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寧恕彎腰將她扶起，道，「不要動不動就下跪，我這裡沒那麼嚴的規矩。」
「有什麼事，說吧。」
雲娘左右看了看其他人，似乎有些為難，不過很快便想通了似的，道：「大人，販賣人口能管嗎？」
大魏國是禁止販賣人口的，除了低等奴隸。
而低等奴隸一般都是犯了重罪的官員家眷，這些罪人可以合法販賣，視為物品。
除了這個，便是外邦進貢的婢女、舞女、奴隸等，這些都是要在官府備案的。
販賣人口可是大事，寧恕立刻嚴肅起來，道：「來我營帳，跟我仔細說說。」
帶著雲娘進了軍營，入了營帳。
寧恕給她倒了杯茶水，而後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
就聽雲娘道：「是我弟弟，大概兩個月前他外出玩耍，但卻消失了。」
「當時家裡還以為他是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本以為他已經死了，不過直到半月前，我收到了一封信。」
說著，就見她往懷中一掏，掏出一張已經皺巴巴的信件來。
看這信紙的狀態，像是被大力揉成一團過的樣子。
寧恕接過，就見上面寫著「我被賣到呈陽縣」這幾個大字。
字跡相當潦草，看來寫字的人當時的情況或許十分緊急，而這句話看著也像是只有半句。
「你怎麼知道這是你弟弟寫的？」
雲娘忙道：「隨信一起發來的還有一個護身符，那是我弟弟的，能夠確認他的身份。」
「弟弟消失之後，家中父母以為他遭遇不測身死，悲傷過度病倒，家中只剩下我一個人，不敢前往呈陽縣找他。」
「收到信件之後，我便一直瞞著，不敢告訴父母。」
說著，她又拿出一個心形木質吊墜，上面刻著一個「雨」字。
看得出來，這木條吊墜是自己做的，雕工十分粗糙，不過正因此，世上恐怕只有這麼一個，的確能證明她弟弟的身份。
雲娘繼續道：「不光如此，這些年莫名消失的孩子還有很多，我懷疑可能都是被抓走賣掉了。」
「以前沒人敢查，只一個楊家就壓得大家喘不過氣，大人既能除掉楊家，或許也能查查這件事情。」
「小女子，跪求大人！」
雲娘言語誠懇，又跪了下去。
寧恕聽得一驚，這竟然還不是個例？
他的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問道：「知道具體有多少人被抓了嗎？」
雲娘搖頭，顯然不知道。
見此，寧恕抬手將她扶起，道：「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管的。」
哪怕這次過來的主要任務不是這個，但販賣人口乃是重罪，一個人販子，就得禍害幾十上百的家庭。
反正後面都是要去呈陽縣的，那位知府就住在那裡。
這件事情，他管定了。
「這吊墜就先放我這裡，你弟弟叫什麼名字？」
雲娘道：「方雨。」
「好，」寧恕鄭重點頭，而後道：「你先回去安心等待，一月之內，我一定給你一個答覆。」
「龐洪，替我送送雲娘。」
喊了一聲，營帳外的龐洪順勢走進，帶著雲娘離開了。
寧恕則是突然想到，雲娘不知，縣衙這邊應該有記錄。
這個時代交通不便，一般很少有人出遠門，沒找到的屍體的人基本都會在縣衙那裡報失蹤。
自己去查一查，不就知道有多少人了？
想到這裡，他當即起身，帶上孫執便進了城。
來到縣衙，代縣令錢良連忙迎了上來。
「下官見過世子！」
寧恕徑直往後面走去，一邊道：「少廢話，我要查今年清水縣內失蹤人口的記錄，你趕緊給我調來。」
錢良不敢耽誤，忙把寧恕引往書房，然後找來記錄。
「今年本縣報過失蹤的共有二十六人，其中有八人事後都找到了屍體，乃是意外所致。」
「剩餘十八人，至今都沒有消息，還請大人過目。」
錢良將記錄雙手遞上，然後恭恭敬敬的退到一邊。
寧書翻開書冊，裡面的記錄相當詳細。
是誰在什麼時間來報的案，失蹤的人是什麼時候不見的，長相如何，年紀幾許，有什麼特徵，上面都記錄得很清楚。
這裡面自然包括方雨那一條記錄，報案人寫著方雲，應當就是雲娘的本名。
仔細看了一遍，再加上寧恕已經知道可能是被拐賣了，還真看出來一些信息。
就比如，這夥人一個月只會抓一到兩個，而且都是以孩子和女人為主，而且沒有任何一個是超過二十歲的。
十八個人里，僅有一個二十歲以上的男人，信息顯示他是一個獵戶，進山打獵之後就沒了消息。
這個人，應當不是被拐走，而是在山裡出了什麼意外，或許是被野獸所殺，亦或是被那些蠻子所殺。
總之，今年可能是被人販子拐走的，竟高達十七個人。
寧恕揚了揚手中的書冊，問道：「百姓報案之後，你們就沒有查過？」
錢良苦笑一聲，道：「沒法查，大人或許有所不知，他們基本都是試過所有的辦法，都沒能把人找回來，最後才來報案的。」
「連這些熟悉失蹤人員的人都找不到，我們又如何查呢？連個頭緒都沒有。」
「而且王平大人也不讓我們查，說這是浪費縣衙人力。」
反正把事情都推到王平這個前任縣令身上就是了，他是不可能背這個鍋的。
寧恕聞言，沒有過多苛責，問道：「其餘縣可有這種情況？」
錢良聞言有些疑惑，不是很明白寧恕這話的意思。
過去三年邊關畢竟都在打仗，一些離邊關防線比較遠的城市，就比如清水縣，儘管蠻子沒有打進來，但不代表他們的生活不受影響。
就拿已經被寧恕抓到的這群蠻子舉例，誰難保他們沒在流竄途中，順手殺了幾個人？
屍體往荒郊野嶺一丟，誰都找不到，就只能報失蹤。
這種情況太常見了，在他們看來，今年才失蹤這點人，已經算不錯了，其餘縣當然會有這種情況。
「邊關戰事剛停，還有蠻子在關內作亂，其餘幾個縣當然會有這種情況。」
「清水縣還算好的了，越是靠近邊關防線的城市，每年失蹤的人就越多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