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楚春陽大驚失色,他對葉孤魚也算了解,這可是個狠主,向來說一不二,出手果決狠辣,他生怕葉孤魚直接對蕭北夢出劍。
葉孤魚何其之強,他若是出劍,蕭北夢定然無法抵擋。
好在,楚春陽擔憂的事情沒有發生,葉孤魚並未直接對蕭北夢出劍。
「你是誰?」葉孤魚冷冷地看著蕭北夢。
「我叫蕭北夢,楚春陽是我的舅舅,親舅舅!」蕭北夢緩聲回應,神情平靜地看著葉孤魚。
「蕭北夢?」
葉孤魚輕聲念叨著,稍作思索後,問道:「南寒王長子,學宮特席,蕭北夢?」
「正是。」蕭北夢朗聲回應。
「你們學宮要插手此事?」葉孤魚眉頭輕皺。
蕭北夢輕輕一笑,道:「學宮哪裡會插手人家的感情之事,我方才已經跟你說過了,楚春陽是我的舅舅。」
「你要以個人的名義插手此事?」葉孤魚淡淡地看著蕭北夢。
「小舅子要管姐姐姐夫的事,那我這個侄兒,管管舅舅和舅母的事情,說得過去吧?」蕭北夢嘴角掛著淺笑。
「如果不以學宮特席的身份,以你個人,恐怕沒這個能力管這件事情。」葉孤魚的臉上掛著不屑的表情,全然不掩飾對蕭北夢的輕視。
「我要和你講的是道理,這跟實力沒關係。」蕭北夢也不在意,自己現在的戰力確實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
「我的道理,就是我手中的劍,你要跟我講道理,就先贏下我手中的劍。」葉孤魚的語氣之中帶著不容商量的意味。
「拳頭大就是硬道理啊!」
蕭北夢輕嘆一口氣,道:「葉孤魚,非得以武力來解決這件事情麼?」
「人貴自知,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葉孤魚緩緩出聲。
蕭北夢輕吸一口氣,道:「葉孤魚,如今我春陽舅修為大跌,仇家聞訊而來,你讓青魚姐姐離他而去,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你若是硬要將他們分開,結果很可能適得其反,會讓青魚姐姐傷心,甚至會傷了你們姐弟倆之間的感情。
如此做法,實在不可取。」
葉孤魚眉頭一皺,把目光看向了葉青魚。
葉青魚也把目光看向了葉孤魚,姐弟倆足足對視了三息的時間。
兩人自幼失去父母,相依為命長大,對彼此太過熟悉。
葉孤魚知道,蕭北夢說的沒有錯,葉青魚同樣的倔強,自己強行要將她與楚春陽分開,把握性不大。而且,還很可能讓姐弟之間的關係生出裂痕。
「你有辦法?」葉孤魚看向了蕭北夢,冷冷地問道。
「你既然暫時分不開他們,何不給他們一些時間,確切地說,是給春陽舅一些時間。他被你破了劍氣,要想恢復修為,得有幾年的時間。
在他恢復修為之前,你讓他們在一起。等恢復修為後,他再與你打上一場,如何?」蕭北夢詢問出聲。
葉孤魚冷笑一聲,道:
「若是他一輩子恢復不了修為,那他們豈不是就可以一輩子在一起了。蕭北夢,你可不可笑?」
「葉孤魚,你就這麼不相信你姐姐的眼光麼?青魚姐姐看上的男人,豈能如此不堪?」蕭北夢把話說完,朝著葉青魚眨了一下眼睛。」
葉青魚也是眼明心亮,連忙說道:「孤魚,我相信春陽,他一定能很快恢復修為!」
葉孤魚皺著眉頭看向了蕭北夢,道:「我為什麼要同意你的提議?」
蕭北夢神情一肅,道:「葉孤魚,我不管你出於何種目的,你破了春陽舅的劍氣,還讓他跌境,此事,你做得太過。雖然春陽舅方才說過不怪你,但身為外甥,我可不會就此將此事揭過!」
「哦,你要如何?」葉孤魚的嘴角現出了戲謔的神情。
