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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血門失守前二三事

2024-11-21 02:17:43 作者: 魚挺
  第275章 血門失守前二三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艾林谷的實際話事人萊莎·徒利抱著東境守護、谷地公爵勞勃·艾林,坐在月門堡的羅伊斯家族的家堡月門堡的高座上,在炭火盆溫暖的炭火中,大聲宣布:

  「谷地有明月山脈為屏障,只有谷地大道一條通路,異鬼就算到了河間地,谷地也不會受影響。速速派人去通知安德魯·韋伍德爵士,讓他關閉血門,隔絕谷地,直到長夜結束!再給他派三百人,讓他無論如何,不許任何人,任何鬼物越過血門。」

  萊莎夫人和勞勃公爵之所以現在月門堡而不在谷地艾林家族的家堡鷹巢城,是因為入冬之後的鷹巢城真是不是個人類能待的地方。

  鷹巢城聳立在谷地中部明月山脈的頂端,橫跨谷地最大的山巒「巨人之槍」,坐落在幾千英尺的山峰之上。即便是夏季,巨人之槍高聳入雲的山頂都有積雪,山頂的融雪匯聚成谷地奇蹟般的高山融雪瀑布「阿萊莎之淚」,澆灌至峽谷平原的黑色沃野。鷹巢城的登山路狹窄險峻,在夏天上山都異常艱難,何況轉冷後的冬季和長夜。

  冬季的寒風會讓每一個留在鷹巢城的人類知道什麼是大自然的殘酷。

  歷代艾林族人都有在冬季年份下山,在山腳下的阿萊莎之淚下方的月門堡避寒的傳統。事實上,英雄紀元時期,安達爾人軍隊入侵這片山谷沃野從先民手裡奪取谷地時,艾林家族前幾代家族的族堡就是這座位於巨人之槍山腳下的月門堡。直到鷹巢城經歷數代人的努力建造完畢,艾林家族才離開了月門堡,進駐鷹巢城。

  此後月門堡於艾林家族而言,就可類比為坦格利安家族的龍石島、盛夏廳,屬於家族的第二、第三城堡。

  要不說萊莎·艾林敗家,在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攛掇下,為了分化六王之戰期間谷地諸侯對萊莎越來越不滿的態度,尤其是萊莎執意嫁給小指頭引來的谷地諸侯反抗。

  萊莎居然將月門堡送給了奈斯特·羅伊斯,而目的居然是安撫這個追求萊莎夫人失敗、為艾林谷擔任大總管十四年的羅伊斯子爵,同時為谷地反抗的諸侯首領羅伊斯家族埋下分化谷地諸侯的種子。

  從結果而言,小指頭給萊莎的建議都達成了想要的結果。

  但是,這種行為真真可以稱一句「崽賣爺田心不疼」。萊莎和小指頭將艾林家族的第二家堡當做籌碼,卻只是用來掩護他們的婚姻,維護他們的個人權勢。

  此舉引發了一連串的後續,為了這件事,哈頓家族十分不滿。因為哈頓家族的哈羅德·哈頓爵士,根據律法規定的艾林家族繼承順序,儘管哈羅德的艾林家族血統來自於母系,他仍是勞勃·艾林公爵合法的繼承人。按谷地傳統,月門堡應該由哈羅德爵士擔任「城堡守護」這個不是城堡主人卻代為掌管城堡的職責,直到勞勃·艾林誕下子嗣重新收回權利。

  而為了安撫哈頓家族,萊莎和小指頭又出賣了一些艾林家族的權益。

  說句實話,艾林家族的祖輩要是有靈,估計都想從墳墓里爬出來把萊莎和小指頭掐死。

  說回當下。

  萊莎夫人在和谷地大總管,新晉月門堡領主奈斯特談論的,是今天學士在鴉巢看到凍得發僵的信鴉送來的舊鎮來信。

  坦格利安王室聲稱異鬼已經南下,寫信時前鋒已經到達頸澤,而算算信鴉在長夜寒冬中從舊鎮飛到谷地的時間,如果異鬼前鋒長驅直入,走國王大道,按人類急行軍的速度算,恐怕已經越過孿河城,深入河間地。

  河間地和谷地接壤,是以綿延數百里格的明月山脈為界,異鬼既然深入河間,那麼按理說來,無疑也會對谷地形成威脅。

  月門堡子爵奈斯特習慣性以谷地總管的態度應對萊莎的話:「夫人,在谷地借兵給史塔克外出後,您就已經給安德魯爵士增派了人手,血門兩座瞭望塔和拱橋已經有足足五百人守護,塔樓都已經住不下那麼多人,不得不分出兩百人在血門後的山谷紮營。為了供給他們,每隔一月,還要從月門堡派人冒長夜寒冷給他們運輸補給。實在不宜再增兵。」

  萊莎有些神經質:「什麼,之前增過兵了?」

  「夫人,您忘了?之前符石城羅伊斯的軍隊和林恩爵士帶的谷地騎士出去後,谷地高山氏族以為可以趁機進入谷地劫掠,攻擊血門。在城下死了上百人又逃回了明月山脈,您那時就下令給血門增派人手。」

