就慌了,恨鐵不成鋼的瞪了趙湛一眼,心裡暗暗道:「自己這個兒子太年輕了,也太幼稚了,治國如烹小鮮,如何能如此急促?」
他正要開口緩和氣氛,準備和稀泥,可趙湛卻不給他機會。
趙湛走到剛剛開口的幾位老臣面前,點名一般的指著他們,「你,你,還有你,還有哪幾個,你們不是告老還鄉嗎?」
「准了!」
「真以為趙宋王朝沒了你們幾個傻叉就完了,笑話,這世界離了誰都轉!」
此言一出,這幾個老臣登時懵了,不對啊,這怎麼跟以前不太一樣。
按照以往的經驗,太子殿下應該畏懼,然後慌神,再然後就是道歉,最後官家出面求情,最後和解?
今日怎麼省略了,直接同意。
趙湛又指向跪下的其他大臣,「你們呢,也想告老還鄉?」
群臣一驚,面面相覷,不敢言語。
「不想就給老子滾起來!」
趙湛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嚇得所有人一哆嗦。
連趙恆也一哆嗦。
開什麼國際玩笑?
逼宮?
武將帶兵逼宮,尚且有點用,一群窮酸腐儒也配逼宮?
給你們臉了!
這些臣子一個個的全都站了起來,沒一個人敢多一句嘴。
這可把趙恆看呆了,敢情還能這麼玩?
他這才發現真是小瞧了自己這個兒子。
「哼!」
趙湛冷哼一聲,目光隨即落到了何栗身上,「何栗老狗,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何栗卻是傲然挺胸,一副坦然模樣,「太子殿下,你要治老臣的罪,老臣無話可說,可捉賊捉贓,捉姦拿雙,既然你說老臣有罪,拿錢拿出證據來!」
趙湛等的就是這句話,衣袖一抖,便露出了幾本帳本,「陛下以及諸位王公大臣看好了,這就是何栗老狗貪贓枉法的帳本。」
「嘩!」
見此情景,眾臣皆是譁然一片。
趙恆也是一驚,忙道:「快,給朕呈上來!」
當他打開帳本,帳本上密密麻麻的記錄著每一次採辦所用的金額,以及真實的金額。
這二者之間的差,便是貪污的銀兩。
趙恆看完之後,眉頭緊鎖,讚賞的看了一眼趙湛,而後說道:「何卿,你還有何話可說?」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何栗身上。
就連吳閔也是一臉驚恐的看向他,心裡已經嚇壞了。
可何栗依舊淡定非常,輕笑道:「殿下,僅憑几本不知道從何處得來的帳本,就想定老臣的罪,老臣不服!」
趙恆聞言,也是點頭道:「湛兒,的確是如此,基本帳本,算不上是證據,除非有人證。」
這話說的已經暗示很明確了,只要趙湛有人證,他便立刻拿下何栗。
趙湛自信一笑,側臉看向何栗,「老狗,本太子既然要拿你,自然有所準備。」
「來人!」
「去我東宮帶人證!」
聽到這話,群臣不由的一驚。
敢情還真有人證!
這下何栗怕是真的要倒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