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市。
天漸漸黑了。
燈光陸陸續續點起，很有氛圍感。
看見還有人賣花燈，寧鮫鮫就買了一盞，提著和寧箏繼續逛街。
「就是不知道夜市為什麼挨家挨戶旳店鋪，都愛點紅燈籠？」
寧箏一邊走一邊思索，
「搞得連空氣都在發紅，把這大晚上的鬼市弄得很瘮人。」
按照道理，餘燼保持生前的規律。
生前的年市，花燈應該是五顏六色的，他們死後的花燈怎麼都愛點紅的了？
為了當氣氛組？
更好的嚇人，吃人？
但必不可能是這樣。
因為他們都不認為自己死了，更不覺得自己是詭。
老實說，這不太科學！
難不成，他們死後都變成紅綠色盲了，所以已經分不清顏色？
所以才統一點紅燈的？
那麼，他們便不僅僅有對「死」的認知缺陷，還有「顏色」的認知缺陷！
或許也有另外一個可能性。
是他們對鮮血的渴望，導致他們開始對紅色很敏感？
就像是某些自然界的食肉動物，如鯊魚，一感覺到鮮血，就直接開始狂暴了。
他一邊逛街，一邊散發思維，走進科學。
主要是被寧鮫鮫帶著白天逛到晚上，只能思考人生來打發時間。
有那麼一瞬間，寧箏覺得第二體不應該是修煉手，而是腳。
畢竟自己這肉體凡腿走得有點累。
走了一天，寧鮫鮫大包小包地買得挺多的，甚至還買了一個小拉車，寧箏負責在後面拉著。
錢花得倒是不多。
並且其中很多購買的東西寧箏是認可的。
陶鍋陶碗什麼的都是實物，的確要大採購一波回去。
他們這些死人也就買來圖個樂，屬於是被「生前行為邏輯」束縛的人偶，但他這個活人是真要鍋碗瓢盆。
「對了，我們去買衣服吧。」
寧箏忽然想起來，的確得買一批最簡陋的衣服。
畢竟過年了。
反正也是來逛街，作為莊主，總得給員工們買點新衣服吧？
之前的衣服都是山上奴隸鐵匠剩下的舊衣服，都快用完了，以後鐵匠復活的時候，但總得再備好一批衣服穿吧？
之前金錢童子，金錢蘿莉，不分男女，但現在已經有人族...
也照樣不分男女。
這是小艾提議的。
小艾助手當時說：「給他們幾刀處理一下，他們就愛這一口！不然在他們的世界可能不過審。」
寧箏自然聽從建議，鑄劍山莊就得主打一個純愛。
「要買衣服啊？去二妞姐那裡！」寧鮫鮫說道：「便宜好用。」
繞過了幾條街，寧箏來到了一個店鋪。
有個女人在門口縫衣服，裡面掛著一件件衣服。
屋內掛著鮮紅嫁衣、新郎官紅袍子、書生儒士的常服，還有各種少數民族的金屬頭飾，種類豐富，令人眼花繚亂。
鬼裁縫叫二妞，生前和死後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除了有點吃人的愛好，都是每天千篇一律地縫衣服。
因為沒有肉吃，她本能在自己的氣泡空腔中填一圈圈布繃帶。
實際上她是個布人，顯得怪陰森的。
其實大部分揭不開鍋的氣泡詭靈，沒有肉吃，為了有實體觸感都是這樣做的。
空泡中填入各種生前執念相關的玩意兒，也可以變成攻擊手段。
只能說，大部分生前是吃不飽的窮鬼，死後也必然是吃不飽的窮詭。
當然。
這得開了三花的修士，用靈氣覆蓋雙眼，才能看到她的本相。
進了店門。
沒有什麼挑選購物慾望的寧箏，看都沒有看那些縫紉精緻的衣裳，直接財大氣粗指著最普通的款式說：「這樣的粗布麻衣，來個兩百件。」
二妞整個人愣住了，「那麼多？我這裡沒有那麼多存貨。」
「沒事，我交定金，你先做著，到時候莪來拿。」寧箏給兩枚法錢當定金。
也不怕對方賴帳。
遵循生前邏輯的餘燼，生前是信守承諾的老實人，死後也定是信守承諾的老實詭。
當然，發病的時候除外。
至於這些衣服有死氣，像是陪葬用品？
活人用久了可能壽命減少，不健康？
寧箏覺得那些鐵匠應該不會在意這個。
反正他們一個個看起來巴不得自己不得好死，而不是長命百歲。
有衣服穿就不錯了！
「要布鞋麼？那麼多衣服，沒有布鞋可不行。」
二妞拿出一雙厚布鞋，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我自己縫的，鞋底是一針針縫了三層的，可結實了。」
「不用。」寧箏搖頭。
「那草鞋？」二妞見難得來了大生意，說：「這個更便宜。」
寧箏再搖頭，雖然也挺想大採購，買給他們做新年禮物的，但真不需要。
不是草鞋用不起，是鐵匠們喜歡光腳走路，親近大地，還偶爾啃上一口。
山上的時候，寧箏就偶爾能見到幾個蹲在角落裡，一扭一扭撅著屁股把頭埋土裡狂啃的，畫風刁鑽得很。
「那要竹筐嗎？」隔壁傳來一道低沉沙啞的男聲。
隔壁是竹筐店。
擺著竹籃子，竹床，竹蓆，是二妞的丈夫李哥經營的，是一個篾匠。
在靈眼之下，一個栩栩如生的竹篾人偶也走出門打了聲招呼。
告別了兩位，把衣服放在後面推車上。
寧箏此刻百無聊賴，想著要不要去書鋪看一看，採購一些書籍，給山上的小鐵匠們。
畢竟他們好像挺愛看書的。
大過年的，也給莊子裡的人送點福利，衣服，書籍，本身也不值錢。
「是得買點。」
「以他們很好滿足的性子，帶點禮物，估計能開心一整天了。」
他對書鋪很有好感。
當年就是在堪稱大凶的鬼書鋪撿漏，拿到了很多基礎的修煉法門，才入了修行。
因為是仙道盛世，很多基礎知識、雜談在凡人中也是相當普及，畢竟人家讀書人就是在書鋪里買的書。
打定主意的寧箏，準備帶著寧鮫鮫去一趟，就算是結束今天的行程，忽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了一眼「蘇魚娘」。
寧箏不由得一呆，心道：蘇魚娘怎麼從山莊下來了？還來夜市這裡？
又仔細盯著她頭頂上的稻花頭髮，充滿熟悉的陰影氣息。
好消息是竟然成了。
壞消息是竟然死了。
不過，死掉【餘燼】長出的陰影靈稻，還能吃麼？
如果能吃的話，這就是一隻會走的人形靈稻。
靈米，或許要集齊了！
「鮫鮫啊，想不想我們釣魚的時候有魚餌？」寧箏拉著往前走的寧鮫鮫。
「想！難道集市有魚餌賣了？」
寧鮫鮫左手拎著一個雞籠子，右手提著花燈，道：「我就感覺我今天撞大運了。」
「馬上要到晚上了，不安全，那位姐姐一看就是外地來的，沒地方住，咱們騙...帶回家。」寧箏露出溫和的微笑，「夜裡幫我們釣魚，當住宿費。」
寧箏此時也才恍然大悟。
他就說年市里有什麼機緣？哪位父老鄉親們那麼客氣？
原來機緣是你啊。
難怪寧鮫鮫的氣運，暴漲100多，因為她心心念念的魚餌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