  萊莎眼睛忽然瞪大:「我想起來了!我不是派人去剿滅高山氏族部落了嗎,怎麼這個事情沒音訊了?怎麼變增兵血門?安德魯膽敢欺瞞我,沒有進明月山脈剿殺那些部落野人?」


  奈斯特對不知兵又極端自我的萊莎夫人感到心累:「夫人,是準備進山清剿來的,但糧草、補給、軍械、馬匹這些還在準備,長夜就到了,安德魯爵士於是暫時擱置了計劃。他派了騎士來跟您說,但您當時忙著和谷地各領主討論避冬事宜和長夜將至的異狀,將事情交給我處置,您忘了?」

  萊莎目光銳利:「我可沒讓你把我清剿野人的安排撤回!」

  「夫人,」奈斯特解釋,「入冬後明月山脈非常危險,山谷道路崎嶇多石,一下雪就會中斷,道路險惡,實在不適合出兵。我看當時下了雪,長夜將至的天空又有各種異象,就」

  

  「你說道路中斷,那為什麼高山氏族那些部落人還能走動,對血門發起攻擊。」萊莎夫人聲音尖銳,「你們是不是認為我好欺騙,要挑戰我的威嚴?」

  「夫人,我們沒有挑戰您威嚴的意思。」奈斯特忙說,「我當時把後續安排放在文書里一併交給您了,您沒看到?」

  萊莎的怒氣為之一滯,她對那些文書典冊毫無興趣,除了一些她明確知道關乎權力的東西,別的很少去看。

  雖然奈斯特的理由充分,可居然不肯認錯,態度不好。這讓萊莎無端憤怒,開始無理取鬧:「這不是文書的問題!是谷地騎士居然畏懼風雪,因為一點小小的困難就改變、推辭領主的命令,不敢和高山氏族野人一樣在雪路出擊的問題!你剛才既然說補給能從危岩堡運到血門,就說明谷地的士兵可以在雪天、在長夜裡走國王大道,這是艾林家族手下騎士和士兵是否還能按艾林家族領主命令做事的問題!」

  奈斯特爵士體會到了萊莎夫人的態度,他好歹當了十幾年穀地大總管,怎麼會不知道對方真正想要的是有人來給她一個台階,給她認錯。在萊莎嫁給小指頭之前,奈斯特給萊莎處理過不少類似的事,但那時是奈斯特試圖取悅萊莎博取迎娶谷地夫人帶來的權勢。

  但現在,既然萊莎已經嫁給小指頭,奈斯特想進步的前路已經斷絕,而又已經拿到了月門堡。實在沒必要慣著她,只當好大總管本份:「那夫人的意思是?」

  萊莎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奈斯特居然會把皮球踢回來給她。

  這位谷地監護人手指狠狠抓在大腿上的禦寒裘衣上:「讓安德魯爵士到月門堡來,你們兩個當面跟我說清楚,為什麼不能出兵清剿那群野人。」說著,這位夫人氣焰越發囂張起來,「還有,此前我叔叔布林登·徒利爵士和唐納爾·韋伍德爵士擔任血門騎士時,怎麼就沒有高山氏族的野人攻擊血門?為什麼安德魯爵士剛擔任這個血門騎士沒多久,血門就被部落野人盯上了?告訴安德魯爵士,他要當不好這個值,谷地有的是騎士可以接任他的位置!」

  「夫人,這.」奈斯特想解釋,高山氏族的部落民此前不攻擊血門,是因為他們在山谷大道附近危險的山道劫掠過往的行人和商隊,搶奪食物、武器。後來六王之戰初期,提利昂·蘭尼斯特不知怎麼和這些部落民聯繫起來,把他們帶去了河間和君臨作戰,那會兒山谷大道真是最消停的時候。可入秋後那些部落民又回來了,而且還從蘭尼斯特那裡帶回來了精良的武備,此前一度對山谷大道的商隊造成了可怕的影響。

  直到谷地兵馬應史塔克家族之邀,大批騎兵和士卒出擊,這些部落民可能以為是谷地軍隊要進山清剿,都逃進了深山。但發現軍隊是進入了內陸,不是剿殺部落民,他們又回來了。

  而且不知道這些部落民是腦子抽了,還是冬天商路斷絕他們沒了食物來源,也可能是看到接連兩波谷地兵馬出了谷地所以認為現在谷地空虛,生了熊心豹膽,想趁虛而入到谷地內陸的東部沃野去劫掠。

  這是奈斯特猜測血門受到部落民襲擊的原因。

  但奈斯特想了想,這些沒有實據的猜測他實在沒必要跟萊莎這個顯然是在尋人晦氣、氣頭上的女人解釋,於是他反問:「夫人,您確定要這麼做?」

  也不知道這位奈斯特大人知不知道生氣的女人最討厭反問句,說不清究竟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他偏偏就這麼問了。

