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破了劍氣?」
蕭北夢臉色大變,連忙問道:「春陽舅,你老實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知曉已經瞞不住,楚春陽輕嘆一口氣,道:「跟人比劍,技不如人,輸了。」
「比劍輸了,對方為何要破了你的劍氣,讓你修為大降?他是誰?下手未免太重!」蕭北夢眉頭緊皺,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楚春陽、楚稻余與蕭北夢的血緣關係是一樣的,但是,蕭北夢對楚稻余沒有好臉色,卻是將楚春陽當成真正的親人。
如今,楚春陽居然被人打得跌境,他如何不怒。
楚春陽哈哈一笑,道:「小北,沒事,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修為跌境了,又不是不能修回來。給我幾年的時間,定然能將修為恢復。」
「修回來不需要時間麼?修煉之路,與人爭鋒,與天爭鋒,一步慢步步慢。你告訴我,是誰將你打傷的?」蕭北夢兩眼發寒,眼神鋒利。
「小北,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不需要你管!」
楚春陽突兀提高了音量,但又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嚴厲了,便連忙補充了一句,道:「小北,叔的事情,叔自己會解決。你現在雖然是學宮特席,但卻連元修都不是,好好地照顧自己就行了,不要摻和到叔的事情中來。」
「我是不是元修,不重要。若是我母親健在,有人敢斬你修為,她必定會為你討一個公道。如今母親不在了,這個公道,我去討要!」蕭北夢的語氣甚是堅定。
「怎麼還是這麼犟呢?」
楚春陽把手一揮,道:「跟你說了,這件事,我自己能解決。」
「你要解決,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你是我叔,你被人斬了修為,我能漠然不管麼?若是母親還在,她定然會生我的氣。
你放心,我可不是一腔熱血的愣頭青,若是沒有把握,我不會貿貿然地出手。
而且,你即便不告訴我,我也有辦法調查出來。
話說到如此份上,你還對我隱瞞的話,證明你對我生分了。」蕭北夢收斂起了怒意,神情平靜地看著楚春陽。
「哎,實在拿你沒辦法。」
楚春陽搖了搖頭,道:「傷我的是葉孤魚。」
「麒麟四子之一,萬劍宗劍子葉孤魚!」
蕭北夢驚訝出聲:「春陽舅,人家葉孤魚隨時可以踏入上三境,已經是半步劍仙,你也太自信了吧,晉入九品都沒多大一會,就跑去跟他比劍。看把你給飄的,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你這話說的,你春陽舅有這麼弱麼?」
楚春陽沒好氣地掃了蕭北夢一眼,道:「我當然知道和他有不小的差距,但是,我沒有找人家,人家主動來找我,我總不能縮頭避戰吧。」
「葉孤魚找的你?」
蕭北夢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他立馬猜到,這其中必然有事。
葉孤魚身為麒麟四子,乃是天下年輕修士敬仰與追趕的目標,自有其傲氣,應該不會主動找比自己修為弱的楚春陽比劍,除非,其中有大隱情。
「春陽舅,葉孤魚性子高傲,很少主動向人發起挑戰,他為何要找上你?」蕭北夢提出了疑問。
楚春陽嘿嘿一笑,道:「我是劍修,他也是劍修,可能他覺得我威脅到了他的地位,也或許是我的名頭太大,當然,還有一個更可能的因素,我比他長得帥。」