「兩年之內,我要向你問劍!同時,再加上我方才的提議。」蕭北夢的聲音很輕,但語氣甚是堅定。
「兩年之後向我問劍?」
葉孤魚上下打量著蕭北夢,道:「聽聞你肉身強悍,這就是你的憑靠麼?沒有元力,你肉身再強,也是不值一提。」
「兩年的時間,不準會給你帶去幾分驚喜。」
蕭北夢微微一笑,淡淡出聲:「難道你不敢麼?」
「不敢?」
葉孤魚哈哈一笑,道:「蕭北夢,我就給你這個學宮特席些許面子,我答應你的要求。不過,我也得加上一個條件。
楚春陽何時恢復修為,時間沒個定。但你的兩年之約,具體明確。到時候,你若是能接住我十劍,我不再阻攔我姐和楚春陽在一起。你若是接不了我十劍,楚春陽必須離開我姐,如何?」
葉青魚和楚春陽聞言,俱是臉色一變。葉青魚把目光看向了楚春陽,楚春陽則是把目光看向了蕭北夢。
蕭北夢眉頭輕蹙,沉默了半晌,他抬頭看向了楚春陽,問道:「舅,你信我麼?」
楚春陽與蕭北夢對視了片刻後,將手伸向了葉青魚。
葉孤魚看到這個動作,眼神發寒,就欲發作,但是,他立馬就將憤怒給克制了下來,因為,葉青魚也伸出了手,將楚春陽的手牢牢給抓住。
楚春陽低著頭,溫柔地看著葉青魚的俏臉,兩人四目相對。
三息之後,葉青魚緩緩點頭。
楚春陽於是轉過頭,看著蕭北夢,露出了笑臉,道:「大外甥,你舅舅和舅母的幸福可全捏你手上了。」
蕭北夢微微一笑,而後抬眼看向了葉孤魚,沉聲道:「麒麟四子葉孤魚,我蕭北夢正式向你發出挑戰。」
葉孤魚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蕭北夢,而後把目光落在了葉青魚的身上,靜靜地注視了一息的時間後,轉過身,緩緩地向著遠處走去。
而在楚家附近的一些建築當中,還藏身著不少看熱鬧的元修,聽到蕭北夢向葉孤魚發出挑戰,俱是意外且興奮。
學宮特席向萬劍宗劍子發出挑戰,這可是勁爆新聞。
「舅、青魚姐姐,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
蕭北夢待到葉孤魚的身影走遠完全不見後,走到了楚春陽和葉青魚的身邊。
如今,楚春陽和楚家已經決裂,自然不可能再待在楚家。
楚春陽微微一笑,道:「天大地大,哪裡不能容身。」
葉青魚緊緊地握著楚春陽的手,笑道:「在春陽修為未復之前,他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哎,算了,當我沒問。」
蕭北夢看到兩人甜蜜的樣子,搖頭一嘆,而後揮揮手,也轉過身,大步離去。
「小北,你要去哪裡?」楚春陽在背後問道。
「我是學宮特席,自然要去做特席該做的事情。」
蕭北夢回過頭,微微一笑,道:「舅、青魚姐姐,你們忙你們的,不用擔心我。」
說完,蕭北夢繼續前行,不一刻便消失在了拐角處。
「春陽,你有個好外甥。」葉青魚目送蕭北夢離去,緩緩出聲。
楚春陽的嘴角高高上揚起來,道:「是我們有個好外甥,千蝶姐有個好兒子。」
……
馬車走出踏馬城的時候,正是黃昏時分,路上沒有多少行人。
焦亮嚴和朱格自然知道蕭北夢離去,但卻都沒有前來相送,或者派人相送。
該有的禮儀都已經盡到了,再多做一些,就是畫蛇添足,只給自己找麻煩。
蕭北夢自然也明白其中玄機,走的時候,也沒有去告知焦亮嚴和朱格。
也在蕭北夢離開踏馬城的時候,一則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從踏馬城向著四面八方傳遞出去:學宮特席蕭北夢向萬劍宗劍子葉孤魚發起了挑戰,兩年後將有一戰。
