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當年小學時候，學習也算是數一數二學霸的徐望如此模樣，李遠道心下是百感交集。
他如何也想不到，徐望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時候小學畢業，上了初中後，他就很少再來這邊了，所以和徐望也再也沒有交集！
不過小學時候，兩人一個是班長，一個是學習委員，交情還算不錯，所以印象頗為深刻。
頓了頓足，李遠道走上前，主動打招呼：「老同學，忙著呢？」
正在埋頭忙碌的徐望，都沒有注意到李遠道的出現，聽到招呼聲，他愕然抬頭看來。
他眸底先是透著疑惑，眉頭微微皺起，一時間沒能將李遠道給認出來。
但很快，他兩眼逐漸瞪大，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他抬手指著李遠道，訝然道：「你……李遠道？當年我們班學習委員李遠道？是你嗎？」
驚喜之色，在徐望臉上展開。
他不太確定李遠道的身份，可卻又已經覺得八九不離十。
「徐望，是我！」
李遠道笑著頷首。
「我去！」
「老同學！」
「我們至少有七八年沒見了！」
徐望驚喜萬分，連忙上前來拉著李遠道落座：「來來，坐下！哈哈……這裡你當年也來過，還是老樣子，不要客氣！」
李遠道也不扭扭捏捏的客氣，順勢坐下，道：「叔叔阿姨身體都還好吧？我以為不經營這個大排檔了呢，原來還在呢。現在都算是老字號了。」
「我爸媽都在裡面忙著呢。」
「他們做這一行習慣了，也挺安心的，身體也都倍兒棒。」
徐望感激李遠道的關切，笑道：「哎，倒是你，我去年可聽說了你的大名！我們賓州縣高考的榜眼，和第一名就差了一分！太厲害了！屬於我們賓州縣的驕傲了！」
「僥倖罷了！」
李遠道擺了擺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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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注意到，徐望說著話的同時，眸底透著深深的羨慕與神往。
「你小子，這可不是謙虛了啊！」
「謙虛過頭，那就是驕傲，是凡爾賽，很招人嫌的。」
徐望笑著給李遠道胸口來了一拳，隨後疑惑道：「只是老同學……你考了那麼高的分數，完全可以去龍都任何大學了！比如天龍學府或者華清大學，任你選呢！但我聽說你填了柳宗元大學？這事還傳開了，不少人議論呢！畢竟相比于天龍學府等來，柳宗元大學雖然也是龍國的名牌學府，可終究還是差了半截呢！」
「這都能議論起來？」
李遠道很是詫異，旋即無語道：「其實柳宗元大學也不錯。主要我覺得離家近，有時間也能很快回來看望我姑姑他們。離家太遠的地方，我不太適應。」
「這樣也不錯。」
「柳宗元大學，那已經是無數學子夢寐以求的高等學府了。」
徐望苦笑著嘆道。
李遠道看了一眼對方瘸了的腿，遲疑了一下後，還是道：「當年你離開老水街小學後，就沒讀書了嗎？」
徐望微微怔住，臉上黯然，苦笑一聲：「不讀了！」
李遠道皺起眉頭，不解道：「當年我以為你離開後，就轉學了。竟然小學也沒讀完。」
聽到這話。
徐望拳頭死死的捏起，眼底透著憤怒。
可很快。
他拳頭緩緩放開，眼底的憤怒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事無奈：「讀不下去了。當年我被打斷腿，我父母四處鳴不平，甚至到了縣衙門找上了縣令，可結果，不但無法伸冤，拿到賠償金，還被趕了出來。而打斷我腿的鄭興陽，卻一點事都沒有！」
「連基本的賠償醫療費都沒有？」
李遠道面色微微一變，愕然道。
他無法想像，在當年這龍國的衙門朝廷內，竟然已經如此混亂腐敗。
就鄭興陽的關係，肯定是不可能有衙門內的關係，八成是塞了錢的。
寧願塞錢求平安，也不給徐望一分錢治療斷腿！
當初小學五年級那一年，就因為徐望以班長的身份，讓隔壁班的鄭興陽不要來本班搗亂，就被對方帶著人打斷了一條腿！
事情當時鬧得很大，但隨著徐望轉學的消息傳來，加上鄭興陽正常去上課，大家也都沒在意。
畢竟那時候年紀也小，這種事李遠道等學生也無法過問，只能私下議論與感嘆徐望倒霉了。
可如今聽到徐望的講述，李遠道才知道當年的內幕，根本就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樣。
徐望和父母等，直接被摁在底層下水道里，苟延殘喘，無處伸張正義，只能將所有不公和憤恨吞在肚子裡，繼續過著小日子，繼續為基本的生存艱難前行！
