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說著,一起進了裡屋。
叫了孫麗萍出來,仔細再說一遍。拿上個小本子,一支筆。和麥妙娟兩個一大一小,一起出門去了。
一前一後,先來到了麥救濟破屋子外面。就聽得到裡面的麥救濟,還正在那裡打著鼾呢。
麥妙娟舉起手來,敲了敲那發著霉,腐朽的窗欞,聲音不小,可裡面大半天,還沒有什麼反應。只好隔著高土牆,扯起大嗓門喊道:
「太陽曬屁股了,還在做春夢,見到了哪裡的新娘子。」
叫了好半天,麥救濟才嘟噥著:
「叫什麼鬼?你知道不知道,人家正在睡午覺?」
「還睡什麼午覺呢。趕快起來。」
「有什麼好事情了嗎?」
「老村長讓我們來,叫你做事去。」
「要我去?是今年的救濟,發下來了?那太好了。」
「不是。」
「那你是來,要給我結帳了?」
「什麼帳?」
「我們修路的。」
「結你個頭。」
「怎麼搞的,不幫我結帳。今年直到現在,還沒有發救濟。不發救濟,不結帳,那來叫我做什麼?」
「有事。」
「上次修路的帳,跟村里都還沒有結不算,也不得先分點紅給我,害得我一天天的,還在只有吃大番薯。」
「有事做了。番薯就會少吃了。」
「騙我。來吵我睡大覺?趕快滾蛋。」
「快起來。」
「老子眼睛還睜不開,得要再睡一覺才行。」
嘴裡說著,人又準備躺下去。
麥妙娟大聲吼道:
「你他媽的,快點幫老子開門。」
聽聲音好大了,才知道這回,躲不脫了這女人。才懶懶地爬了起來。
「告訴你吧,這一回,我可是有比你領以前的救濟,還要好的事情,才專門來找你的。」
麥救濟聽到這裡,也知道來的,是東莞村的大婦女主任了。要是不趕快開門,她那個性子,自己這樣做,是不行通的。只好睡眼朦朧地開了門。
麥妙娟一進屋,左右一看,也沒找得到地方坐下,就只有站在到處是垃圾的地上,把老村長對工程日期的安排,具體要他做的什麼事,簡要地跟他說了一遍。
麥救濟聽得眯蒙起的眼睛一瞪,手指頭對著她:
「你說的這些,是真的嗎?」
「肯定是真的。」
「我才不相信?沒有事情干,哄我做什麼?」
「哪來的膽子,敢騙到你的頭上?」
「量你也不敢。老村長先就跟說過一次,哪天要我來負點責,爭取修好這條路?我還不太相信呢。」
「是真的。」
「現在你又說,要我麥救濟,來負責修全東莞村的路?那擔子不是更加重了嗎?」
「是的。」
「你們這些當官的,是不是看錯了人?我在你們東莞村里,可是有名的大懶漢。是不是因為我,親自帶著人家大老闆,找到你們,來投資辦廠子,就要重用我了,是不是?」
「沒錯。老村長就是這樣跟我說的。」
「是嗎?」
「還說了,以後在我們村里,還會有好多事,都會請你,親自來做。就是要感謝,是你帶了冼老闆,來我們村里,投資辦廠的。」
麥救濟聽完這些話,目瞪口呆地,看著麥妙娟。想了想:
「那老村長同志,可是我們村裡的大領導。他是親自安排了我的工作?要我管好全村修路的大事?」
「那當然。」
「那我從今天開始,不是也跟你,麥妙娟同志一樣了。」
「是一樣了。」
「是是我們村裡的領導同志了?」
麥妙娟眼睛大大地看著他,還是順著他的勢子說:
「對。麥救濟同志,只要你肯好好地干,總有一天,你會是我們東莞村,領導同志的。」
這句話好像世界上最好的美容液,把麥救濟的那臉,那眼睛,弄得亮光閃閃的。再接著他放聲大笑。學著麥妙娟,高起喉嚨:
「只要你好好干,總有一天,你會是東莞村的領導同志。還是我們的老村長,這領導可能是世界上,最難得的伯樂哦。識得我這千里馬。東莞村里,一位真正的大人才。」
兩個女人見他高興成那樣子,早就一起背過臉去,捂住了嘴巴,偷偷地一起笑了。出得門來:
「冼老闆她,真的是麥救濟,帶到我們村里,來辦廠的?」
麥妙娟毫不猶豫地:
「是的。」
孫麗萍吃驚地看著他:
「想不到,表面上,這個人傻呼呼的,本事還大的不得了呢。」
東莞村修路工地。
精神煥發的麥救濟,興高采烈地帶著青年們在修馬路。天空中沒一點雲彩。烈日之炎炎,直往人的身上撲來。
鄉間狹窄公路上。有一群架線工,正在田頭地角,埋杆拉線。
人靠精神馬靠鞍,精神上完全變了樣子的麥救濟,看著遠處的人群:
「你們看人家那幫人,來得比我們早,從天亮干到現在。簡直就沒有看到停過手。這是在給誰做事喲,肯這樣子玩命?」
一個青年說:「早就聽說,那是要來我們村投資辦廠的冼老闆,找到了電力公司,說是要從那邊,架一根高壓電線過村里來。就由他們公司,從廣州那邊,請過來了這些工人。」
麥救濟嘆了口氣:
「我們這裡,真的就是個電尾,路尾,水尾地方。讓他們這樣一搞,我們也這麼搞,這電尾,路尾,就差不多不是了。就差了個水尾。冼老闆為東莞村,怎麼就捨得這麼大本錢,是讓人有點奇怪了。」
「人家眼光看得遠,不是我們這些沒有知識的農民,能了解的。」
「說的也是這樣,我們不能落在人家外人的後頭。還得要好好想辦法,讓這條路修得快些好些。」
「我們要一起努力。」
「看那樣子哦,他們是怎麼搞的,有這麼大的勁頭?」
架線工們休息那時,都到這邊荔枝樹蔭下來了。
麥救濟很大方地對他們說:
「你們出門幹活,從廣州來有這麼遠。到哪裡能得吃上中飯呢!」
架線工:「早上出門時,我們就自帶了中餐的。要不然,哪裡有力氣做事。」
東莞青年:「那你們做起工作來,怎麼有那麼大的勁火。」
架線工甲:「承包了囉?要不是承包,哪裡來的這麼幹勁沖天?」
「那承包一個月,能掙得到多少錢?」
麥救濟問。靦腆的架線工甲聽了,笑而不答。
爽快的架線工乙接上了嘴:
「有五六百塊!多的時候,要上千了。」
麥救濟不相信的說:
「多少?」
架線工乙再說:「大概有五六百塊!多的上千。」
麥救濟大吃一驚:
「就架個電線,會有這麼多的錢嗎?」
「你別看架線,名堂,技術,多的很呢。」
「我的個媽呀!那你們一天,不是差不多有幾十塊錢了?」
「要不然,哪個肯從那麼遠來做事。」
「我們回去,和老村長說,也要搞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