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雪城,西城門。
藍月瑤在數十位屬下的簇擁下,站在十丈高的城樓上,看著城外數以萬計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流民,只感覺揪心般的難受。
十幾輛木輪板車,緩慢駛出城門,上面堆滿屍體。
「亂墳崗上,應該堆屍如山了吧?」藍月瑤喃喃說道。
她身後。
眾人面面相覷。
他們都知道藍月瑤的話錯得離譜,此刻卻不願意反駁。
忽然。
藍月瑤看著泥濘道路兩旁的大量流民,突然像是發瘋般沖向十幾輛木輪板車,甚至在車夫躲開後,瘋搶上面的屍體。
「他們在做什麼?」藍月瑤皺眉問道。
「稟城主,他們在……搶屍。」一名親衛低聲說道。
「搶屍?為什麼?咱們藍月初何時有這種習俗?」
「不是習俗,他們瘋搶屍體,是用來吃的。」那名親衛眼睛通紅,痛苦說道:「數十里外的亂墳崗上,也沒有任何的屍體,因為最先送到那邊的屍體,早就被飢餓難耐的流民給分食乾淨。」
搶屍?
分食?
藍月瑤心神俱震,身軀都顫抖起來。
「城主……」
遠處,阿彩快速衝來。
「何事?」藍月瑤紅著眼睛問道。
「畫神顯靈……您快回府看看吧!」阿彩激動說道。
藍月瑤神色一動。
難道……
畫神又賜來食物了?
她強壓住心中的悲痛,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城主府。
「這麼多?」
藍月瑤看著院子裡堆積如山的食物,心中滋生出強烈狂喜。
「可曾清點?」藍月瑤問道。
「稟城主,方便麵和火腿腸各五千箱。」親衛統領赤靈激動說道:「除此之外,還有兩千袋麵粉,以及一千桶豆油。」
麵粉?
藍月瑤看向那堆白色袋子,隨即箭步上前探查。
「天啊!是白麵粉,精麥碾磨出的精麵粉。」阿彩的雙眼瞪得滾圓,驚呼道:「這滿滿一袋……差不多有一百斤。」
「沒錯,每袋正是一百斤。」赤靈說道。
每袋一百斤。
兩千袋就是二十萬斤。
這可是精麵粉啊!
藍月瑤心中暖流涌動。
是感動!
是徹徹底底的感動!
她知道「畫神」在另外那個世界生活的也不容易。
可即便如此,對方卻依舊想方設法給飄雪城弄來這麼多的食物,這是多麼大的善舉啊!
「傳信給慕星寒將軍,讓她率領五千將士進城,協助左戶司官員在城中布置十處發放食物的攤位,通知全城百姓前去領取。」藍月瑤說到這裡,想了想補充道:「組建二十個搜尋隊,把那些傷員和沒力氣行走的百姓,抬到就近的攤位,確保城中每個百姓都能吃上食物。」
「是!」
兩名親衛領命離開。
「城主,城外的百姓怎麼辦?」阿彩猶豫問道。
「畫神恩賜的食物,最多只能讓城內百姓堅持幾日,至於城外……」藍月瑤想起城外災民瘋搶屍體的畫面,心有不忍,說道:「分出五百箱方便麵,五百箱火腿腸,三百袋白麵粉,在城外布置賑災三處據點。」
「是!」
又有親衛領命離開。
「傳令城防營統領,命他帶兵統計城內外還活著的百姓數目,三日之內,我要看到登記名冊,不准有遺漏。」藍月瑤沉聲說道。
隨後。
她大步踏進書房。
鄭重其事地對著「江山社稷圖」拜了拜,然後來到書桌前坐下。
食品,得到很多。
只是……
還遠遠不夠。
想要徹底解決飄香城的饑荒,最少還得幾十倍,甚至是上百倍的數量。
如今。
她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畫神那邊。
「城主,前往三縣巡查的大人們回來了,正在外面候著。」阿彩走過來說道。
「速招。」
片刻後。
吏部司典正費天輔,戶部司典正黎樽,刑部司典正邢斌一同走進書房。
「見過城主。」
「費老,黎叔,邢斌,三縣情況如何?」藍月瑤起身問道。
「慘不忍睹。」費天輔紅著眼睛,滿臉倦意地說道:「我此去的景陽縣,澇災嚴重,糧食緊缺,村鎮災民大部分都逃到縣城內,可餓死災民十之有三。」
十之有三?
景陽縣八萬多人,已經餓死兩三萬人了嗎?
「城主,秋田縣數個村莊被洪水淹沒,縣城積水已經齊腰,淹死、餓死者超過三萬,如今還活著的百姓,已經不足四萬人。」黎樽悲痛嗚咽道。
藍月瑤聞言,面色變得煞白。
隨即,她把目光看向刑部司典正邢斌。
「城主,青山縣洪澇災害同樣嚴重,幸好在江河決堤之前,我已派人把各村鎮百姓驅至地勢偏高的縣城內,倒是沒有多少人被淹死。」邢斌說著,身上散發出一股寒意,「另外,青山縣糧商惡意漲價,盡數被我帶人誅殺,又集中全縣糧食賑災,至今餓死的人數不足百人。」
「殺得好,你做的……也好。」藍月瑤沉聲說道。
三縣百姓,約有二十二萬人。
儘管抗災及時,可依舊死了五六萬人。
藍月瑤想到主城百姓的情況,心中一陣絞痛。
災前。
飄香城總共四十多萬百姓。
到如今,淹死、餓死人數已經足足有十幾萬。
「昨日停雨,你們可見洪水退去的跡象?」藍月瑤問道。
「我等正是因為洪澇漸退,方才返回。」費天輔說著,露出猶豫神色,但隨即咬了咬牙,繼續說道:「城主,三縣百姓撐不住了,再沒有糧食送去,恐怕……」
「我想辦法。」
藍月瑤無力地揮揮手。
隨著三人退出去,她艱難轉頭看向那幅「江山社稷圖」。
畫神不易。
可是……
食品遠遠不夠!
怎麼辦?
藍月瑤不斷踱著步子,眼神里儘是掙扎神色。
最終。
她強忍著那份羞愧和歉意,再次寫了篇祈願文,主旨只有一個:求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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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品廠,辦公室。
楚恆懶懶散散窩在沙發上,左手指縫裡是點燃的香菸,右手裡拿著金步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錢!
他已經不缺!
保險柜里,還放著六百斤黃金。
倉庫里,還囤積著大量的食品。
他覺得自己應該規劃一下未來的發展。
是繼續經營這食品廠?
還是另謀生路?
忽然。
他發現重新掛在牆上的那幅畫裡,飄出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