  「當然!」萊莎的語氣近乎尖叫,「讓安德魯爵士到月門堡來,我非得問清楚!」

  「如您所願,夫人。」奈斯特畢恭畢敬的向萊莎微微鞠躬,「我這就派人去血門傳喚安德魯爵士。」

  萊莎咬牙恨恨的捶了一拳:「去!立刻!馬上!」

  她的動作驚醒了懷裡在炭盆溫暖中昏睡的勞勃·艾林公爵。

  這位八歲卻仍未斷奶,弱不禁風的小公爵發出孩童特有刺耳的大聲尖叫:「媽咪,有異鬼要吃我!」


  他似乎是做了噩夢,滿頭是汗。

  萊莎夫人見此立刻換了副面孔,滿臉疼惜:「羅賓親親,乖,別怕,沒有異鬼。有媽媽在,什麼都不用怕.乖,餓不餓?等等,你尿床了!」忽然,發現身上小指頭送的裘皮大衣被尿液沾濕的萊莎夫人臉色黑沉下來,發出尖叫,「不!乖羅賓,你做了什麼!不!來人,來人!」

  母子倆各自為不同原因發出尖叫,搞得堡壘里的傭人們一時間驚惶莫名,紛紛趕至。就連侍衛都拔劍趕來,以為有刺客。

  結果到了之後,才發現是谷地的公爵大人尿床引發了一系列變故。

  城堡因這母子亂騰好一陣,好不容易,又是從大廳轉回城主房間,又是喊洗衣婦,又是加炭盆,又是喊奶媽餵奶,才把抓狂的萊莎夫人和已經八歲公爵安撫下來。

  而就在這鬧騰聲中。

  奈斯特找學士寫好了傳喚信,把信帶來給萊莎過目。

  萊莎只掃了一眼,就用艾林家族的印璽給信加蓋了印泥和封裝。

  奈斯特看萊莎居然真的要把這封無理到極點的信寄出,畢竟他是瓊恩·艾林不在期間在谷地當了十幾年的大總管,本想遵照本份說點什麼。但看到萊莎那神經質的模樣,終究還是怕對方把火全撒到他身上。於是閉了嘴,拿信去城堡下層傳喚艾林家族的騎士。

  「大人,送信去血門?」

  擔任守衛月門堡職責的艾林家族騎士並不知道信的內容,只以為是十分緊迫的軍情。畢竟現在谷地全境都已經被長夜籠罩,山谷大道積雪結冰,路滑難走,而且這個時候出門外面寒風凜冽,連信鴉送信都萬分艱難,只有鴉巢里個頭最大、翅膀最硬的信鴉還能外出。所以當被傳喚來送信,這位騎士在心裡真是看得萬分慎重。

  在這樣的氣候出門,甚至已經讓這名騎士存了死志。

  奈斯特大人看著眼前騎士一副慎重非常,嚴陣以待的模樣,內心有種莫名的悲憫和無奈,但他也只是在按照谷地監護人的命令行事。於是他說:「是的,去血門。爵士,現在山道不好走,一定要萬分小心,以個人安全為上。只要把信送到血門騎士安德魯爵士手上就行,多花點時間沒關係。」

  艾林家族騎士鄭重的接過信:「是,大人!」看他樣子,是根本沒聽懂奈斯特言語中的暗示。

  不過奈斯特也不好說的太明白,畢竟眼前的騎士是艾林家族自家的。

  卻說這名騎士拿到信,把這件事看得非常鄭重,立刻馬不停蹄,即刻就下去叫上自己的兩個騎士侍從,到城堡馬廄要了三匹馬,又從廚房要了三袋熱水和乾糧,穿上了最厚實的禦寒裝,火急火燎的出了城堡。

  該慶幸艾林家族為了避冬已經遷徙到月門堡,否則如果在這種天氣從鷹巢城出來,不僅要走絕壁之上的羊腸小道,還要越過鷹巢城三座在巨人之槍山腳下一條險峻山路上的三座堡壘,長天堡、雪山堡和危岩堡,在冬季走這三個城堡的路,一長串的坡道和只有小型馬匹能穿越的小路會讓每個人感受什麼是絕望。

  月門堡在巨人之槍山腳下,應該算是鷹巢城的第二道防線。但在長夜寒冬下,艾林家族的防禦其實只剩血門-月門堡兩道險要的城堡。

  月門堡和血門不能算遠,若是在夏天,只需兩個時辰就能到達,但冰雪天,加上天黑,就算再熟悉這條路的人也要耗費至少半天時間。

  說來這算是萊莎的基本操作了,萊莎·徒利是個極端自我的人,和她姐姐凱特琳算是一類型的人,只是萊莎相對凱特琳的自我更外顯。此前就連凱特琳本人來訪鷹巢城,萊莎就也是不管凱特琳怎麼想,直接連夜召喚她上山見面。鷹巢城從長天堡上鷹巢城最後六百尺的險峻登山路,差點給凱特琳干出了心理陰影。

  萊莎不知道鷹巢城的登山路在晚上有多危險嗎?不知道現在的山谷大道有多危險嗎?如果你提醒她,她當然知道。但如果沒人提及,她的認知里會自動忽略掉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反正她召喚你了,你就說你來不來吧?

