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菜館。
任平生、南韻在外站了近二十分鐘,店裡終於叫到他們的號。一走進店裡,任平生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菜香,勾得肚子裡的饞蟲咕咕直叫。
跟著服務員七繞八繞的走到一個靠牆的四人座,任平生先是坐在南韻的對面,掏出手機掃桌角的點餐碼,確定完用餐人數,進入點餐界面,將手機推給南韻。
「你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說完,任平生想起來南韻不會用手機點餐。
不是任平生記性不好,實在是南韻過於淡定、平靜,讓任平生很容易忘記南韻是來自異世界的古人。
這不,南韻聽到任平生說的話後,不僅沒有像好奇寶寶一樣,問任平生為什麼要用手機點餐,反而像現代人一樣,十分自然的拿起手機,開始點餐。
任平生好奇的坐過去,驚訝的發現南韻真的在點餐,還都已經點了一份任平生愛吃的乾鍋牛蛙。
「你怎麼知道怎麼用手機點餐?」
南韻瞥了眼任平生,嬌媚的狐媚子臉上浮現出任平生怎麼會問出這個問題的疑惑。繼續滑動菜單,大約過了五秒,南韻才冷不丁的吐出三個字。
「我認字。」
「我知道你認字,可我沒……」
任平生閉上嘴。他本想說他沒教過南韻用手機,是想到他在給南韻展示手機軟體後,南韻獨自拿著他的手機,都看了他的相冊,意識到應該是南韻看到他的操作後,就學會了。
這樣的學習、理解能力,任平生只能說真不愧是皇帝。
「我點好了。」
任平生接過手機,點開已點的一欄,南韻只點了三個菜,乾鍋牛蛙、小炒肉和紅燒肉。
「真巧,這三個菜也是我愛吃的。誒,大離已經將牛蛙、豬肉當成食物了?」
「大離沒有牛蛙,只有坐魚,兩者在外形上相似。以豬為食,是大離的一家酒樓,煙雨閣推行的,我聽聞他們是從小將豬給閹了,味道才變得美味。」
「果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在我這邊的歷史上,好像是宋時才開始吃豬肉、青蛙,」任平生滑著菜單,「你平時吃飯一般有幾道菜?」
「兩三道。」
「這麼少?」
「我一人吃足以。」
「那是你節約,我這邊最後一個朝代的皇帝,每餐最少上百道菜,難得有幾個節約的,也有六十四道,據說還有什麼規矩,每道菜不管多好吃,都最多只能吃三口。」
一餐一人上百道菜已然過於誇張,每道菜還只能吃三口,南韻難以理解,認為定下這個規矩的一定是昏君。
「何以要立這樣的規矩?如此多鋪張浪費。」
「好像是為了防止下人知曉皇帝的喜好,給皇帝下毒,」任平生問,「你那吃飯有什麼規矩?」
「我個人吃飯,沒有規矩,也沒有人敢給我立規矩,吃什麼,吃多少,都是我定。」
任平生翻著飲料欄,說:「那個朝代好像是祖上定的規矩,你們那祖上沒有給後世皇帝定規矩?然後朝臣拿祖訓壓你,規範你的行為?」
「所謂祖訓,不過是儒臣搶權的雞毛令箭,他們的確想這樣做,但說了幾次後,沒人敢再提。」
具體為什麼不敢,南韻沒說,任平生能猜到原因。
想想也是,南韻一介女流,在那樣的封建環境裡,這麼年輕當上皇帝不說,執政不過三年,就滅了百越,掃了匈奴,收拾一幫動嘴皮子,那更是老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掐。
任平生說回之前的話題:「你早上一般吃什麼?」
「餛飩、肉餅或包子。」
「你那就有餛飩?」
「煙雨閣推出來的,這家掌柜的為了賺錢,巧思很多。我在嘗過他們的菜後,覺得不錯,找他們要了幾個庖廚。」
「中午呢?」
「分情況,事情多的時候,就一碗藿菜疙瘩湯,不忙的時候,讓他們隨便上兩三道。」