「你能嚴肅一點麼?」蕭北夢皺起了眉頭。
楚春陽把手一揮,道:「小北,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還去糾結原因做什麼。來,我們叔侄倆好不容易見面,今天不醉不歸。」
「你老實跟我說,你和葉孤魚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比劍就比劍,但斬你修為,過分了,已經等於結仇。」
蕭北夢知曉楚春陽不會說實話,又接了一句:「你若是不肯說實話,我也不再逼你。反正我這趟巡遊並無固定路線,大不了,我就繞繞路,去一趟萬劍宗,親自去問一問葉孤魚。」
楚春陽當即變了臉色,連忙說道:「小北,你千萬不能去找他,葉孤魚現在正在氣頭上,你去找他,十有八九是要打起來的。」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江破虜,接著說道:「萬劍宗乃是世大宗,即便有江前輩在身邊護佑,你也不一定安全,萬劍宗,你不能去。」
江破虜悶頭吃菜喝酒,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我去不去萬劍宗,取決於你說不說實話。」蕭北夢淡淡地說道。
楚春陽猶豫了一會,明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葉孤魚不想我和他姐在一起。」
蕭北夢一愣,他沒有想到,其中竟然是如此原因。
他也知道,葉孤魚有個姐姐,名為葉青魚,同樣是萬劍宗的天驕弟子,只是沒有葉孤魚這般妖孽。
同時,葉青魚生得貌美如花,擁躉無數,每年提著厚重聘禮去萬劍宗提親的年輕俊彥,不知凡幾。
蕭北夢卻是沒有想到,葉青魚這朵名花最後卻是傾心於自己的叔叔楚春陽。
「小舅子揍了姐夫,葉孤魚這小子不地道。」一直沒有說話的江破虜嘿嘿一笑,分明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蕭北夢朝著江破虜翻了一個白眼,而後語氣憤怒說道:「葉孤魚即便反對你和葉青魚在一起,也不該下如此重手,破你劍氣,斬你修為吧?」
楚春陽的神情明顯尷尬起來,欲言又止。
「這其中有事,而且還一定是大事!」江破虜嘴角帶笑,又插話進來。
楚春陽聞言,臉色明顯紅了起來。
蕭北夢見狀,心中當即明悟,驚訝且疑惑地問道:「你把葉青魚那個了?」
楚春陽頓了頓,最後點了點頭,臉色更紅了。
「春陽舅,你也太沒定力了吧?這還沒過門呢,就破了人家姑娘身子,難怪葉孤魚會如此憤怒呢。哎,色字頭上一把刀,話果然不錯。」蕭北夢嘆氣出聲。
「比你小子強了萬倍不止!」
江破虜先是給了蕭北夢一個嘲諷的表情,而後朝著楚春陽豎起了大拇指,道:「楚春陽,這件事,我挺你!既然兩情相悅,那就先快刀斬亂麻,把生米煮成熟飯,免得夜長夢多!」
「前輩,你能不瞎搗亂不?」蕭北夢將大盤雞推到了江破虜的面前,意思是要堵住他的嘴。
江破虜嘿嘿一笑,自顧自地開始對付眼前的美食。
「春陽舅,葉青魚知不知道這件事?」蕭北夢輕聲問道。
楚春陽搖了搖頭,道:「青魚在閉關,葉孤魚就是趁著這個機會,找上的我。」
「這件事,你有何打算?」蕭北夢有些犯難了,這件事牽扯到情感問題,可不是武力能解決的。
楚春陽長嘆一口氣,道:「先把修為提上去再說吧,葉孤魚破我劍氣,斬我修為,其目的,一是泄憤,二也是想讓我在青魚的面前自殘形愧,主動離開青魚。」
「如果葉青魚因為你的修為跌了,就改變心意,這樣的女子也不值得你留戀,斷了就斷了吧。葉孤魚斬你一劍,我會找他討回來。」蕭北夢眼神微眯。
楚春陽沒有說話,眼神之中現出了痛苦之色。顯然,他對葉青魚用情很深。