「你小子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鳳離的事情還沒整利落呢,你又找上了葉孤魚,你乾脆再去招惹一下姬少雲和項流鋒,把麒麟四子給撩騷個遍,一人獨戰麒麟四子,那絕對是名動天下,必敗猶榮!」
江破虜坐在馬車裡,嘲諷出聲。
「前輩,我何嘗想去招惹葉孤魚。但是,楚春陽是我舅,我能不替他出頭麼?」蕭北夢喊冤。
「你替他出頭?你能拎清自己的斤兩麼?」
江破虜冷笑一聲,道:「楚春陽劍走偏鋒,劍道出了問題,他的劍氣被破,對他而言,不是壞事而是好事。」
蕭北夢一愣,隨即問道:「前輩,你的意思是說,葉孤魚破掉春陽舅的劍氣,是為了他好?」
江破虜搖了搖頭,「我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葉孤魚的想法。我只是就事論事,若是楚春陽的劍氣沒有被破,仍舊沿著原來的路子修行,非但永遠無法踏入上三境,更可能修出岔子,走火入魔。」
「壞了,我錯怪葉孤魚了。」
蕭北夢說到這裡,把馬鞭扔在了車轅上,就欲跳下馬車。
「你去哪啊?」江破虜連忙出聲。
「還能去哪,當然是去追葉孤魚啊。他們郎舅之間打啞謎,讓他們打去,我不管了,我得跟葉孤魚說,兩年後的挑戰不作數了。」蕭北夢急聲解釋。
「人家已經走了半天,你上哪去找他啊?」
江破虜白眼一翻,道:「這事都傳開了,以葉孤魚的性子,你即便找到了他,有用麼?」
蕭北夢聞言,將馬鞭撿了起來,長嘆一口氣,面容苦澀。
「讓你小子多管閒事,楚春陽這小子比你能耐了不知道多少倍,還用得著你去幫他?真是拎不清自己的斤兩。
別的我先不說,就拿他和葉青魚的事情來講,一上手就是生米煮熟飯,讓葉青魚死心塌地的,這手段和氣魄,夠你小子學一輩子的。
不得不說,他這一手,比他的劍道強了十倍百倍。」江破虜嘖嘖出聲。
「前輩,這方法可不對所有的女人管用,得謹慎使用。」蕭北夢出聲反駁。
「你都廢了武功,你懂個球!」江破虜直接丟給了蕭北夢一個白眼。
蕭北夢識趣地閉上了嘴巴,專心趕車。
「你要去漠北,不一定要進定北城。」
沉默了半晌之後,江破虜輕輕說道。
「定北城是進入漠北的最後一處修整點,我們得在城中購買足夠的必需用品和補給。」蕭北夢其實最想去定北城的望香酒樓,那裡不准就有慕雪央的消息。
「我們這一路,至少還得經過四座城池,還有十幾個村鎮,完全可以提前購買這些物品。」江破虜接了一句。
蕭北夢頓了頓,問道:「前輩,你不想進定北城麼?若是前輩不想進去,我們就不去了。」
「什麼叫我不想,天下之大,沒有我想去之地,也沒有我不想去之地。」江破虜把話說完,便不理會蕭北夢,坐在馬車中,開始打坐。
……
十日後,馬車來到了定北城外十里的官道上。
官道旁的歇腳亭內,站著兩人,其中一人是中年人樣貌,面容清癯,身著儒生服,另外一人身披輕甲,面容剛毅,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兩人見到馬車行來,齊齊出了歇腳亭,大步向著馬車走去。
蕭北夢停下了馬車,他從年輕將軍的身上感受到了強大的元力波動,判斷其修為至少是八品。
而那位中年男子,蕭北夢雖然沒有從他的身上感受到元力波動,但卻能肯定,此人的實力絕對遠在年輕將軍之上。
而且,蕭北夢還發現,這兩人的面容極其相似,應該是一對父子。
綜合上述信息,蕭北夢很容易就猜出了兩人的身份:邊三潮和邊正剛。
邊三潮,學宮弟子,鳳離之前,鎮妖塔的通關者,在當世十大高手當中排名第七。