  也是凱特琳那次鷹巢城之行,真切感受到了萊莎性情的反覆無常。因為當凱特琳在夜裡冒著生命危險登上鷹巢城後已經是清晨,萊莎好好睡了一覺,並對凱特琳將危險帶給谷地的行為冷言相對

  攤上這麼個谷地話事人,只能說真是谷地有福,艾林家族墳頭冒黑煙了。

  就這麼,這位艾林家族騎士和兩個侍從三人三騎,擎著三根防風火炬,在長夜夜幕下騎馬出了月門堡。

  夜幕下,穿著有艾林家族藍底白色新月獵鷹標記斗篷的騎士信使在綿延的蜿蜒雪路上騎行。他們面前是峰巒迭嶂的峽谷,一條已經積雪的道路綿延向西邊的山脈間,兩座絕壁之間的一條峽谷通路,從這裡甚至能遠遠望見血門的石砌工事層迭在兩道絕壁之上塔樓的烽火。


  看起來,血門離月門堡距離不遠,但望山跑死馬這個道理即便在谷地也成立。

  谷地並非到處是山丘林立,山壑遍地。

  實際上,谷地的山谷大道在月門堡前方半里格,就會有一條三岔路。

  往月門堡方向的路被稱為「上坡路」,這是前往鷹巢城唯一的路,往前,是月門堡,危岩堡,雪山堡和長天堡四座雄關,再往上,就是雄踞巨人之槍山巔的鷹巢城。

  而三岔路的另一端,是一條名為「朝東邊的路」的道路,這條路通往血門堡壘後面,群山環繞間,受群山庇護,內中是肥沃的黑土的谷地原野。明月山脈最肥沃的高山盆地平原就坐落於此。

  「阿萊莎之淚」幽魂般的激流自其高聳的巨人之槍西巒貫穿而下,灌溉這片肥沃的土地,這裡有寬闊而舒緩的河川,還有在陽光下明亮如鏡、數以百計的大小湖泊。這裡的富足和宜居比之南境都不遑多讓。

  這倒並不難想像。谷地之於維斯特洛,可以類比為川蜀之於華夏大地。

  蜀道之難人盡皆知,而巴蜀盆地的沃野千里也同樣天下聞名。

  谷地,就是維斯特洛的川蜀。

  當艾林家族騎士舉著火炬奔向谷地的「蜀道」天險血門峽谷堡壘時,他們身後,他們腳下的土地,就是群山庇護中的谷地肥沃的東部盆地平原,一直延伸到東部海角的符石城和海鷗鎮。

  谷地三分之二的人口,最強盛的貴族家族都集中在這片沃野之間。

  正因如此,所以當發現谷地出兵後,就連明月山脈的部落民在入冬後都對谷地的東部城鎮起了覬覦之心。他們的想法很簡單,不需要進攻城堡,只需要能到東方劫掠幾個普通的村鎮,就足夠他們在冬季混上很長一段時間。

  但部落民不知道,全力以赴下能募集四五萬兵馬的谷地諸侯出谷地軍隊不過數千,其中有一部分是羅伊斯家族支援艾莉亞的,另一部是萊莎和小指頭用來支援珊莎、試探坦格利安態度組建的。

  谷地除了羅伊斯家族,其他幾大諸侯和艾林家族根本沒有用出全力。

  也正是因此,萊莎會認為谷地固若金湯,會認為下意識輕視部落民,會對異鬼南下的消息表現的無知無畏。

  萊莎是真的不怕異鬼入侵,打內心裡,就沒把它們當回事。事實上,在這位谷地監護人眼中,她把異鬼當做和部落民一樣的威脅。

  她內心有個認知根深蒂固,即谷地有天險,血門一關閉,除了從天空來的巨龍其他誰也進不來,異鬼也一樣!

  長夜的夜幕下,艾林家族的騎士帶著信從要塞險峻的上坡路緩緩進入峽谷區,沿著蜿蜒崎嶇的山谷路段一點點靠近那烽火燃燒的血門。他們迎風冒雪,扛著寒冷為領主送信,不管是人還是馬,臉上的防風罩都結了一層厚厚的白霜。

  他們已經儘可能快,卻還是花了足足半天,才抵達在兩邊危崖人力搭建起的偉大建築。

  迤長的城垛建築在兩邊危崖上矗立,峽谷路收縮到勉強只容四人並肩騎行,兩座瞭望塔攀附於岩壁之上,彼此以一彎飽經風霜的灰石密閉拱橋相連。沉默的臉龐從塔樓中的射箭孔、城垛和石橋間的殺人洞注視著來人。

  「是誰要通過血門?」血門城剁之上,一個高舉火炬的騎士在獵獵寒風中放聲問話。

  「以鷹巢城公爵、艾林谷守護者、真正的東境守護勞勃·艾林之名。萊莎夫人急信送至,給安德魯·韋伍德爵士。」艾林家族的騎士回答。

  血門騎士聞言不敢怠慢,血門堡壘後方斜坡處紮營的官兵紛紛高舉火把出帳相迎,緊跟其後。

  這樣的天氣來信,所有人都認為他帶來的信恐怕是有萬分緊急的消息。

  然而當血門騎士從塔樓下來,在石砌工事下親自接下信件,撕開火漆打開閱讀時。這位爵士卻是滿臉古怪異色:「爵士,信中是萊莎夫人召喚我去月門堡述職,不知道可是月門堡出了什麼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

