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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得其二

2024-11-19 22:37:22 作者: 餘杯
  夜幕降臨,青葉城周家。

  周三貫在屋內來回踱步,長吁短嘆,焦慮難安。

  不久之前,周家管事帶著半數身上掛彩的家丁狼狽回來,將路上發生的事情給周三貫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聽到管事的匯報,周三貫立馬知曉了,蕭北夢來青葉城,不是來買香料的,而是專程為「張通」而來的。

  修士們之間的仇殺,周家自然是無力插手,周三貫只能替「張通」祈禱,希望他能躲過一劫。

  同時,周三貫的心中也很是忐忑,其原因,就是此時正停在周家大宅里的那一車香料。

  這車子香料是蕭北夢掏了銀子的,已經屬於蕭北夢,停在周家的院子裡,太不合適。

  他有些責怪管事,為何把這一車香料給拉回來,這不是等於拉回一個天大的麻煩麼?

  但是,不拉回來,就丟在路上,也好像不是什麼好法子。

  反正,這一車香料此際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扔又不敢扔,停在院子裡又讓人睡不著覺,這讓周三貫很是發愁。

  思來想去,周三貫最後下定決心,明日一早就去城裡的官署,把香料一併送過去,把事情交給官府去處理。

  當然,如此做法,周家少不得要花費一筆數目不小的銀子。

  夜色深沉,周三貫心情稍定,正準備滅燈睡覺,卻聽到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他有些疑惑,都到這個點了,誰還會來打擾。

  當他打開門的時候,一張臉頓時露出了滿滿的驚恐之色,因為門外赫然站著蕭北夢。

  周三貫連連後退,正要大聲呼救,卻見蕭北夢朝著自己恭敬地行了一禮,並誠懇地說道:「周老爺子,深夜打擾,還請見諒,我並無惡意。」

  周三貫雖然只是一介凡人,但精於世故,他很清楚,蕭北夢此際能出現在這裡,「張通」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能斬殺「張通」的人,若是心有惡意對付自己,哪裡用得著如此麻煩,又是敲門又是見禮的。

  「蕭公子,請進。」周三貫暗吸一口氣,稍稍穩定了心神,將蕭北夢迎進了房間。

  蕭北夢進到房間後,輕聲道:「周老爺子,我連夜過來,是為了香料和張通的事情。」

  周三貫心中一凜,沒敢胡亂接話。

  

  蕭北夢頓了頓,接著說道:「張通,真名田雲鶴,乃是赫赫有名的凶人,七品元修,手底下人命無數,更是做過慘絕人寰的滅門歹事。

  你們周家兩次招賊,第一次潛入的就是田雲鶴,第二次,也是田雲鶴安排的人,他如此做法,目的就是潛入你們周家。」

  周三貫瞪大著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表情,問道:「他為何要潛入我們周家?我們周家只不過小家小戶,雖小有積蓄,但也不值得一位大修師如此的處心積慮。」

  顯然,周三貫對蕭北夢的話並不相信。

  「他想得到你們周家的一樣東西,但又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以免泄露這樣東西的消息以及自己的行蹤。」蕭北夢輕輕出聲。

  「一樣東西?蕭公子,我們周家小門小戶的,哪有什麼東西能入得了一位七品大修師的法眼?你是不是弄錯了。」周三貫滿臉的疑惑。

  「一張地圖,獸皮的,具體的說,是一張藏寶圖。」蕭北夢淡淡地看著周三貫。

  周三貫聞言,眼神之中明顯閃過了慌亂之色,但卻佯裝鎮定地說道:「蕭公子,你肯定是弄錯了,我們周家並沒有什麼藏寶圖。」

  蕭北夢微微一笑,道:「周老爺子,我今夜來此,並非找你索要地圖。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張地圖干係重大,你們周家拿在手裡,極有可能招來滅族之禍。

  田雲鶴能夠找到這裡,其他人自然也能找來。

  田雲鶴是過街老鼠,他不敢大張旗鼓地對你們周家動手,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周三貫聞言,臉色大變,眼神閃爍連連。

