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恕是真有點驚訝，馮環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來。
那看來這個楊豎，還挺有背景嘛。
朝廷之中，官員犯錯，大部分都是三種處理結果。
一種是錯誤不大的，降個一兩級，罰點俸祿就完了。
第二種便是這所謂的革職，就是先把你的官全給擼掉，但官籍還沒有被開除，等於預備官員。
若機會合適，還是會重新啟用的。
第三種，便是連官籍都被開除，從今往後就是一介平民，而且這種處罰通常都還伴隨著終身不能科舉入仕。
除了這三種，那可都是重罪了，比如殺頭流放什麼的，這種相比於另外三種，並不常見。
似現在馮環說的這種，只是暫時革職，這種處罰對寒門出身的人來說，其實已經很重了。
畢竟寒門士子沒有背景，當了預備官員，那這輩子都未必能有機會重新啟用。
但對於有背景的人來說就不一樣了，無非就是休息一段時間而已。
等風頭過去了，家裡說一句話，就又能重新上任。
這楊豎能讓馮環都幫他說話，顯然是有背景的，這處罰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痛不癢。
「好一個得饒人處且饒人。」
寧恕此刻也懶得裝了，冷笑道：「既然馮大人不願意處理，那我只好親自來處理了。」
馮環臉色微變，低聲道：「寧世子，我知道你剛剛襲爵，急需有功勞來穩固自己的地位，但我勸你還是三思而後行。」
「再說了，就算你想處理，你能怎麼處理？你可別忘了，你這個鎮國公，目前只有監察之權。」
寧恕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你腦子被撞了吧？我說我來處理，我就一定要親自去辦嗎？我讓別人處理不行？」
「我看最近長公主就閒得很，我給她找點事做，她肯定會非常感謝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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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馮環的臉色是徹底變了。
長公主閒得很？我怎麼不知道！
前幾天還聽戶部的人說，長公主最近愁得肝火旺盛，把戶部一眾官員給大罵一通。
這時候因為這點小事去麻煩長公主？
那長公主還不把火都撒到楊豎身上？
到時候還能活？
「你！」馮環深吸了一口氣，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寧恕，你要不太過分了！」
寧恕當即怒道：「大膽！說了多少次，在外要稱職務！該叫我什麼？！」
馮環牙都快要碎了：「該叫，寧世子。」
「嗯？」
「寧……鎮國公！」
這才對，寧恕已經襲爵，就該叫鎮國公了，只是大家習慣叫寧世子而已。
本來寧恕也不會在意這點小事，但誰讓這馮環不識抬舉？
自己讓他體面，他不體面，那自己就只能來幫他體面了。
寧恕環顧四周，這時候京兆府里的官員都被兩個人的動靜給吸引，紛紛看了過來。
「都給我聽好了！」寧恕對著眾人大聲道，「俗話說，這新官上任三把火。」
「本來我還沒想好從哪兒開始燒，畢竟三省六部，有這麼多部門。」
「現在，我倒是有主意了，這第一把火，就放到京兆府！」
「你們有什麼狐狸尾巴，這幾天最好都給我收起來。」
「不然，要是被我抓到，那你們可遭老罪咯！」
寧恕毫無顧忌的把在場所有人都威脅了一遍，最後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等他走後，馮環徹底忍不住了。
「寧恕！你好大的膽！」
「一個只有丁點權力的鎮國公，居然敢來我頭上耀武揚威！」
「可惡，可惡！」
周圍的官員這時候一點多餘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同時心頭暗暗叫苦。
畢竟都看得出來，全是因為馮環，寧恕才決定拿京兆府開刀，他們可以說是遭了無妄之災。
可是，能怎麼辦？他們難道還敢去怪罪馮壞嗎？
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唄。
……
另一邊，寧恕離開京兆府之後，找去了劉府，見到了劉知行。
劉知行沒想到寧恕會過來，略有些緊張，連忙把他迎了進去。
「寧世子來得真是太巧了，我剛打算叫人把錢給世子送過去呢。」
他顯然是以為寧恕窮瘋了，這一大早的就過來要錢。
寧恕擺手，道：「什麼跟什麼呀，我過來不是為了這事兒。」
劉知行從下手手中接過茶壺，親手給寧恕倒上，一邊問道：「那寧世子是來做什麼？」
寧恕示意他坐下，而後道：「向你打聽點事兒。」
「你知道京城縣令楊豎有什麼背景嗎？」
劉知行坐到另一邊，皺著眉頭回憶了一番。
「京城縣令楊豎？若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是吏部郎中楊齊峰楊大人的遠房侄子。」
寧恕聽得翻了個白眼：「就這啊？」
還以為有多大背景呢，結果就一個從四品的吏部郎中。
不過說來也對，要是楊豎的背景真的很硬，那他怎麼會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呢？
再是京城的縣令品級會高一些，那也才七品而已。
在京城這個五品多如狗，四品滿地走的地方，七品算個毛啊，往街上丟一塊板磚，說不定都能砸個七品出來。
劉知行繼續道：「這個楊齊峰，是京兆府尹馮大人的同鄉，似乎聽說這兩人經常往來。」
那就不奇怪了，怪不得馮環會這麼做呢。
這時候劉知行又問道：「世子，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那個楊豎惹到你了？」
寧恕冷笑道：「何止是惹到我，還差點對我用刑呢。」
寧恕把之前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聽得劉知行好一陣皺眉。
「不應該啊，這可是京城，楊恕再怎麼也不能做到這個地步吧？」
審案讓師爺來，這已經是比較嚴重的亂紀了。
寧恕冷笑道：「但這就是事實。」
「反正我現在準備先拿京兆府的人開刀，唉，你知不知道裡面的人有什麼黑料啊？趕緊說來聽聽。」
劉知行臉都綠了，別說他不知道，就算知道，這是能隨便說的？
要是事後被他們知道了，那京兆府的人不得天天彈劾他爹？
「寧世子太看得起我了，這些事情我都是聽我爹說的，我哪兒知道那麼多。」
見他不願說，寧恕也沒有強求：「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