「藿菜疙瘩湯是什麼?好吃嗎?」
「味道不如餛飩,但比餛飩果腹,來日回去,我請任君一嘗。」
「好啊。」
任平生隨口應了一聲,提交菜單,取出他手機里一張閒置的電話卡,裝進南韻的手機里。任平生起初辦兩張電話卡,是想著一張用於工作,一張用於生活。
下班後,愛誰誰的,誰都別想找到他。
事實證明,任平生那時太年輕。
工作生活哪裡是那麼容易分開,尤其是他開了一家畫室,教小孩子畫畫、藝考培訓的,那些家長經常是在上課外的時間,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找他,還直接彈視頻。
言歸正傳,裝好電話卡,任平生幫南韻註冊微信、支付寶,教南韻如何使用。
南韻聽得很認真,但南韻清冷、平靜的模樣,讓任平生少了教人的成就、滿足感,總感覺南韻早就會了。
「我給你微信里轉了一萬,你現在設置個支付密碼,就能用了。」
南韻沒有避著任平生,略微思索,設了一個任平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密碼——181619。
「你怎麼會設這個密碼?」
「有何不妥?」
任平生張了張嘴:「沒有,就是這個密碼,是你日後買東西能不能成功付款的關鍵,你得設一個,記得住的。」
「我記住了。」
「記住就行,吃飯吧。」
任平生站起來,坐回到南韻對面。他剛才其實想說的是,南韻隨手設置的密碼,碰巧是他的支付密碼、銀行卡密碼。而他會設置這個密碼,是根據他姓名首字母在字母表的排序而來,南韻是根據什麼?
任平生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夾起一塊色澤紅亮的紅燒肉,放進南韻的碗裡。
「嘗嘗這邊的紅燒肉,看看有沒有大離的好吃?」
南韻儀態優雅咬了一小口,細細咀嚼,品嘗道:「肥而不膩、瘦而不柴,與宮裡庖廚做的各有風味。」
「再嘗嘗牛蛙,這個是外來物種,和青蛙的外貌有點相似,但不一樣,不過味道應該差不多。」
「肉質細嫩,味美爽口,確是和坐魚的味道相仿。」
「再嘗嘗這個……」
任平生看著品嘗食物的南韻,忽然有點明白有人為什麼會喜歡投餵、看吃播。不過和吃播的博主刻意表現出的饕餮模樣不同,看南韻吃飯,感覺像是在欣賞一副絕世佳話,一處美妙絕倫的風景。
南韻的儀態、吃相格外優雅,極具美感,賞心悅目。南韻不管是手拿筷子的高度、方式,還是進食的筷子抬起的高度,紅唇張多大,咀嚼時的幅度等等一切都恰到好處。
沒有人會覺得南韻是在矯揉造作,只會自殘形愧,覺得吃飯就該是南韻這副模樣。
像任平生現在就覺得他自己吃飯的模樣,就是一個鄉野村夫,豬拱食,吐牛蛙骨頭的時候,都有一丟丟不自在。
值得一提的是,南韻剛開始夾菜,是想用公筷的,見沒有,沒有提出來,準備客隨主便的使用私筷。任平生留意到,找服務員要了兩雙筷子,南韻這才用公筷夾菜。
由此又可以得知,南韻只是看上去清冷,實際上個人素養極高,任平生先前用私筷給她夾菜,南韻不僅沒有表露出半點嫌棄之色,反而十分給面子的吃了。
還有,南韻的飯量不小,任平生吃了兩碗就差不多飽了,南韻卻一口氣吃了五碗。雖說餐館裡的碗只有巴掌大小,但點的菜、排骨湯大半都落入南韻肚中。
而讓任平生好奇的不是南韻的飯量,是南韻吃了這麼多,嘴上怎麼就一點點油,還沒任平生吃一隻牛蛙沾的油多。
「吃飽了嗎?」
南韻微微點頭。
「那我們現在去買衣服,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同意買那些衣服。」
「任君何出此言?」
「你看到那些衣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