  「周老爺子,田雲鶴的事情,我言盡於此。現在,我們說說香料的事情吧。」

  蕭北夢也不隱瞞,直接說道:「我找周家買香料,沒有別的目的,只是為了引田雲鶴出來。如今,田雲鶴已經伏誅,這一車香料自然是要還給周家的。」

  聽聞田雲鶴已經被斬殺,周三貫既是心驚,又是輕鬆,隨即,他很是乾脆地說道:「蕭公子,香料我們周家收回,您的三萬兩銀子,我馬上就去取過來。」


  蕭北夢搖了搖頭,道:「白天在追殺田雲鶴的時候,讓周家不少人受了驚嚇,也受了傷,周老爺子只需給我二萬六千兩,那四千兩,就當是我給周家的補償。」

  周三貫明顯有些錯愕,眼神複雜地看了蕭北夢一眼,而後快步出門去了。

  片刻之後,周三貫疾步回來,將幾張銀票遞給了蕭北夢。

  蕭北夢接過銀票,稍稍掃了一眼,而後揣進了懷中,並朝著周三貫拱了拱手,道:「周老爺子,我的事情已經辦妥。叨擾了,告辭。」

  把話說完,蕭北夢快速轉身,大踏步地向著門外走去。

  周三貫不肯承認手中有藏寶圖,蕭北夢也不好逼迫,只能待日後有機會再說,他現在的緊要事情,是將田雲鶴的人頭帶回學宮交差。

  「蕭公子,請等一等。」周三貫突然出聲。

  蕭北夢停下腳步,轉過身,疑惑地看著周三貫。

  「蕭公子,我們周家的確有一塊地圖。十年前,我去甘淄城採購原料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一位重傷的老者,我將其安置在馬車當中,救了幾天,卻最終沒能救回他的命,他在臨死前,給了我一塊獸皮地圖,說是要送我一場潑天的富貴。」

  周三貫一邊說話,一邊取出了一塊獸皮地圖,道:「我研究了這塊地圖近十年,卻是毫無頭緒。不成想,這根本不是潑天富貴,而是潑天大禍。」

  蕭北夢輕輕地掃了一眼,便已經確定,這塊地圖便是聖朝寶藏的藏寶圖。

  「此地圖一共有三塊,三塊集齊,才能找到藏寶的地方。」蕭北夢緩緩說道。

  「原來我拿到的只是一張殘圖,空歡喜了十年。」周三貫自嘲一笑,將獸皮地圖遞給了蕭北夢。

  蕭北夢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輕聲道:「周老爺子,我儘管對你們周家手中的藏寶圖有興趣,但卻沒有強行搶奪之意,你無需如此。」

  周三貫搖了搖頭,道:「這是連修師都眼紅的寶藏,不是我們周家所能染指的。它留在我們周家,只會給我們周家帶來禍端。老夫觀蕭公子氣度不凡,行事磊落,這塊地圖就贈與蕭公子,也讓我們周家能與蕭公子接下一份善緣。」

  蕭北夢聞言,也不矯情,將地圖接過來之後,又將周三貫剛才給的銀票取了出來,遞向了周三貫,道:「無功不受祿,這些銀子的價值自然遠遠不及這張地圖,但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蕭公子,地圖既然是送給你的,哪有收銀子的道理。」周三貫連連拒絕。

  蕭北夢卻是直接將銀票塞到了周三貫的手中,道:「周老爺子,你雖然把地圖給了我,但周家的隱患並未消除。你得抓緊時間去報官,告知官府,你們周家又遭了賊,而且還是內賊,護院張通潛入周家內庫,盜走了大量的錢財。在給官府的遺失清單裡頭,你再加上這張地圖。」