  夜幕下,血門堡壘的烽火在城下映照出巨大的陰影:「這些日子部落常來襲擾,萊莎夫人這個時候叫我回去,可有提到誰在我回去期間代我守護血門?」

  送信的騎士看著他:「我只負責送信,爵士。」

  「好吧。」安德魯爵士無奈聳聳肩,「請稍後片刻,我安排下人手,尋人備馬,和你們一同回去。」

  送信的騎士剛摘下面罩,嘴邊的鬍子都結了層霜,正想歇息烤烤火暖暖身子呢,哪裡想到會這麼急切的又要啟程。但來之前,奈斯特大人——或者說萊莎夫人沒說清楚送信者要不要跟著安德魯爵士一同回去,所以他們只能無奈的點頭應下。


  該怎麼說呢,萊莎夫人的行事風格他們已經習慣。如果不回去,萊莎夫人如果沒問到還則罷了,要是被問到了,那就等著去面對「艾林家族的威嚴」吧。

  卻說這邊,因為領主沒有安排誰來代理血門守護,安德魯爵士只能從士兵軍官里選。守堡壘的這些人多半是韋伍德家的人,按說安德魯原本直接點個家族騎士就行。可現在吧,血門這裡還有兩百多守軍是艾林家長的士兵,一個沒有艾林家族背書的韋伍德騎士恐怕在有些事情上調度不了艾林家族的士兵。

  而且先前因為萊莎夫人和小指頭的婚姻,韋伍德家族也參與過鷹巢城集結兵馬「逼宮」的事,現在這些派來的艾林家族士兵或多或少都自覺有種監視的意味。沒有艾林家族背書的代理任命人,安德魯要走,局面就很尷尬。因為信里要的是安德魯回去述職,不知道要多久時間,要是一天半天也就算了,可要是萊莎夫人動了要換「血門騎士」的念頭——奈斯特的信中有暗示,那安德魯擔心在月門堡扯起皮來就沒完了。

  終究還是「血門騎士」這個職責所在的榮譽壓住了家族的利益,安德魯為了血門的安全考慮,把代理指揮權交給了艾林家族的騎士瓊恩·石東身上。

  而後,這位血門騎士就和三個信使一起在夜幕中踏上了回月門堡的路。

  安德魯怎麼也想不到,他出於榮譽的人事安排沒有錯,但血門接下來要迎來的攻擊卻不再是明月山脈高山氏族的部落民。

  命運總愛捉弄人,這一點對愚蠢而不自知之人尤其殘酷。

  就在血門騎士安德魯被臨時召喚回城堡述職這天,明月山脈的部落民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部落民是生活在谷地的明月山脈腳下的原始部落族群,能追溯到安達爾人入侵谷地時期。他們是不願屈服安達爾人的先民後裔,在山林中繁衍生息,形成了一個個氏族部落,大部分時候以劫掠谷地和河間明月山脈一帶的村民、商隊維生。

  可以看成是在谷地發展數千年,已經成為歷史一部分的土匪。

  部落人習慣於使用暴力來解決所有問題,長年內鬥不休,只在一些需要大量人手劫掠的場合會合作。之前提利昂在六王之戰期間整合了幾個部落為蘭尼斯特作戰,在戰場上獲得了不少戰利品,被君臨人嘲弄和驅逐後又回到了明月山脈。

  或許是被提利昂帶出去這次外出讓幾個部落膨脹了,他們在大雪封路,能劫掠的地方和貨物越來越少,又看到谷地數千騎士離開後,打起了谷地腹地的主意。

  然而在幾次進攻血門失利後,這些部落人重新想起了安達爾人穿甲騎士們的可怕。

  說來這段時間對血門進攻的一些部落民其實分兩批。

  第一批有很多是被石鴉部、灼人部、月人部、黑耳部四個從蘭尼斯特獲得了更好的武器和盔甲的部落吞併後的失去家園、財產和女人部落民。因為他們在那四個部族離開後占據了他們原本的山林部落據點,結果沒想到那幾個部落「龍王歸來」,不僅把山林奪了回去,還反過來靠著優於他們的裝備把他們的部族給吞併、剿滅了。

  一個很弔詭的點是,這些窮苦的部落民獲得好裝備後,富貴還鄉的第一件事往往是先肅清內部、吞併那些曾和他們同為窮苦土匪的部落,搶奪他們的財富、土地和女人,然後才會把矛頭轉向外部。

  第一批進攻血門的那些失去一切的部落民是被欺壓、追殺得沒有立足之地,只能尋求新的生存環境,所以在看到谷地騎士離開後,動了往東劫掠的心思。按他們的理解,谷地兵馬已經離開了那麼多,谷地現在就是個脫光了衣服的女人,毫無防備之力了。

  結果當然非常慘烈,這些被欺壓的部落人連穿上了更好裝備的回鄉民都打不過,何況去打裝備精良,有城堡防禦的谷地騎士。這些正在被吞併部落的倖存者們好不容易攢了四五百人,結果連血門大門都沒摸到,就死了近百人。