若是葉青魚真如蕭北夢所說,他必然會深受打擊。再加上修為大跌,不准就要一蹶不振。
蕭北夢考慮到這些,便連忙勸慰道:「春陽舅,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看中的女子,自然不會如此的勢利。指不定,她知曉此事後,會立馬來踏馬城找你呢。」
楚春陽聞言,面上現出了喜色,道:「我希望青魚能來晚一些,至少等我將修為重新提升到九品。」
蕭北夢輕嘆一口氣,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就不好對葉孤魚出手了。畢竟,他將來可是你的小舅子,和我也能攀上點親戚關係。」
「真是沒羞沒臊,說得好像你能打得過葉孤魚似的。」江破虜吐出了一根雞骨頭,斜著眼睛瞟了一眼蕭北夢。
蕭北夢頓時也尷尬起來,乾咳了幾聲,道:「現在是現在,將來將來。現在打不過,不代表將來就打不過。」
「你的大話,我都聽一路了!」江破虜撕下一隻雞腿,直往嘴裡塞,不再理會蕭北夢。
蕭北夢也很識趣地中止了這個話題,論鬥嘴,他輸多贏少。
「春陽舅,葉青魚的事情,我插不上手,幫不上忙。只希望你能將修為提升至九品,甚至一舉踏入上三境,心想事成。」蕭北夢端起了酒杯,向著楚春陽敬酒。
隨後,叔侄倆邊喝邊聊,各自說著十餘年來各自的經歷和遇到的新鮮事,互訴衷腸,一頓飯吃了一個時辰才結束。
楚春陽乘興而來盡興而回,蕭北夢目送著楚春陽離去,卻是長嘆一口氣,他知道,夾著葉孤魚這麼一個小舅子在裡頭,楚春陽和葉青魚的感情之路,註定坎坷萬分。
同時,與楚春陽見了面,蕭北夢的踏馬城之行,算是圓滿結束,該啟程去往瓜州定北城了。
趕在下午的時間,蕭北夢在踏馬城採購了一些日常用品,準備明日一早就離開踏馬城。
晚間的時候,兩人沒有讓夥計將吃食送過來,自己去到了踏馬樓,仍舊在中午的包間裡用餐。
「前輩,鳳離教習和葉孤魚若是對上,勝負如何?」蕭北夢輕聲問道。
江破虜搖了搖頭,道:「葉孤魚專修劍道,殺伐凌厲;鳳離肉身強大,近身搏殺,戰力強悍。兩人修為境界相當,各有擅長,勝負五五之數。」
「說了一大堆,不等於什麼也沒說麼?」蕭北夢沒好氣地出聲。
江破虜輕聲道:「兩人不實打實地打上一場,所有的猜測都只是猜測,沒有參考性。」
正在這個時候,隔壁的包間有了客人,輕輕的交談聲從隔壁傳了過來。
蕭北夢乃是五品念修,耳目之聰,遠超常人。踏馬樓的隔音效果雖好,隔壁的談話聲音雖輕,卻還是被他給清晰地聽到。
「楚家的好日子恐怕要倒頭了,楚春陽,最有機會晉入上三境,成為劍仙,讓楚家更上一層樓的楚家天驕,被人破了劍氣,修為更是跌至六品。」
「這些消息準確麼?」
「當然準確,這是楚家內部的人傳出來的,千真萬確。
楚春陽先前的時候,到處找人比劍,敗在他劍下、傷在他劍下的高手,多不勝數。如今,他跌了境,這些高手肯定會前來報復。而且,這些人已經到了,聽說正集合在一起,要一起去楚家呢。楚家這次,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不見得,你難道忘了,楚娘娘的兒子就在踏馬城呢。楚家有難,他能不出手相助?」
「你也太不關注時事了吧?蕭特席來踏馬城的時候,楚稻余親自邀請他去楚家,卻是被蕭特席給拒絕了。自從楚娘娘仙去後,楚家和蕭特席已經斷了往來,現在想要把這份親情給撿回來,已經晚了。
再說了,蕭特席的母親和外公都不在了,他和錦州楚家實際上沒了多大的血緣關聯。」
……
聽到這些,蕭北夢皺起了眉頭。
「怎麼,你難道要幫楚家一把?」江破虜現在對蕭北夢的性子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是幫楚家,是不放心春陽舅,他現在跌境,可應付不了現在的局面。」蕭北夢輕輕出聲。