  說完,蕭北夢也不待周三貫回應,直接出了屋子,閃身消失在了夜幕當中。

  翌日,周三貫親自走了一趟青葉城的官衙,首告護院張通。

  七日後,一個消息從學宮傳出,並很快便傳到了青葉城:田雲鶴化名張通,藏身在青葉城當中。

  同時,有學宮教習和弟子出現在了青葉城,到處搜尋田雲鶴的蹤跡,當然也去周家做了問詢。

  待到學宮的人從青葉城退去後,周三貫心中慶幸不已,同時對蕭北夢是感激涕零,但是,他到現在都知道蕭北夢姓蕭,不知道全名。

  與此同時,蕭北夢走出了學宮,前往聖城,要去望香酒樓過大年。

  田雲鶴的消息,自然是蕭北夢請鳳輕霜放出來的。

  成功地斬殺了田雲鶴,鳳輕霜自然很高興,她告訴蕭北夢,等開春開學的時候,就將蕭北夢斬殺田雲鶴的消息公布,並升任蕭北夢為特席教習。

  蕭北夢剛剛進到望香酒樓後院,墨梅就火急急地跑了過來,她雖然對蕭北夢的實力有信心,但對方畢竟是凶名昭著的田雲鶴。

  同時,墨梅也一直關注著青葉城的消息,學宮近日在青葉城的行動,她自然也知道。

  她還以為,蕭北夢的行動失敗了,正為蕭北夢的安危急得坐臥不安。

  「公子,你沒事吧?」墨梅一見到蕭北夢,便快步上前,一臉關切地上下查看。

  「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一個田雲鶴而已。」蕭北夢一臉的傲氣,同時將從田雲鶴身上搜來的十萬兩銀票遞給了墨梅。


  「怎麼多了這麼多?」墨梅驚訝且疑惑,蕭北夢去青葉城的時候,只從她這裡支走了三萬多點的銀子,回來卻帶回了十萬。

  「斬了田雲鶴,這是戰利品。」蕭北夢淡淡出聲。

  「公子,你殺了田雲鶴?那為何學宮還在大張旗鼓地搜捕田雲鶴?」墨梅狐疑地問道。

  「這是我請學宮高層安排的,至於原因,只不過是想幫周家一把。」

  蕭北夢把話題轉移了開去,問道:「冬冬回來了吧?」

  「沒有啊!我還準備問你呢,再過兩天就大年了,他連影子都沒見著。去怒風原之前,他還跟我說,最少也要提前三天回來的。」

  墨梅皺起了眉頭,接著說道:「我也派人去怒風原打探過,但沒有打聽到他的半分消息。」

  「還沒回來麼?」

  蕭北夢也皺起了眉頭,他回來的時候,又在怒風原住了一晚,晚間亥時以後,還特定出去晃了一圈,想要找周冬冬,卻是沒有聽到半分的動靜,還以為周冬冬回了聖城。

  說巧也巧,蕭北夢的話音剛剛落下,就有一道身影越牆而過,輕輕地落在了院子當中。

  「冬冬!」

  墨梅驚喜出聲。

  來人正是周冬冬,仍舊圓頭圓腦的,但身上已經看不到了半分憨厚氣質,鐵塔般的魁梧身形給人極大的壓迫感,一雙眼睛精光四射。

  「又長高了不少哩!你再往上長,聖城估摸都找不到適合你的衣服了。」墨梅開口取笑。

  周冬冬撓了撓腦袋,道:「姐,我也不想的。但這個頭長不長,我自己可控制不住。」

  「好好的門不走,非得翻牆進來,是在怒風原翻牆翻慣了吧?」

  蕭北夢把嘴一撇,「你這個頭再長下去,以後即便把全身都罩在鐵皮里,也會被人一眼給認出來。」

  墨梅聽不懂蕭北夢話里的意思,一副雲裡霧裡的懵懂表情。

  周冬冬先是一愣,隨即狐疑地看著蕭北夢,問道:「北夢哥,你的修為是怎麼回事,怎麼沒了元力波動?」

  「沒了元力波動又如何,還不是照樣一拳打飛你。」

  蕭北夢緩緩說道,語氣不悅。

  周冬冬猛然一睜眼,驚訝地說道:「北夢哥,那天晚上,是你?」

  「你以為呢?」蕭北夢輕輕哼了一聲,接著說道:「實力不夠,卻跑到怒風原上去幹這麼不要命的事情,你是嫌自己命太大了麼?」

  周冬冬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北夢哥,這種實戰對戰力的提升極快,你看看我,去怒風原的時候才是四品的修為,但半年不到的時間,就成了五品元修。