邊正剛,邊三潮之子,同樣師出學宮,精通兵法韜略,年不過四十,已經成了天順皇城北境雄城定北城的都督,為皇朝扼守北境,手握重兵,位高權重。
猜到了兩人的身份後,蕭北夢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快速地掃了一眼,沒有說話。
邊三潮停在馬車前,朝著車廂恭恭敬地行了一禮,高聲道:「弟子邊三潮,見過師尊!」
「邊正剛拜見師祖!」邊正剛的聲音洪亮肅殺,彎腰時,身上的輕甲咔咔作響。
蕭北夢詫異了,他沒有料到,天下第七的邊三潮居然是江破虜的弟子。
但是,這件事,江湖上從未有過傳聞,就連學宮之中,也無人提及。
出踏馬城的時候,江破虜突然提出不進定北城,蕭北夢便懷疑,江破虜不想去定北城,很可能與邊家父子有關。
邊家現今乃是瓜州大族,威震天順北三州,父子倆出身學宮,江破虜卻不想進定北城,這有些說不過去。
除非,邊三潮與江破虜之間,有什麼過節。
一個是曾經的天下第一,一個是當世的天下第七,有過節的概率是很大的。
只不過,蕭北夢沒有料到,邊三潮居然是江破虜的弟子。
「我一個糟老頭子,可受不起天下第七和定北城都督的大禮!」江破虜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了出來,連車門都不曾打開。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邊三潮沉聲回應,仍舊彎著腰。
只是,江破虜不再說話,馬車裡一片寂靜。
邊三潮緩緩挺直腰杆,朝著蕭北夢微微一拱手,道:「蕭特席。」
蕭北夢儘管是學宮特席,但對方畢竟是學宮前輩,而且還是天下第七,不敢托大,連忙拱手回禮,道:「蕭北夢見過邊師兄。」
若論進入學宮的時間,邊三潮定然是蕭北夢的前輩,邊正剛也是他妥妥的師兄。
但他現在是學宮特席,稱呼一聲邊三潮師兄,說得過去。
「定北城都督、學宮弟子邊正剛,見過蕭特席。」邊正剛朝著蕭北夢重重地一拱手。
「邊都督多禮了。」蕭北夢連忙拱手回應。
一路經過天順數十城,蕭北夢見過了數十位統兵都督,若論身上的軍人鐵血氣質,邊正剛為最。
當然,定北城乃是邊境雄城,邊正剛雖說只是一城都督,但手中卻掌握著天順北地半數的軍隊。
而且,邊正剛還有一個職位,那就是鎮北大將軍。只不過,因為這個職位前面要加暫領兩個字,故而他從不提大將軍之事,別人也不敢提。
儘管是暫領,一旦北境戰事再起,他可是能統御天順北地軍務的存在。
可以說,在當今天順皇朝軍界當中,蕭風烈自然是當仁不讓的位居第一,第二當屬定鼎王姬無欲,鎮西大將軍賀雄飛位居第三,第四就是眼前的邊正剛。
邊三潮乃是天下第七,邊正剛統御北地軍務,邊家在天順也是如日中天的存在。
只不過,原本是定北城城守的邊三潮,在邊正剛在軍界嶄露頭角後,便請辭城守之位,不再涉足天順官場。
而且,他還約束邊家族人,只在定北城經營,不將手伸到北地其他城池。
故而,天順皇朝心知邊家在定北城樹大根深,但卻對他們鮮有猜忌之心。
邊三潮與蕭風烈,兩種截然不同的處世之道,也造成了兩種不同的處境。
誰優誰劣,蕭北夢無法判斷。
他靜靜地看著這對威震北地的父子,暗自忖度著,江破虜和邊三潮這對師徒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江破虜竟然有不相認的架勢。
正在蕭北夢浮想聯翩的時候,邊三潮把手伸向了蕭北夢,微笑道:「蕭特席,可否將你的馬鞭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