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濃黑的眸子裡仿佛捲起了驚濤駭浪，似乎在醞釀著風雨欲來的詭譎，讓人忍不住心尖發顫。
阮靜蘭心底狠狠「咯噔」一聲，眸光微閃。
「阿衍，我是你媽媽，你難道不信我要去相信一個剛認識的小丫頭嗎？」
「更何況，事情已經隔了十七年，那時候她才一兩歲吧？怎麼可能會記得那麼清楚？」
蘇瓷冷冷地看向阮靜蘭，「阿姨，你知道那間實驗室做的實驗是什麼嗎？」
如果真的知道，就不會這樣問。
沈之衍緊抿著唇瓣，漆黑的瞳孔越發冰冷。
當年那群人，為了能夠研究出最優質的基因，尋找一到十歲不等的孩子做實驗。
活生生的人體實驗。
他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一批孩子注射藥劑，然後關在籠子裡觀察他們的變化。
人的體質不同，藥劑在人體內的反應也會不同。
有的孩子注射藥劑之後，會智力超群。
有的身體會迅速生長……
有的則會產生嚴重的副作用。
所以蘇瓷能過目不忘，甚至還記得十七年前的事，沈之衍一點也不意外。
阮靜蘭張了張嘴，慌忙後退了一步。
眼前的沈之衍，眼神冰冷嗜血，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暴走的野獸。
望向她的神色，帶著刺骨的寒涼。
冷得她心尖發顫。
這時，書房裡的人似乎聽到了外面的動靜，開門走了出來。
沈老爺子見沈之衍回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感受到周圍氣氛有些不對勁。
「出什麼事了？」
「靜蘭，阿衍，你們怎麼都站在這？」
阮靜蘭垂下眸子，快速收斂了臉上的情緒，恭敬地對沈老爺子道：「爸，沒事，我就是和阿衍聊兩句。」
沈老爺子的目光落在蘇瓷身上，眼底划過一抹精光。
他見過蘇瓷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看上去乖巧又漂亮，那雙眸子裡透著一絲超脫世俗的淡然和不諳世事的懵懂。
他沒想到，蘇瓷真人比照片上還要驚艷。
和阿衍站在一起，簡直絕配。
視線在沈之衍和蘇瓷的身上環顧了一圈，沈老爺子眸光微動，那張向來冷沉的臉上忽然擠出一抹和藹的笑，「你就是瓷瓷吧？不錯，不錯！」
還一臉氣鼓鼓的蘇瓷眼珠微微動了動，瓷白的小臉上瞬間露出一抹燦爛乖軟的笑。
「爺爺好！我是蘇瓷，以後就是沈家的孫媳婦啦！還請爺爺多多指教呀！」
幾句話哄的沈老爺子喜笑顏開，向來不怎麼愛笑的臉上此時掛滿了笑容。
沈老爺子望向蘇瓷的眼底多了幾分滿意。
人老了，就喜歡這種又乖又嘴甜的小姑娘。
「哎！都好都好！阿衍性子冷清，我還擔心他以後找不到老婆呢，現在終於能把心放到肚子裡了。」
「瓷瓷啊，阿衍雖然性子冷，但其實也有溫柔的一面。你放心，咱們沈家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要是以後阿衍惹你不高興了，你就來跟爺爺說。到時候爺爺收拾他！」
阮靜蘭詫異得睜大了眸子。
這還是她那個整天板著臉，小孩見了都會被嚇哭的公公嗎？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和顏悅色了？
她嫁進沈家這麼多年，也沒見沈老爺子朝她笑過幾次，更別說用這麼親昵的語氣說話了。
阮靜蘭心底忽然有些不舒服。
有了沈老爺子的打岔，沈之衍內心躁動的暴戾情緒漸漸緩和下來。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向阮靜蘭的神色依舊冰冷刺骨。
這時，身側的人忽然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呢喃道：「老公，別生氣啦！反正我現在已經找到你啦！」
「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沈之衍垂著眸，感受到耳根處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耳後的肌膚瞬間灼熱滾燙起來。
這股滾燙仿佛電流一般，瞬間傳入了心口。
以後……
再也不分開。
沈之衍覺得自己的心尖也開始忍不住發顫，一股從未有過的異樣情緒從心口緩緩流向四肢百骸。
沈之衍垂眸望著蘇瓷，見蘇瓷牽起了他的手，十指交扣，緊緊握在一起。
掌心裡是她身上傳來的溫度。
溫熱的，細膩的。
嬌嫩又柔軟。
二十幾年來幾乎沒有和女人有過親密肢體接觸的沈之衍臉頰驀地紅了。
心底最後一絲暴戾氣息也在蘇瓷甜滋滋的話里煙消雲散。
像是發狂的獅子被順了毛，從張牙舞爪瞬間變得溫順無比。
他緩緩開口，低沉嘶啞的嗓音幽幽響起，「好。」
以後，只要他活著一天，就不會再讓蘇瓷離開自己半步。
沈老爺子說得口乾舌燥，卻發現自家孫子一臉心不在焉地盯著自己的手看。
頓時有些恨鐵不成鋼。
他在這說得口乾舌燥，小兔崽子竟然走神！
沈老爺子大手一揮，頓時吹鬍子瞪眼，狠狠地瞪了沈之衍一眼，「跟我進來，有話要問你。」
望向蘇瓷的時候，又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小瓷啊，你也跟著一起進來吧。我有話跟你們說。」
沈之衍望著沈老爺子的背影，唇角忍不住抽了下。
他真的是親孫子嗎？
不然，為什麼差別待遇這麼明顯？
他嘆了口氣，回眸望向蘇瓷，語氣低沉溫柔，「別怕，爺爺脾氣就是這樣。」
蘇瓷點點頭，唇角微彎，「爺爺很可愛。和我師傅一樣。」
都是老頑童。
可惜師傅不在，不然的話肯定和爺爺有很多共同話題！
望著兩人牽著手離開的背影，被徹底忽視的阮靜蘭蹙起柳葉眉。
幾十年的教養讓她無法說出什麼粗鄙不堪的話，但對蘇瓷的印象卻是差到了極點。
不行。
她得想想辦法。
那個蘇瓷，一看就是心機深沉的丫頭。
不然怎麼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哄得沈之衍和沈老爺子團團轉？
還有，她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改變基因的藥劑。
如果真的有，那肯定早就賣瘋了。
畢竟很多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聰明出眾。
這一定是蘇瓷編出來的謊言！
小小年紀就謊話連篇，沒有半點教養！
這樣的女孩子，怎麼能做她的兒媳婦？
阮靜蘭氣得跺了跺腳，隨即轉身離開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