  小部落聯盟直接瓦解,回到山林後就被已經成勢四大部落驅趕到了深山更偏遠的地方。

  而在衣錦還鄉的四大部落統合內部時,寒冬到來,長夜緊隨而至,他們對山林部族的吞併工作還沒結束,就要面臨一個新的問題:他們的糧食儲備不夠。

  儘管他們開始有意識的殺死其他部族的老人、男孩和男人,只保留女人、糧食和財寶,但從本就貧窮的部落民手裡搶到的東西都只是些蠅頭小利。

  於是,在寒冬的壓力和因為部落吞併帶來的信心膨脹下。四大部落也開始聯合,對谷地東部的富饒城鎮起了覬覦之心。

  這些日子,部落民已經組織了好幾波攻勢,但很可惜的是,這些根本不知道怎麼攻城的部落民面對高大的堡壘,毫無進展。


  這些消息閉塞的山民更無從得知他們吞併山民部落造成的屠殺和無謂的死亡究竟是在為什麼東西鋪路。

  事實上,無論什麼可怕的事情,在發生前都是有跡象可循的。

  比如灼人部的部落民就發現了最為明顯的跡象:這幾天,外出打獵的部落獵手捕獲到的獵物越來越多,甚至有獵隊捕殺到了兩隻影子山貓!

  這豐厚的打獵成果讓灼人部都快沒心思去和其他三個部落商量怎麼攻打血門往東劫掠了,就連首領提魅,都拒絕了其他部族的邀請,在這幾天親自帶獵手進山打獵。因為獵到影子山貓的不是提魅自己,這讓他的勇敢和威嚴受到了挑戰。

  這涉及到灼人部落的習俗,成年禮時,他們會燒掉自己身上的一部分,通常是指頭或者乳頭,被燒掉的身體部位越重要,戰士的聲望也就越高。現任首領提魅就是因為剜出了自己的左眼,被選為酋長。他們注重「戰士的威望」。而部落的獵人隊隊長捕獲了兩隻影子山貓,對提魅的威望造成了影響,如果對方干出同樣剜掉眼睛的舉動,可能酋長的位置就會受到挑戰。

  這些日子,明月山脈的獸群仿佛才開始做避冬遷徙,每天都有大批大批的鹿群、野山羊從山林間的熟地往南遷徙,緊隨在鹿群之後的,是狼群和影子山貓。

  只要找准動物的遷徙路線,只要設下陷阱就能捕到獵物,只要耐心等待就會有獵物經過。

  打獵從未如此輕鬆,讓部落民感覺這簡直是長夜裡舊神的饋贈。所以提魅也放下了手裡的事情,親自帶隊進山打獵。他需要為自己增加幾張影子山貓皮或者狼皮,讓自己的威望壓服整個部族。

  不是沒有人對動物的異常遷徙表示擔憂,但在難以想像的收穫面前,擔憂的聲音總是最快被淹沒的。

  是的,大自然給了這些部落民最顯眼的警告,然而,已經不記得異鬼危險的先民後裔們只看到了獵物。

  不知不覺中,山民部落已經錯過了發現危險、躲避危機的最佳時機。

  在一條大型動物在雪地踏出的獸徑等了許久的提魅忽然警覺:「聽,有聲音!」

  手下的獵人仔細貼地聆聽,喜笑顏開:「果然是個大傢伙!」

  有人肯定的說:「我敢保證,那是只熊!」

  山林陰暗的獸徑中,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出現在獵人們視野里。

  酋長提魅取下硬弓,張弓搭箭,瞄準那獵物。

  是熊。

  但是。

  「奇怪,它的眼睛怎麼在發藍光?」

  一陣寒風吹過,林木沙沙作響。

  「好冷。」有人說。

  「閉嘴,別吵!」提魅輕聲罵了一聲,弓弦已經拉滿,箭矢已經瞄準了那熊的眼睛。

  他等了等,嗖的一聲箭矢射出。

  「中了!」提魅眼見弓箭沒中眼睛,卻正中熊頭,夜色中看不清,卻依稀能分辨箭矢沒入熊頭,這讓他大喜過望。

  但那巨大的熊沒有發出痛苦嘶吼,於是有人奇怪:「沒中?」

  「該死,絕對中了!」他再度搭弓瞄準,卻見那巨熊一雙幽藍的眼睛,正從遠方幽幽看向他的方位,仿佛在對視。這讓他心中發毛。

  藍色的眼睛讓他想起部落里火巫女口口相傳的詭怪故事,可他一時想不起究竟是什麼故事。

  「是屍熊!」這時,有人驚叫出聲,「異鬼的僕從!」

  提魅靈感迸發,靈光乍現:對,就是異鬼!

  異鬼!

  直到這時,他才感到一陣後怕襲來,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終於感受到周圍的空氣不知從何時起冷了好多。

  「好冷。」

  提魅的眼角餘光突然瞄到一個白色身影穿過樹林。他轉過頭,看見黑暗中一道白影,隨即又消失不見。他張口想出聲警告,言語卻凍結在喉頭。

  數道陰影突然自樹林暗處冒出,從四面八方包圍住了提魅和他的獵人隊。

  這位灼人部首領驚惶之下,在想的是怎麼沒人示警,其他位置的獵人呢?

