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山莊？這我不能去。」
張畫萍當場神色驟變，嚴詞拒絕。
城外群山深處旳那群魔修，一百多年前滅了當地傳承已久的大族村寨，就此紮根下來，兇悍無比。
經常有旅人、商隊路過都慘遭毒手。
卻又把控著這一片區域最大的法銅礦，核心經濟命脈之一。
八十多年前，城主痛下決心，號召各個修士家族聯手入山剿匪，結果元氣大傷。
如今已成人人聞風喪膽的禁地。
掌柜勸解道：
「那群魔修雖然壞，但不蠢，不會對過去接頭的商人下手，不然誰敢去做生意？」
「之前其他的店鋪請人去過好幾次，都相安無事，這一次輪到我這邊出人了，你就幫幫我。」
張畫萍沉默著。
現在是年關。
如果她所料不差，那一批魔修是要祭祖了，求祖宗保佑，才開始大肆採購。
聽說往年都是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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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親自過去，萬一真被送去當祭品了...
當個侍女活葬，做活俑在墓中伺候一輩子已經是好的結果了，萬一有變態的嗜好...
「坐下，咱們聊一聊。」
掌柜倒下了一杯茶，緩緩推了過去：
「你家女兒還要讀書，她書院第三名，那是妥妥的好苗子，平常在書院旁邊租的房子、增加讀書效率的薰香、紙筆，哪個不要錢？」
老掌柜苦口婆心道：
「你啊，悟性奇高，卻是下品靈根，資質受限，不然早就四髒境了，你女兒不能步入你的後塵，靈根得有中品以上吧？這也是巨額的靈根花銷，她才五歲，也該提前七八年準備她的靈根了。」
掌柜的一字一頓直接刺入心中。
生活的重擔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給莪女兒入門的資源，快夠了。」她深呼吸。
「那還有你自己呢？你也得想辦法突破四髒吧？」
掌柜又嘆道：「我們這種散修常年受傷，體內的臟器早已經暗傷累累，一旦超過八十歲，臟器徹底老化，氣血不足，突破四髒的可能性就沒有了。」
張畫萍沉默著。
她今年四十出頭，已是五體圓滿修士，在散修中極有名氣。
五體境大圓滿是一個質變。
因為這個時期的修士，穿上保護前後胸腹的戰甲，就露出鍛體淬鍊的頭和四肢，幾乎就沒有任何弱點。
包括同境界的五體圓滿妖獸，也不能力敵。
這就是人類會利用護甲的優勢，擋住了沒淬體過的要害，你怎麼和我打？
但妖獸也聰明。
不和他們拼直接跑，很難獵殺，需要設伏蹲守。
所以狩獵妖獸仍不是簡單的事。
此時，五體大循環，理論壽命更是抵達兩千年。
但也只是理論。
不修四髒，體內的臟器會慢慢衰老，枯竭。
最終掏空老死的臟器，肚子就是一個大窟窿，必須以一種人工法器填充，時刻消耗法錢，才能活夠兩千年。
但這又是一個悖論了。
你連體內的內臟都老死了，如此苟活，戰力遠不在巔峰期了，根本賺不起續命費用。
換幾句話來說，能拿出足足苟活兩千年的持續法錢，你到底什麼家庭？
唯有世家，大教，豪門，才如此闊綽。
他們是真的第一體就活800年，第五體2000年。
其他人？
想一想就行了。
底層散修，命苦！
大部分五體圓滿修士為了後半生不被活活拖死，會在最後的頂峰期，去冒險突破四髒境，不生則死。
如今，五體境圓滿修士的平均壽命只有150年，很慘烈的數字。
因為這個不上不下的境界，反而會讓人很不甘心，更去拼命，就沒有一個壽終正寢的。
「好，我去做這個商人。」
張畫萍嘆了一口氣，神色堅定道：「不管那一座山莊到底是什麼龍潭虎穴，我此行一去，也得闖一闖。」
修士在爭，與天爭命。
...
...