  我修煉的時間比別人晚,肯定要比別人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行,這種方法最適合我。

  更何況,師傅還要我幫他奪回天下第一刀的名號,我可不能像別人一般,按部就班地修煉成長。」

  「公子、冬冬,你們都在說些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墨梅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忍不住出聲。

  蕭北夢於是將周冬冬化身怒風原鐵面的事情,大略地說了出來。

  「原來你就是鐵面啊!你可真能耐,你雖然成了五品元修,但黑刀盟乃是怒風原上的龐然大物,你一個人跟他們作對,不是不要命麼?」

  墨梅聞言,忍不住驚呼並責怪出聲,望香酒樓的主要任務就是打探情報,她自然知道鐵面的事情。

  周冬冬撓了撓腦袋,憨笑道:「姐,我這不是沒事麼?」

  「沒事?你現在是沒事,以後呢?」墨梅冷著臉質問。

  周冬冬此際比墨梅要高出兩個腦袋,但看到墨梅生氣,當即便有些慌亂,明顯有些手足無措,並低下了腦袋。

  蕭北夢見狀,道:「墨梅,算了,不要怪他了。他說得也沒錯,生死歷練的確是變強的最佳途徑。」

  蕭北夢發了話,墨梅自然得聽,不再責怪周冬冬。

  周冬冬大鬆一口氣,對著蕭北夢投去了感激的眼神,並好奇地問道:「北夢哥,你的修為是怎麼回事,你的體魄又怎麼會變得如此的強大?」

  「你在怒風原就沒有聽到什麼消息麼?關於學宮的。」蕭北夢疑惑地看著周冬冬。

  周冬冬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道:「我在怒風原,晚上在找黑刀盟的麻煩,白天幾乎都在睡覺,聽不到學宮的消息。」

  蕭北夢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輕描淡寫地說道:「《冬雷功》只是權宜之計,我找了新的功法重修,剛開始修煉,還沒修出元力。至於我的體魄麼?這段時間有了一些不錯的際遇,體魄有了大幅提高。」

  周冬冬點了點頭,正要繼續發問,蕭北夢卻是搶先問道:「你跟黑刀盟是有什麼仇怨麼?」

  「本來只是一件小事,當初我來學宮,經過怒風原的時候,被黑刀盟的一位小頭領給欺負了一頓,還罵我是叫花子。這次師傅叫我去怒風原歷練,我恰好又遇上了這位小頭領。」

  周冬冬說到這裡,臉皮微微有些發紅,道:

  「本來,我只是想讓他給我道歉的,但這傢伙居然仗著人多勢眾,對我出手,還把我給打傷了,後來,事情就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冬冬外表憨厚,實則是個有仇必報的主。而且,他知道帶上鐵皮面具,不到萬不得已還不使用《霸刀決》,說明他慮事周全,行事謹慎,倒是不用太替他擔心。」

  蕭北夢微微一笑,道:「好了,墨梅,人都到齊了,你趕緊張羅飯菜去吧,我們好久沒有好好聚一聚了。」

  「好嘞。」墨梅嫣然一笑,腳步歡快地離去了。

  待到墨梅離去後,蕭北夢朝著周冬冬揮了揮手,道:「進屋啊,還傻站在院子裡做什麼?」

  周冬冬應了一聲,抬腳向著屋子走去,剛一有動作,臉皮便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蕭北夢眉頭一皺,問道:「冬冬,你怎麼了?」

  周冬冬輕輕一笑,「北夢哥,我沒事。」

  說完,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進了屋子。

  但是,蕭北夢卻分明看到,他的左手在微微顫抖,而且,左手衣袖上,分明有著淡淡的紅色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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