  樹枝在風中微微悸動,提魅的獨眼看到古怪的影子在樹梢上穿行,他大吼出聲:「樹上有東西!」

  在他大叫出聲時,樹梢上的影子已經出現,那是數隻巨大的蒼白蜘蛛。

  其後還有眼睛發著幽藍光芒的影子山貓。

  在走上坡路往月門堡去時,一陣寒風驟然從身後的峽谷吹進來。

  安德魯爵士身體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忍不住回頭向峽谷遠方的血門方向看去。見那血門上兩個塔樓的烽火依舊如燈塔火炬般映照才鬆了口氣。

  然而,他剛想回頭。

  那塔樓上的烽火突然騰起,猶如兩道火柱在夜空中升騰。

  安德魯的馬停住腳步。

  前面的艾林家族騎士回頭:「安德魯爵士?」

  「爵士,看樣子是部落民又來襲擾了,我們快點走吧。早點結束述職,我早回去為勞勃公爵守護血門。」

  然而,當他們走到月門堡的城堡門再回頭望時。

  時間分明只過去了幾十個心跳,血門方向的峽谷竟已是紅光大放,烈焰盈天。

  是部落民在火攻?

  看著那遠方的血門要塞,看到那個方向烏雲翻騰,在烈焰紅光中,峽谷上的天空被火焰的光芒映照出了一股白色的霧氣,這種古怪的景象讓安德魯心中湧起一陣莫名不安。

  當安德魯進入月門堡時,血門已經被白色霧氣所籠罩,那熟悉的谷地峽谷變得朦朧曖昧,火光被白霧籠罩,猶如一個被紗幕擋住的大紅燈籠。

  在馬廄放好馬,安德魯爵士在馬廄的暖室里整理了一下衣著,務求得體。才從城堡的通道走向主廳方向。

  令安德魯哭笑不得的是,當他心裡籌算著萊莎夫人在長夜的夜幕下召喚他來的「述職」究竟是作何打算,自己又該如何應對時,是奈斯特大人到主廳外接待了他,然後無奈通知他:「萊莎夫人已經和勞勃公爵睡下,你跟我來,我安排你先找個房間休息。」

  來都來了,還能怎麼樣呢。安德魯爵士只能應下,悄聲問詢:「奈斯特大人,夫人召喚我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奈斯特大人左顧右盼,確認無人,小聲回答:「還記得此前夫人曾命你進明月山脈剿殺作亂部落民的事嗎?」

  「這,」安德魯人都麻了,「這不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當時不是因為下雪和長夜帶來的異象取消了作戰,夫人不是回信同意了?」

  奈斯特解釋:「我知道,但那件事是我代為同意的,當時.夫人今天收到了一封信,又想起了這件事,她認為你和我沒有按她的命令執行。」

  「什麼?」安德魯無言以對,梗著脖子,「那夫人現在傳喚我來,是要為此撤掉我這個血門騎士?萊莎夫人需要明確一點,名義上我只是唐納爾·韋伍德爵士的代掌者,韋伍德家族不會接受這種羞辱!」

  「你不要急。夫人撤掉你,不止是羞辱韋伍德家族,也是羞辱我,奈斯特·羅伊斯,月門堡子爵。如今萊莎夫人既然在休息,爵士,您何不找人去鐵橡城聯繫安雅·韋伍德夫人為您討要公正?」

  「.可我的侍從留在血門,沒有跟我一起。」

  奈斯特意味深長的說:「既然如此,我或可代勞,月門堡再怎麼說,也是勞勃公爵封給我的城堡。」

  安德魯品了品這句話,捕捉到了重點:「勞勃公爵?」

  奈斯特不作回答,只問:「您冒著風雪趕路,要喝點什麼暖暖身子嗎,爵士?」

  不得不說,谷地當真是安逸的太久,以至於他們對外界的危險麻痹大意,直到這個時候,想的還是亂七八糟的事情。

  說起來也是萊莎這個人望之不似明主,表現過於離譜,使得奈斯特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麼了不起的時機,想趁此機會更進一步。

  好在,谷地的么蛾子領主的統治即將結束了。

  這邊奈斯特和安德魯的信還沒開始動筆,就有塔樓守城執勤的守衛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

  而守衛一開口,就把奈斯特和安德魯所有別的心思都凍結住了。

  只聽那守衛聲音在發顫:「大人,不好了。血門方向的烽火熄滅了。」

  「不可能,」安德魯整個人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絕對不可能!假傳軍情是要被吊死的!」