次日清晨。
七點。
傳送陣一道白色光芒消散。
張畫萍出現在山莊的門口不遠處，有些內心不安的看著周圍。
她把女兒安置妥當後，便硬著頭皮進入了傳送陣。
正處於一個廢棄掏空的礦洞，外面是山間樹林，綠意青蔥，花草茂盛。
「歡迎過來。」
一名和藹可親的老者站在傳送陣旁邊。
「您是...」張畫萍有些小心翼翼。
她看不出眼前的老者是易容的，因為修成頭顱後，腦袋可以隨意控制面部肌肉易容。
至於修為，收斂肢體的血氣也看不出是幾體境。
當然了，修為並不重要。
「莊主在閉關，我負責管理此次交易。」老管事道。
張畫萍聞言鬆了一口氣，怕直接和那群魔修見面。
自己是一個散修來接頭，對方也不過是一個中層管理負責。
對方和藹可親，看起來好相處的，但也不排除笑面虎的可能性。
她只得忍痛拿出了剛剛賺的30法錢，悄無聲息塞進對方衣袖裡，拱了拱手，「還請老管事幫一幫忙。」
寧箏什麼資源都缺，就是不缺錢。
但也知道這錢不收下，對方不會安心。
「你此行大可放心，各位莊主當家都在閉關。」
老管事收下錢，笑了笑，叮囑了一句：「只是我們山莊的奴隸，鐵匠，在山莊裡的舉動可能有些奇怪，不要在意，少思考，少詢問，少關注，只需要做好買賣即可。」
張畫萍點點頭，「我自幼走南闖北，也算是見多識廣，不必擔憂。」
她作為底層散修，什麼舉止怪異的不正常魔修沒有見過。
更是在凶詭中逃生數次。
在她眼中，底層的百姓奴隸，凡人鐵匠，頂多被壓榨得精神失常了，崩潰，精神面貌極差，還能詭異得過頂尖的凶詭？
那東西見過了，才是真的滲人。
當時她進入一個無主的古代大墓，陪人倒斗，下墓，挖古代陪葬品的時候，進了主墓陰宅，看到搖椅上看書的古代大恐怖....幾十個同伴全都死了，只有她跑得快。
「請放心，該看不見的，我都會看不見。」
她露出禮貌的微笑，只想著快點交易，「請問，這一批的法銅粗胚有多少？採購的物資名單準備好了麼？」
寧箏點點頭，遞過一份採購單子，「先採購一批這些，之後再談下一筆交易。」
以前每次採購的時候，寧箏都在現場，作為奴隸負責幫忙運送到倉庫，累得半死。
對山莊的剛需採購，自然一清二楚。
此時早就研究好相關資料的張畫萍看了看單子，鬆了一口氣，「和過往沒有什麼區別，城裡的幾家商鋪已經備好了，隨時可以運來。」
很快，寧箏提供的三千法錢大箱子被扛走。
傳送陣內，張畫萍不斷來來回回，一箱一箱的貨物往山莊門口搬，圈養的妖獸，靈草，丹藥。
三千法錢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採購巨款了。
要知道一隻完整的五體境妖獸也才幾十法錢，一柄法器粗胚售價100~120法錢，平均每把利潤才三十法錢。
這要賣一百把的法器粗胚，才籌齊那麼多資金。
而要修為高的修士來交接就是因為體力足夠，全程一個人就能完成交易，搬運，收錢，檢驗。
寧箏也沒有談價。
這些常規物資的價錢很早就商量好了。
每次皆如此。
沒有人敢坑這群魔修，已經是保本價了。
一直搬到大概八點，鐵匠們剛好準時上線，走出全自動化宿舍。
「各位，記得動作。」
「我怎麼感覺有點僵硬，蘇魚娘餘燼說的那種動作，普通農夫的三十七個行為舉止，真的很普通麼？」
「村莊下NPC都是這樣子的呀。」
「我覺得這嘴角歪的弧度很獵奇，只能說這AI太僵硬了，邏輯行為很固化。」
鐵匠們為了更好迎接客人，還是各個化身影帝，決定給客人們最好的感官待遇，扮演成普通人的樣子和外人相處。
在控制住這個微笑的儀容儀表之後。
他們走出門，看到一個成熟美艷的女人在扛著箱子來來往往。
張畫萍看到他們一個個十分「善意」的僵硬微笑，心中一驚，默默繼續埋頭幹活，考驗果然來了。
我看不到，什麼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