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老村長看著麥妙娟,經過這件事情,聽她說的那些話,從頭到尾的精神氣,心那是暖暖的。看到人差不多要散盡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好,事情波折多,也算過去了。」
「也算好了。」
「剛才生怕哪個,對你動手呢。」
「他敢。」
「人多勢眾,我擔心得很。」
「坐牢都不怕的人,你說,還怕這幾個臭小子打嗎?」
老村長幫她抹掉了額頭上的汗水。看著在自己眼前,一天天長大的女子,就這麼去了幾趟深圳。那人哦,就全變了。在今天夜裡,就能當到這麼多人的面,還有那些兇巴巴的人,敢這樣兩隻手叉在腰裡,有理有節,振振有詞。
變得差不多,都要不認識她了。那心裡佩服的,不知道再說點什麼才好。
麥妙娟一席話,孫家這一伙人,哄得全散開了。直到下半夜,五更寒氣都升了上來。老村長跟麥妙娟,還不敢就這樣,輕易回家去。
打著露水,靜坐在孫家祠堂外面紅石台階上,累得把腦袋靠在牆上,一動老村長家裡。天剛亮。
阿菊就準備起身,要做事情了。
麥求華尋到她床前。起得這麼早,是要準備去上學的。聽到媽媽在床上,咳了有整整一夜。老父親又是一個夜晚,人都沒歸屋裡,她心就很是不安。
她走到媽媽床前,看到床前的土罐子裡,吐的都儘是帶血的痰。傷心的一手摁住媽媽額頭:
「昨天晚上,爸爸一夜沒有歸屋。你又咳了一個晚上。今天就不要下地去。」
「不下地?幹什麼。」
「硬是要下地,那告訴我,要做什麼,怎麼做,讓我去吧。」
阿菊還掙扎著要起床:
「小孩子家家,講什麼天話。地里的功夫,你會做了?要是再沒有人下地,田裡的草,比苗子還要高了。少說話,去上學吧。要感激孫家哥哥,人家又幫你出了錢。」
「曉得的。今天就不去了。叫孫老師星期天,再給補補課,就好了。」
「寶貝女兒,要記住了。我們家和他們家,是非親非故的。人家幫你出學費,讓你能好好上學,那就是太好的事。」
「知道。」
「以後真不知我們一屋人,要怎麼好好謝人家呢。還有,就告訴你了吧,一個女孩子,差不多就要長大了,也該懂得一些事。還老是去麻煩別人,也不怕人家笑話。」
「不要緊,他對我很好。」麥求華天真地說。
阿菊嘆了口氣:「你年紀還小,不懂得什麼事理。千萬就不要說什麼不要緊了。說白了,是我們跟人家,在大人那裡,就有事情了。」
「你說的是哪裡?」
「以前有很多事情,到還扯不清楚。」
「扯的什麼?」
「那是你爸爸他們的事了。」
「是爸爸和他們?」
「儘管好多年,雙方都在面子上,什麼話都不說,可各家在心裡,還明白的。你個小女孩,要記得這件事,少去人家那裡,要好些。」
聽媽媽這樣一說,麥求華眼睛睜得圓圓的,瞪著她不再出聲。這女孩子確實也不得明白,自己那姐,前些年跟眼前立新哥,搞得像地下工作者,是怎麼一回事了。
以前清清白白,在一個村里,屋前房後的兩個人。近得只要地喊一聲,兩邊都能聽得見。可就是在他們兩個人中間,一旦有什麼事,好像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一樣,連說些什麼話,都要讓她跑了過來,又跑起過去,在中間做個傳遞人員。
一回回的,還看到姐,在亂生人家的氣。可人家那邊,一見面一說話,對自己那是和氣。就是什麼氣都沒有。也不知姐姐,哪裡來的那麼多氣。人家哪裡,會有那麼多的和氣?一回又一回的,弄得自己都想為那外人,打抱一下不平了。
看到女兒看著自己,眼睛瞪得大大的,怪怪的在痴想著。阿菊以為她不得明白,又繼續說:
「死女子哦,也是怪我們家。那些命都不要了的人,一跑去了那邊,好快的不是來了信。就是寄來了吃的,穿的用的。可看你姐,你哥。一過了那邊,為什麼就不知道人,去了哪裡。要是沒有東西,也沒得錢,也沒有什麼。可是那報平安的信,也得有個一封二封吧。」
麥求華聽到這裡,是有點明白了媽媽的難處。為什麼,哥哥和姐姐會是這樣。事情為什麼又會這樣,心裡當然還聽不清楚。
很多大人的事,她到這時樣子看起來,是長大了有許多。可對媽媽講的這些,還很有些不太懂。真的就是叫做一腦殼霧水。
祠堂里。天亮了。
劉老闆睜開眼睛,就問身邊的女人:
「晚上睡得還好?」
「太好了。這裡安靜得沒有點聲音。像是回老家。」
「我也是。」
「就是一個晚上,都在做著大夢。
「什麼好夢。」
「也奇怪,在這裡,你為什麼就比那邊,有本事多了?」
「小可愛,是你太美了。再說在這裡,離我的老家不遠,那你的老公,就是在打主場,怎麼不厲害。」
「主打個屁呢。」
「是這樣啊,那我們就到這裡,辦個廠子吧。」
「既然跟我在一起,還有什麼桃花大好夢,要做的?」
「親愛的。可不是,是夢到天空中,漲了齊天端午節的大水。」
「大水?」
「很多人在扒龍船。大河兩邊岸上,可卻看不到一個人。就是那不知在哪裡,卻又吵得很。」
「看不到人,怎麼扒龍船。」
「反正是在扒。」
劉老闆像發現了什麼,看著
「親愛的,你真的是夢到,漲了齊天大水?」
「是的。」
「有好多人,在那無邊無際大水裡,用力扒龍船?」
「真的。扒龍船,好熱鬧呢。我們在一起。」
「我們兩個?」
「我騎到你身上,你呢,站在那高山上。看了好久呢。」
「那就是該發了大水?」
「划龍船,哪裡會有不發大水的。不發個齊天大水,怎麼又劃得了龍船?」
「對。」
「這次的那水,那是大得很。幾乎漲到了高高的山崗上。連這村里那棵的大紅樹,都只看得樹尖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