「所以你父母也沒想著與你轉學？」
李遠道吐了口氣，疑惑道。
「老同學，你是不知道，當年我這條腿啊……」
徐望拍了拍自己瘸了的腿，苦笑著不住搖頭：「為了能治好，為了能讓我能基本的繼續與正常人一樣走路，把他們開店生意的積蓄都砸進去了。哪裡還有錢繼續讀書？那時候，我也心如死灰，也不想讀了，回來與父母一起做事。也挺好的！」
李遠道眉頭一挑，最終默然下來。
看來不是徐望不想讀書，也不是不想轉學，而是花完了父母的家底，他也心如死灰，無心上學了！
「我回頭給你看看腿吧，我現在可是學的中醫系。」
李遠道指了指對方的腿，笑道。
「哈哈……老同學，你學會幽默了。」
「以前你可不是這個性格。」
「不用安慰我了，這腿都瘸了七八年了，還能治？別開玩笑。」
徐望拍了拍李遠道肩膀，站起身來，道：「等著啊，我去拿兩瓶啤的，再擼幾個串吃！我爸媽在後邊準備食材呢，怠慢了啊……」
「哎，不用那麼客氣，我就坐一會而已。」
李遠道搖搖頭道。
只是徐望不等他說完，就已經轉身跑進店裡去了。
想了想，李遠道就坐著等待了，眼前姑姑那邊應該還沒開飯，就幾步路，他也不急著回去。
徐望如此盛情，他也不好就這般拂了面子。
至於對方沒有將他想要治療腿傷的話放心上，他也懶得解釋了。
也許，眼前這情況，這日子，對於徐望來說，也挺不錯。
如果將瘸腿治好，對於他心理上的衝擊，未必是好事！
而這時。
大排檔店面里，走出來了兩個頭髮已經略帶斑白，眼角都已經是爬滿皺紋的中年夫婦。
李遠道轉頭看去，記憶深處的熟悉感，不由涌了上來。
是徐望的父母！
「你是當年的李遠道吧？」
「哎，都長這麼大了！」
「都七八年不見了吧……」
夫婦兩人上前來，很是熱情的對李遠道打起了招呼。
眼前的兩人，逐漸與李遠道腦海里那有些熟悉的記憶畫面重合起來。
只是。
兩人不再如當年年輕了。
當初他們身上那一股熱情開朗對生活充滿希望的勁頭，也一去不復返。
那時候，徐望是老水街小學的學霸，基本和他是全年級前五的存在！
徐望是他們夫婦兩人的驕傲，干再累的活，那都是能挺直了腰杆！
可如今。
他們兩眼透著暗沉，那種被打入底層再無希望翻身的卑微與絕望，此刻從他們身上無形的散發出來。
李遠道深刻而清晰的感受到了。
「叔叔，阿姨，你們好！」
「好多年不見了！」
李遠道站起身來，笑著打招呼。
徐母一臉羨慕看來：「李同學，我們可聽說了，你高考拿了我們縣第二，然後進了柳宗元大學呢！真好。以後回來，不論做生意，還是做官，那都是能賺大錢了。」
「阿姨，這哪跟哪呢！」
李遠道心下嘆了口氣，無奈道。
他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了。
想當初。
他小學時候，也在這裡吃過幾回飯，而且兩人還有一兩次免費請他吃的。
對於夫婦兩人，他是打心底里感激。
只是命運不公，造化弄人，他們依然在這裡開著大排檔，可生活對於他們而言，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李同學，這樣……」
「你以後畢業了，如果有什麼出路，能給小望安排一下的，還請你……你幫他一下……」
徐父搓了搓手，上前來，對李遠道低聲道。
語氣里，帶著懇求，帶著顫抖和期待。
旁邊的徐母兩眼一紅，跟著道：「小望和我們做這攤子生意，沒前途……阿姨不希望他和他們一樣過這種過日子……」
「叔叔，阿姨，等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幫一把。」
李遠道心下滿是不忍，先直接應了下來。
「謝謝，太感謝了！」
徐父和徐母兩人頓時感激涕零，不住的躬身道謝，不住的抹著淚。
「爸，媽，你們做什麼呢？」
「遠道他才上了大一，以後的事還遠著呢！」
「你們這樣做，讓遠道很為難……」
此時徐望走出來，將一切看在眼裡，急忙上前來：「其實我想著也挺好的！每天給你們幫忙，每天和你們在一起，能過小日子，我也很開心了……」
「好了，徐望，叔叔阿姨也是擔心你！」
李遠道笑著道：「以後有門道，我不會忘了你！」
「遠道，那你和小望聊著，我們裡面忙去了……」
徐父和徐母沒有多言，給兩個小年輕留下空間，重新回店裡忙活去了。
「老同學，別理會我爸媽的話，他們就是瞎說。」
「我一個小學沒畢業的，就算你有門路給我，我也沒那個能力啊，對吧？」
徐望自嘲一笑，搖頭道：「不提這些，來，咱們走幾個！」
隨即。
他倒滿了酒。
但這時，一道身影急匆匆趕來。
「望哥，我來了！」
李遠道循聲回頭看去，看到來的青年，頓時覺得眼熟。
在一陣打量後，他頓時想起來了。
小學時候，鄭興陽的狗腿子，丁立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