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海水浸透在身上,葉無憂睜開雙眼,意識一點一點凝聚。
道域依舊還在,並未消散。
但葉無憂確定,在自身道域內,自己方才一瞬間暈眩了過去。
從海面上爬起,葉無憂深吸一口氣,目光望向前方。
女子身影依舊矗立,海面波濤洶湧,但此刻卻平靜的像站在她自己的道域內。
「隨我回去,跟隨尊上修行。」
女子清淡的話音傳來,葉無憂神色微微一怔,隨即反問道。
「你這是招攬我?」
「你可以這麼認為。」
還真是要招攬自己?
「為什麼?」
葉無憂似笑非笑吐出心中疑惑。
若是對方要殺他,葉無憂連原因都不需要找。
但招攬自己?葉無憂何德何能。
自己有什麼被對方看中的麼?
境界實力?
雖說自身能險勝五行,六境戰八境,七境戰九境,未來可期,是當之無愧的未來戰士。
但這個想法在葉無憂感受到身前女子實力後,便已然消失不見。
如果說那詭域外的十三位九境其中實力各有高低,但大致相同,是同一個檔次。
那眼前的文曲,便是實力還要超出那幫人一截。
這樣的實力,全然不需要他人幫助。
世間已然最強。
那既然不是境界,會是什麼?
【雙修】
那應該是……
思緒被旁白影響,葉無憂猛然搖了搖頭,連忙把雙修的想法給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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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多想,入我門下,贈你道統,踏足七境。」
葉無憂若有所思,淡笑道。
「不完整的道統修來的偽境,我沒這福份,還是算了。」
大玄所有七境,均是偽境。
道統均是與眼前這女子有關。
雖然沒有說贗品比不過真品的道理,偽境與真實的七境實力也並無差距,但自己能修真的為何要修偽的?
回應很簡單。
「我可以給你完整的道統。」
葉無憂有些被整不會了,疑惑再度蔓延心間,他靜靜問道。
「給我個緣由?」
文曲初始並未回應,只是目光望著道域中的天空。
這片虛幻的蔚藍天空似乎無法遮擋她的目光。
道域外,是十三位九境。
虎視眈眈。
話音平靜傳來,似嗤笑,又似質問。
「你有別的選擇麼。」
……
詭域外的夜空下響起了小聲的議論。
「那星君此前不來,偏偏現在來,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這處福地被別人看上咯。」
「可她先前明明對此無動於衷,若非見她沒有動作,早在前幾日我便直接來此了。」
「別人會反悔的嘛,就如諸位,最初不也是一樣覺得洛河根本生不出福地之主,結果現在,後悔了吧……」
議論紛紛,但話語聲卻是愈發凝重。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福地就在眼前,難道我們當真就要拱手讓人?」
有人怪異笑道。
「星君只是星君,古早時候,都不值得我多看一眼,如今卻是嚇破了諸位的膽。」
有人當即反駁。
「當初誰不是?可如今那位星君是與那位白玉蟾做事?一座福地,搶了便搶了,我可以不在意這星君,但誰能不在意那位?」
此話一出,一時之間,眾人卻是紛紛安靜了下來。
是啊,白玉蟾。
若說時代變遷,靈氣消散,昔日小小星君如今在這片天地,卻成為了最強。
那麼在以往,白玉蟾便是那修行中毋庸置疑的頂點。
曾直面災劫並且存活。
這幫活了成千上萬年的上古修行者,如今難得齊聚一堂,且都是老熟人,此刻心思各異。
有人這般問了一句。
「話說,那位星君是如何與白玉蟾走到一起的?有誰知曉麼?」
一石激起千層浪。
十三位九境此刻紛紛開始了八卦。
畢宿開口。
「沒聽說,難道是瑤池那次盛宴?事後不是爆出,那位尊上當時是來過的。」
牛頭人身的牛宿接話道。
「你說哪次?哦,那次醜聞啊……沒,他確實來了,但據說只喝了杯酒便在瑤池外吹了一夜風,隨後離去了。」
「那星君呢?」
「那位星君素來不與眾仙為伍,畢竟算是文人嘛,總是這般顯得與眾不同。」
「那就奇怪了,講道理,這兩人沒什麼交集可言……」
「況且白玉蟾以往也有道侶妻妾……和這位星君,難道是偷情?」
「偷情!」
「什麼,竟然是偷情!」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張月鹿此刻搖著尾巴,眼眸之中有某種異樣的光芒閃爍。
「文曲不過昔日一介手執筆墨的小小星君,而白玉蟾則是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的大道仙尊,唔,霸道仙尊與小小星君,卻礙於世人的目光不能走到一起只能避開目光展開一段地下戀情……唔。」
「別在這裡發癲。」
眾說紛紜。
最終,還是有人將此事拉回正軌。
「別八卦了……此處福地,若是星君執意要取,諸位究竟是何想法?」
「要知道,蓬萊虛無縹緲,諸位之中,似乎有人已經不足百年……」
「可白玉蟾……」
「白玉蟾是生是死還是個問題,蓬萊不現,他就算是還活著,如今與死了有何區別?」
議論的話音漸漸帶起了寒意。
詭域之中,人影閃爍。
卻是葉無憂的道域消散,顯露出了兩人身影。
文曲目光淡然,先是望了一眼天空之上心思各異的眾人,沒有在意。
「考慮清楚了?」她淡淡問道。
葉無憂伸手,指了指陸採薇和洛清寒。
「我要帶她們走。」
文曲目光掃了一眼,平靜回應。
「她可與你一同,共入尊上門下修行。」指尖點了點洛清寒。
「她不行。」文曲望向陸採薇。
「為什麼?」
「因為這塊福地。」
似乎是怕葉無憂不理解,文曲此刻額外解釋道。
「以往眾人都覺得洛河這塊福地不會有主,可如今結果卻是出人意料,他們眼下還在詭域外安靜看著,尚未出手也只是給本君幾分薄面,若是我眼下不在此地,你覺得你會如何?」
「一處福地的份量,在當今世道比你想像的重要許多,瞧見天空上的那些人影沒有?他們眼下心思各異,甚至想對我動手也不為過。」
葉無憂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一切都如同【歲月】一般。
【歲月】的判定,沒有出錯。
說不上是詭異的影響,還是事情本就如此。
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位星君,便是【歲月】帶來的一線改變。
而他只要點頭,同意對方的要求。
他便會和【歲月】判定中的一樣,在三年後到達七境。
洛清寒也必然會到達七境。
而陸採薇則沒有七境的未來。
【歲月】判定他能到達七境,他就一定能到達七境。
【歲月】判定陸採薇無法到達七境,她便只能死在六境。
因為她是福地之主。
被所有人覬覦的福地之主。
一絲莫名的情緒在葉無憂心間浮現,不斷蔓延。
是後悔麼?
