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幽暗的湖水之中。
洛清寒目光死死凝望著周圍，那些漆黑猙獰的面容在她周圍不斷浮現。
她的右手袖袍此刻依舊空空蕩蕩。
左手卻是抓著一條手臂。
葉無憂贈予她的手臂被那河靈當成厭勝之物丟入水中，她跳下湖去，也取回了這條臂膀。
但她裝不回去。
沒有葉無憂那種奇怪的白色粘液，這條斷臂當真就只是斷臂而已。
氣機化為屏障，但轉瞬就被吞噬，撕裂。
氣機攔不住這些詭異的生物。
有神通光芒瀰漫，周圍數道漆黑身影轉瞬化為冰雕，連帶著湖水都隨之凍結。
可漆黑的身影如同瘋魔般衝擊著那凍結的冰凌。
咔嚓，咔嚓。
碎裂聲不斷傳來。
洛清寒所凝結的冰霜被輕易打破。
似乎有些過於簡單了。
她往日的神通威力本不止於此。
但眼下，在這湖面之下，氣機被壓制，神通威力不復以往。
除此之外，她的氣息遠遠不復從前。
六境天權……中期。
並且還在繼續低落。
洛清寒不明白，也無法理解。
為何那個誓言會有這般大的影響。
事實也確實如此。
這並非是尋常的修行者以道心立誓。
而是如灰袍劍修口中的道心種魔。
古時修行，講因果，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常有大佬莫名奇妙與小輩結緣。
當然，這並不是人心向善。
只是因為道心種魔。
哪怕是一句戲謔之言，有時也會有嚴重的後果。
這個時代，人們已經逐漸不信因果，本應當沒有這樣的誓言存在了。
但眼下，卻是出現在了洛清寒身上。
看似一句不嚴重的話語，卻讓她的境界此刻難止的跌落。
眼下，她自身的氣機卻是完全無法阻擋這些漆黑的『游魚』
但【無下限】可以。
擁有【無下限】的洛清寒，不說神通威力，但說防護這一塊，鮮少有人能與之相比。
洛清寒索性不管不顧，直接全力朝著上方而去。
可【無下限】當真就沒有缺陷麼？
【無下限】可以阻擋一切神通，一切存在觸碰到洛清寒的身軀，但那份力道卻是無法阻止傳遞。
有漆黑游魚突破了氣機的防護，直直撞在了她的身上，雖被【無下限】所阻，但那份力道卻是將洛清寒朝著湖底深處撞去。
更有猙獰臉龐此刻張開大嘴，撕咬在了洛清寒身上。
下一刻，周圍的漆黑身影被冰晶給盡數撕碎。
洛清寒眼眸之中滿是怒意，但眼下只能耗費更多的氣機，強行朝著那已然看不清的湖面衝去。
但那些『游魚』的數量仿若無窮無盡，緊隨其後。
哪怕撕咬不穿【無下限】，但那份力道依舊極為恐怖。
衣裙之上沾染著班駁血跡。
絲絲縷縷的鮮血從她身上溢出，隨著涌動的水流溢散。
氣機再度跌落。
六境天權初期。
洛清寒眼下就連想要施展道域隔絕這一切，都無法做到。
黑暗中無數身影撕扯著她的身軀，如猛獸般撕咬。
【時間零】
周圍的動靜都被靜止在了原地，洛清寒連忙朝著上方而去。
但……
躍不過去。
那些如同『游魚』般的存在，此刻團團聚在一起，就如同一座圓形囚籠，將她生生困在其內。
冰花在水中璀璨綻放。
終於將前方轟出一個缺口。
但也打破了【時間零】。
缺口頓時被封住了。
身軀微微一頓，洛清寒目光望向周圍，看著那無邊的黑暗和那時而閃現的無數猙獰面容。
衣袍早已化為染血的襤褸破布，女子眸中的神色從一絲驚懼再到平靜，再到決然。
洛清寒目光望向自己手中。
滿是鮮血的左手上，此刻握著那一截保存完好的斷臂。
實話說，洛清寒後悔了。
