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骨清已經找到葉開仙。
老人坐在家門口，旁邊趴著一條狗，看樣子已經垂垂老矣，那雙眼睛只是默默盯著主人。
「前輩，如果陳妄當真可以練成人道訣的話，是不是就能……」
骨清也沒墨跡，開門見山道。
事實上，在之前城頭上，葉開仙之所以說過幾天有空了帶陳妄過來，正是算準了人道訣上篇在骨清身上。
這個有空，指的不是骨清或者陳妄有沒有空，而是陳妄能否練成人道訣。
如果成了，便是有空，如果沒成，自然沒空。
但這些都是骨清的設想，所以還是專程過來一趟，想問問實情。
葉開仙瞥了眼陳妄所在的那個位置，微微搖頭：「不用了。」
骨清眼神一凝：「前輩是何意思？」
「我的意思是，明天你就可以帶他來走一趟了。」葉開仙眼神幽深，有些恨鐵不成鋼。
骨清尷尬一笑，但很快就驚覺：「難道……」
葉開仙點了點頭。
骨清倒吸一口涼氣，便是他都被震驚得無以復加。
就半天時間，陳妄就練成了無數天驕都不得要領的人道訣？！
這門功法很少人知道來歷，但他不在此列。
骨清很清楚，這門人道訣的創始人，正是當年的人祖。
此前他所說「能練成此法少之又少」其實還不夠嚴謹，事實上，從古至今，這門功法就只有人祖一人練成過！
便是眼前這位老前輩，都沒有那份機緣！
「看樣子當年許在都找到人道訣上篇是天意了。」葉開仙眯了眯眼睛，看向骨清：「此事你暫時隱瞞，等他明白的時候，自然會明白。」
「我知道了。」骨清沉聲應道。
……
閒來無事，陳妄就躺在屋頂上，抬頭便能看到萬千星河。
那是一種近在咫尺的厚重感，以往從來沒有的感覺。
所以相比在屋裡休息，他更喜歡躺在這裡，會讓自己的心境趨於平靜，更容易思考。
妖丹……
陳妄在心中默念了一聲，進而想到了林劍立。
如果能悟出屬於自己的養劍術，便能獲得那枚彼岸境後期的妖丹。
領悟劍術，註定會浪費感悟點，拖累修行。
但現如今的狀況，沒有妖丹純靠感悟點，一樣不太行。
而且如今開仙關和元界大戰剛剛結束，真正的大妖都不會出現在戰場上。
進退兩難。
陳妄眉頭一皺，實在不行，就只有先修煉養劍術，爭取拿到那枚妖丹。
雖然期間會拖累修行，但如果真的能領悟出頂級養劍術，那同樣也是對自己實力的提升。
「雖然會稍微拖累修行，但確實是感悟點的最佳使用辦法。」陳妄喃喃自語。
……
次日，骨清登門拜訪。
對於陳妄，他沒有隱瞞的意思，所以將葉開仙的事情全盤托出，當然，人道訣的底細除外。
「好，我去。」聽完骨清的解釋，陳妄點頭答應。
無他，既然要在開仙關待著，總得見一見這位開仙關的主人吧？
骨清起身帶著陳妄離開了屋子。
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地方僻靜的小木屋前。
小木屋的門口，一個半禿頂的老人用手輕輕摸著老狗的腦袋，目不斜視。
「前輩。」陳妄和骨清異口同聲。
「你就是陳妄。」葉開仙抬頭問道。
陳妄點了點頭。
葉開仙看向骨清。
後者告辭離去。
於是就只剩下兩人了。
但哪怕只剩下兩人，葉開仙也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摸著老狗。
陳妄也不敢說什麼，就在旁邊靜靜呆著。
「倘若有一天，開仙關守不住了，你覺得會怎麼樣？」良久之後，葉開仙終於開口。
陳妄稍微思索了一下：「仙界大概率會完蛋。」
沒辦法，一盤散沙真的沒啥用，很容易就被人擊潰。
葉開仙不置可否，又問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如果你不打，人族就會亡，你打不打？」
一上來就是如此沉重的問題，陳妄毫不猶豫地回答：「肯定打。」
「說說你的理由。」
「因為我也是人族，人族會亡，那就代表著我也會死，威脅到我，我當然要動手。」
說到這裡，陳妄頓了頓，說道：「當然，我肯定也無法改變戰局，只是說不掙扎一番，心有不甘。」
葉開仙對這個答案沒有意外。
這個在外人看來很是自私的回答，卻恰恰是如今仙界最佳的答案。
誰都怕死，只有誰都為自己而戰，才能真正團結起來。
一如萬年前。
但不是誰都能像陳妄這般想的。
葉開仙略微沉吟，忽然笑道：「小小年紀倒是通透，我都好奇你小時候都在幹嘛了。」
很顯然，在葉開仙這等大能面前，陳妄的真實年齡是隱藏不了的。
「要快啊。」葉開仙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陳妄一頭霧水。
「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希望你以後還能是現在這番想法。」葉開仙嘆息一聲。
陳妄只能起身告辭。
從始至終，都是一頭霧水。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位前輩是想要知道他的態度。
而剛才的回答，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陳妄回想起老人的神情，如何讓所有人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死亡？
讓所有人都不得不面對死亡，為了活下去，為了自己而站出來？
不說仙界多少人，便是最小的無界洲，都不知有多少億人，人人心不同，十分複雜，想要讓所有人都有這個想法，何其艱難？
但這恰恰是今後人族的活路。
如今抵達開仙關的人，特別是那些駐紮此地多年的，其實是什麼想法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他們不需要別的理由，也能站在這裡。
如今的中天洲，不知道有多少人有恃無恐。
無他，開仙關那麼多人，怎麼可能守不住？
想到這裡，陳妄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頭看去，卻已經見不到那個老人的身影。
如果開仙關倒了，那是不是所有人都會為自己而戰了？
哪怕為了活下去，也會與妖族殊死一搏吧？
但那樣的話，便又是一場萬年前級別的大戰了。
陳妄眉頭緊鎖，一時之間有些懷疑，但還是吃不准葉開仙的想法。
或許這個老人，早就厭倦了？
或許也還有留戀，只是有些事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