「不是一個意思麼?」
江破虜今晚沒有再喝酒,還多點了幾樣青菜,說是去油葷,他夾起一根青菜,丟進了嘴巴,道:「你要插手楚家的事情,我不會阻攔你。但是,我得把話說在前頭。這件事,我是不會插手的,甚至都不會出面,除非你有生命危險。
學宮讓我來保護你,可沒讓我幫你多管閒事。」
「前輩,我們好歹也一路同行了幾個月的時間,你也太生分了吧?」蕭北夢埋怨出聲。
江破虜嘿嘿一笑,道:「生分一些好,能省去很多的麻煩。」
「哎,太傷人了,太傷心了。」
蕭北夢哀嘆一聲,不再說話。
因為楚家之事,蕭北夢把行程往後壓了壓。
從踏馬樓聽來的消息沒有錯,踏馬城的確來了不少的高手,正在集結,要聯合去往楚家。
而且,楚家也聽到了風聲,也做出了相應的舉措,甚至找了城守焦亮嚴和都督朱格,派出軍士,加強了楚家周邊區域的巡視力量。
沒有讓蕭北夢多等,一天後,前來找楚春陽報仇的元修高手完成了集結,去到了楚家,人數竟然有三十餘之眾,而且修為最低都是六品。
如此陣容,一旦爆發,這對踏馬城的安全是極大的威脅。
焦亮嚴和朱格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點齊了城防軍,將楚家大宅四周給牢牢圍住,預防事態擴大。
楚家提早收到消息,大門緊閉。
門外,三十多位元修高手肅立,高聲朝著門內喊話,要與楚春陽再打一場。
門內,鬚眉潔白,但身形魁梧,精神矍鑠,一雙虎目不怒自威的楚有義眉頭緊皺,手中兩顆鐵膽轉得嘎嘎作響。
楚稻余站在楚有義的身邊,同樣的面容嚴肅。
在兩人的身後,還站著是十來位楚家族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楚家的核心成員,而且修為都不弱,最低都是五品,腰間都懸著利劍,全部是劍修。
其中,楚有義和一位身著黑衣的老者修為最高,都是八品的修為。
劍修擅攻,殺伐凌厲,八品劍修一旦全力爆發,其戰力不下於九品元修。
楚家的實力可見一斑,難怪能夠稱雄於錦州。
「大哥,來者不善。對方人多勢眾,而且其中更是有兩位九品元修,我們即便能將他們擊敗,家族也必然會遭受重創。」八品修為的黑衣老者叫楚有道,乃是楚有義的堂弟。
「眼前的狀況,我自然清楚。有道,你可有應對之法?」楚有義輕聲問道。
楚有道搖了搖頭,道:「若是焦亮嚴和朱格肯幫忙,自然能夠將這些人給驅離。不過,天順皇朝對元修之間的紛爭,向來很少干預。他們兩人,應該是不會出手相助的。
而且,這也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這一次能將這些人驅離,但很快,他們就能捲土重來。」
楚有道的話音剛剛落下,站在他身後的一位長臉年輕人便嚷嚷道:
「家主,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些事情乃是楚春陽引起的,就應當由他來處理。」
長臉年輕人這一開口,立馬就有數人附和響應:
「對啊,他在江湖上招惹出這麼多的仇家過來,憑什麼要家族替他擦屁股。」
「他風光的時候,名聲好處都讓他給占了。如今被人打傷,就躲回家族,要家族替他擋災,可沒這樣的道理。他惹出的禍,得他自己解決!」
「讓楚春陽不要當縮頭烏龜,自己出來解決麻煩!」
……
「夠了!」
楚有義冷哼一聲,止住了眾人的吵嚷聲,而後,他把目光看向了楚稻余,問道:「你怎看?」
楚稻余神情猶豫,欲言又止。
楚有義長嘆一口氣,道:「稻余,你去把春陽給叫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