她完全不知心中這股情緒從何而起，只是在這葉無憂給她撞上的手臂被那河靈丟入湖中時，說是腦子一熱也好，說是不假思索也罷……
但總之，她就那麼直勾勾的跳入了湖面。
為了什麼呢。
但如果是自己的左臂被丟入湖面，自己還會跳下去麼？
洛清寒也不知道。
總之，眼下就是這樣……
她已無力回天，只能靜靜的懸在水中，【無下限】在她身上作為最後的屏障，延續著最後的時間。
血肉被撕咬的疼痛不斷傳來，但卻無法真正的傷及到自己，只是淺顯的皮肉。
洛清寒閉上了眼。
人們常說，人最後的時間會有走馬燈回憶起一生。
洛清寒沒有。
她一閉眼，就是陸採薇被葉無憂壓在身下低吟的場面。
眼瞼之下輕輕顫抖。
洛清寒後悔。
她後悔為什麼自己不早一點下手。
後悔為何要看到那一幕。
後悔……
洛清寒此刻都被打出走馬燈了，自然沒有睜眼。
所以自然也察覺不到那將周圍怪異給燃燒殆盡的黑炎。
道心種魔，境界跌落。
洛清寒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源於當初那一日自己看見葉無憂和陸採薇的那一幕。
如果自己不知道，就不會立下那樣的道心誓言，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
眼下自己這個境界，還怎麼完成道心誓言？
女子的話音絕望又寂憤。
「葉無憂，你混蛋，我應當趁你還是五境時，就上了你。」
被幽靈包裹的葉無憂此刻站在她身前。
眉頭深深皺起。
————————
血色長刀被陸採薇握在手中。
少女在這一刻以刀做劍，施展出強悍劍招。
凜冽的破碎劍氣捲起周圍的湖水，浩浩蕩蕩的向著前方席捲而去。
如同在水面之下造出一道水龍捲。
深邃的湖水之中，氣機被壓制，一式劍起風雷所消耗的氣機遠遠大於先前。
陸採薇躍入湖中，目的倒是明確，只是想幫葉無憂拿回這柄刀，以及自己那柄劍。
葉無憂的這柄血色長刀倒是好找。
陸採薇剛踏入湖中，沒多久便已經找到。
可那柄劍卻是不見蹤影。
陸採薇初始依稀還能見到那柄劍的光影，但隨著漸漸深入湖中，周圍沒有一絲光亮，便徹底不見那長劍蹤跡。
當那些漆黑的游魚身影聚攏過來，陸採薇近乎陷入了僵局。
氣機所化的屏障會被吞噬，隨後那些看似孱弱的『游魚』便能突破自身的防護，襲向自身。
葉無憂有【幽靈】護體，洛清寒有【無下限】。
陸採薇可沒有。
但這一刻陸採薇聰明的很。
兩層屏障。
她自身氣機所化的屏障在外，夏安夢力量所化的屏障在內。
那些剛剛突破第一層防線的身影，被夏安夢的氣機所阻，剛要故技重施，便被陸採薇給清理的一乾二淨。
「別找了，現在這怎麼可能找得到？」
夏安夢的話音帶著勸誡響起。
周圍不見五指，全都是這些漆黑的怪異身影，眼下還能支撐，但人力終有盡時。
能拿回葉無憂那柄刀就已經極為不易，那柄劍是真的尋不到了。
陸採薇目光望著那無盡的黑暗，眼眸之中有著猶豫。
她不曾想到這湖水似乎沒有盡頭。
她已經下沉很長一段距離，但依舊不曾觸底。
當真尋不到了……
若是再待下去，自己也就罷了，但師父會有危險。
眼中有著濃濃的失落，陸採薇最終輕輕嘆了口氣，隨即身形向著上方而去。
然後她就看到了那一臉嫌棄的葉無憂。
和衣著幾乎不著寸縷，滿身血痕的洛清寒。
陸採薇眼瞳猛然瞪大。
「你，你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