  守衛被這句話嚇了一跳,愣在原地。

  奈斯特連忙仔細詢問:「到底是什麼情況,是不是起霧了看不清?」

  「不是,雖然血門方向是起霧了,可烽火是突然熄滅的.」兩個大人目光灼灼,守衛也不敢咬死,於是暗吞口水,「或許,也可能是霧太大我沒看清.」


  「帶我去城牆!」

  安德魯和奈斯特根本坐不住,火急火燎跟著守衛趕到城牆。

  而當看到那峽谷方向一片漆黑,兩人的心都開始瘋狂下墜。

  「不行,我不能給萊莎夫人述職了。」安德魯牙關緊咬,「我得去看看,血門不會出事!不會的,絕對不會!」

  奈斯特這種時候還是拎得清事情嚴重性的,趕忙說道:「我立刻給你安排一百騎手。」

  很快,月門堡馬廄和塔樓的藏兵處吵嚷起來。

  這吵鬧聲吵醒了在城主臥室休息的萊莎夫人,剛剛睡下沒多久的萊莎氣憤難忍,尖聲喚來傭人:「外面什麼事情,怎麼這麼吵?去,傳我的話,讓他們小點聲!」

  傭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點頭應聲,便一路小跑往城堡下去。

  沒一會兒,傭人就又一路狂奔的趕回了城主臥室,驚恐尖叫:「夫人,不好了。守衛們說,血門失守了!」

  「什麼!」即便是不知兵事的萊莎,也知道血門對谷地來說意味著什麼,而她很快找到了背鍋之人,大罵出聲,「韋伍德家族辜負了我和勞勃的信任!」當然,萊莎也知道這種時候該找誰,「快,去把奈斯特叫到主廳。」

  血門失守,還是毫無徵兆的失守是前所未有的事,所以月門堡現在亂成一團。

  直到安德魯帶著一百騎手高舉火炬出了城堡,奈斯特才來到大廳。

  這邊扯皮且先放一旁。

  卻說安德魯領兵出城,卻至今仍然以為是明月山脈的部落民用某種方式攻破了血門,所以他以為自己是去救援,是去和部落民作戰。

  然而,當趕到峽谷前的岔路口,安德魯看到了陷入黑暗峽谷中,那原本在火焰映照下的白色霧氣並不是谷地人常常看到盆地蒸氳的水汽,而是一場暴風雪的雪幕。

  而在那籠罩峽谷的雪幕之中,無數影影綽綽的陰暗影子正密密麻麻的從峽谷出口湧出,那些陰影是人,是各種動物。

  安德魯一時無法理解這奇怪的組合,卻很快發現了他們的共同點。

  這些陰影的眼睛,全都冒著幽幽藍光。

  直到親眼所見,讓人難以置信的傳聞才能和現實結合起來。

  這些東西,是那坦格利安王室宣傳了無數次的異鬼僕從,屍鬼!

  「噢,不。」安德魯只覺得心跳在某個瞬間陷入了遲滯。

  「大人,那些東西,是,是」身邊的騎手不敢說出那個名稱,只驚惶無措的問,「我們該怎麼辦?」

  「我是韋伍德家族的血門騎士代理。以勞勃公爵的名義,」安德魯慘笑一聲,拔出長劍,「我將誓死保衛谷地的血門要塞!」

  這裡不是血門,但安德魯已經策馬朝著屍潮沖了過去。

  月門堡出來的騎手們面面相覷,眼看著,安德魯一人一騎,朝雪幕中一時無法計數的屍潮衝鋒。

  終究熱血會被寒風吹冷,月門堡的騎手們很快找到了新的指揮官,一名艾林家族的軍官。

  而這位騎士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了他能想到最合理,最不失榮譽的命令:「後軍二十人,即刻回去把這裡消息通報給大人們。其餘人,七層地獄,褲襠里還有卵子的,都跟老子沖!」

  榮譽和死亡是道選擇題,但他是艾林家族瓊恩大人親自塗抹聖油的受封騎士,他必須這麼做。

  但百八十人,面對這批能將血門在短短一個時辰內拿下的屍潮,猶如一滴水滴進大海。

  因為猝不及防,他們甚至連對付屍潮最好用的油脂和火炬都只有手裡照明用的一小根。

  這滴水很快被屍潮淹沒,甚至沒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而隨著屍潮從谷地天險湧入腹地。

  在六王之戰中保存了三年實力的谷地諸侯,即將迎來最殘酷、最艱難的戰鬥。

  至於月門堡艾林家族的萊莎夫人,在得知消息後,在驚惶之下,下達了她人生中最正確也是最錯誤的一個命令:她命令月門堡全線後撤,冒雪撤往巨人之槍上險峻的鷹巢城三關,赫赫有名的危岩堡、雪山堡和長天堡。

  之所以說正確,是因為鷹巢城這七國有名的三道險關的的確確在一段時間裡阻擋住了屍潮的進攻,為艾林家族避過屍潮第一波衝擊爭取到了活命的機會。

  然而,這命令也錯誤到了極點。因為守軍縮進山里,意味著在驚惶之下主動丟棄月門堡,而失去月門堡,撤回巨人之槍的艾林家族也徹底失去了和外界溝通,獲取物資補給的可能。

  是的,在萊莎命令下,艾林家族的勞勃公爵、萊莎夫人、傭人、士兵、騎士們躲過了第一波衝擊。

  然而,這場註定要持續很久的混亂,縮回鷹巢城三關的人都將迎來長夜中最殘酷的死法,餓死、冷死、在絕望中死去.

  這個時候,誰也沒想到。

  要等到很多年以後,直到長夜過去,人們才會在長天堡凍死的骸骨堆里,找到艾林家族最後的血脈繼承人的屍體。

  自此刻起,從安達爾人入侵就掌控谷地數千年的艾林家族這一「高貴」家族的直系血脈,步入了滅絕的倒計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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