他本以為洛河是個機緣,可如今看來,卻是個天大的禍患。
如果孩童身處鬧市卻手持千金,註定被有心之人盯上。
自己當初,是不是應該聽從旁白的話語?
若是依照旁白的話語,那麼成為洛河之主的,便是自己。
那麼眼下,會有危險的,也僅僅是自己而已。
根本不會陷入這般局面。
旁白昔日的話語在葉無憂腦海內不斷浮現,那些生死之間的一次次抉擇,究竟是對是錯……
葉無憂搖了搖頭,目光望向文曲。
「我不知道你招攬我究竟為了什麼,但想來是我身上有你感興趣的東西,我可以答應你,但作為條件,她必須跟著我。」
葉無憂的話語說的很直白。
不管對方究竟是何意圖,但既然有這個機會,他便要讓文曲做選擇。
文曲目光凝望葉無憂一眼,隨後搖了搖頭。
「你沒有與我談條件的資格。」她的目光望向天空,微微示意葉無憂現在的處境。
尊上只是讓她留下葉無憂。
至於洛清寒,在大玄時,她便早早關注了對方,留下,也不過順手為之。
至於陸採薇,並不在她的計劃內。
她淡淡笑道。
「好了,現在,給我你的回答。」
葉無憂沒有言語,只是身形邁出幾步,就這般站在陸採薇身前,攔住了文曲的目光。
一方漆黑的小盒被葉無憂取出,握在手中,散發著濃濃的詭異氣息。
這就是回答麼?
文曲神色有些索然無味,她輕嘆一聲,隨即朝著葉無憂輕輕邁步。
木盒被打開一角。
濃郁的漆黑氣息便蔓延而出,如液體一般自邊緣緩緩溢出,流淌入這方地面。
漆黑的鬼手此刻從泛著漆黑的地面蔓延而出,向著女子身形纏繞而去,抓住了她的裙擺。
然而這並未讓女子步伐有絲毫緩慢。
眼看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葉無憂終於不再猶豫。
【詭門棺】在這一刻,完全解放。
山林一瞬間變得漆黑無比,陣陣陰森氣息環繞。
【詭門棺】與【歲月】。
詭域迭加了。
燭九陰的咆哮此刻響徹在葉無憂耳畔。
那東西要出來了。
它能擋住眼前這女子麼?
越來越多的鬼手此刻抓握住了女子腳尖,文曲神色淡漠,目光輕瞥一眼,終於是停下了步伐。
她輕輕一指。
卻並非是施展什麼神通。
而是如某種道域一般,隔絕了葉無憂與其餘人。
漆黑的夜裡,仿若只剩下了葉無憂與文曲二人。
這般情形讓葉無憂微微皺眉,卻是不解對方何意。
而女子輕輕笑道。
「葉無憂,你還是不明白,本君要的,也是這座福地。」
葉無憂渾身上下此刻也已然布滿漆黑鬼手,【詭門棺】這般自爆式的動用,他也受到了極為嚴重的侵蝕。
不過哪怕文曲實力再為強悍,此刻卻也終究是停了下來。
有用。
有用就行。
漆黑的鬼手眼下自他身上破開皮肉而出,顯得格外猙獰,此刻聽著對方的話語,葉無憂提起精神,擠出一絲淡漠笑意。
「廢話少說,你既然想要我幫你做事,那就帶上她們一同,少一個都不行。」
「是麼?」
文曲眼眸淡然,望著葉無憂,嘴角竟是難得露出一抹笑意。
她輕聲道。
「可她已經死了,你不必再糾結了,現在可以隨我走了麼?」
葉無憂身形一怔,沒有回頭,而是全力操控詭門棺。
她想騙我。
哪怕此刻被隔絕開來,聽不見聲音,看不見景象。
但他分明能感受的到身後還存在的那一抹生機。
文曲沒有再言語,只是就這般淡笑著瞧著葉無憂,隨後伸出手,指尖輕輕一指。
那被隔絕的一切便展開了。
身後傳來那被封塵許久的女子話音。
聲音艱澀,帶著哭喊。
「葉無憂,你快點,你還在做什麼啊……」
雪白髮絲一點一點脫落。
【時間零】
周圍的一切都盡數被靜止。
也封存了那一抹,緩緩消散的生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