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斌隨意瞥了他一眼，就覺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跟著沈之衍混了這麼多年，也算見識過不少人，但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這男人一樣，讓人看一眼就心生恐懼。
這人……到底是誰？
正在他出神之際，一隻手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
祁斌猛地一個激靈，差點驚跳起來，「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
沈之凜的手僵在半空，不明所以地望向他，「怎麼了？」
看清沈之凜的臉，祁斌狠狠鬆了口氣，捂著自己的胸口，心有餘悸：「大少爺，你走路沒有聲音嗎？」
「是你想事情想的太專注，我叫了你好幾遍，你都沒聽見。」
沈之凜覺得祁斌很奇怪，祁斌雖然平時有些不著調，還喜歡開些玩笑，但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
這麼想著，他抬眸朝著沙發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越銘眸光微閃，慌忙起身，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阿衍的朋友，你可以將叫我——M。」
沈之凜和祁斌紛紛露出詫異的表情，彼此對視一眼。
原來，這就是M？
他們早就從沈之衍嘴裡聽到過M這個人，但是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沈之凜掩下心底的疑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M的手心很乾燥，也很粗糲，手背上還有好幾道燙傷的痕跡。
那些傷疤看上去似乎有些年頭了。
「你就是阿衍的大哥沈之凜吧，他經常跟我提起你。」
沈越銘感受著掌心裡傳來的溫度，眼淚差點掉下來。
他藏起心底的波濤洶湧，裝作第一次認識，和他說著客套的話。
這是十幾年來他第一次見到沈之凜，他離開的時候他已經十歲了。
臨走之前，他跟沈老爺子大吵了一架。
更確切地說，是他故意激怒沈老爺子，單方面被罵，為自己的離開找一個合理的藉口。
他沒有勇氣去見自己的三個兒子，想悄無聲息地離開。
卻沒想到，再出門時恰好遇到了沈之凜。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要面臨的是分別，天真地問他：「爸爸，你要去哪兒？什麼時候回來？」
他一句話都沒說，直接離開了。
他不敢說話，也不敢多看阿凜一眼，害怕自己會心軟地捨不得離開。
那他所有的準備和計劃全都白費了。
沈之凜垂眸，看了眼緊握在一起的手，心裡有些莫名。
這位M真的是阿衍提到的那個M嗎？為什麼他的舉止會那麼奇怪？
還有……為什麼握著他的手不放？還用複雜的眼神盯著他？
他試著用力掙脫，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如果這人不是阿衍的朋友，他一定會生氣地轉身就走。
沈越銘從回憶里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慌忙把手鬆開，「對不起啊，你長得和我的故人有些像，我一時晃了神。」
「故人？」沈之凜眸色一動，嘴裡呢喃著這兩個字。
沈越銘頷了頷首，苦笑：「是啊，我對不起他，不知道他會不會恨我。」
當初他不顧阿凜的哭喊，頭也不回地離開，肯定傷透了他的心。
沈之凜的火氣頓時就散了，但他終究說不出安慰的話，兩人就這樣僵持在原地。
這時，蘇瓷從樓上下來，疑惑地問「大哥，你來了？快坐，我們等下就開飯。」
蘇瓷的到來打破了沈之凜和沈越銘之間奇怪地氛圍。
兩人都悄悄鬆了一口氣。
沈之凜立刻將餐盒放進廚房的料理台上，環顧四周卻沒發現沈之衍的身影。
「瓷瓷，阿衍呢？我有事找他。」
「他在樓上整理文件，大哥要是有急事可以上去找他。」
「好。」他吩咐祁斌將飯菜擺出來，自己徑直上了二樓。
邁上樓梯台階的時候，他敏銳地察覺到背後有一道視線一直在盯著他。
是M的視線。
只是他不懂，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M為什麼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難道他們以前認識？
看來他得好好調查一下M的身份了。
樓下，M的眼神太過明顯，就連蘇瓷也發現了異常。
她順著他的方向看去，眉頭微微皺起，「M，你是在看大哥嗎？」
沈越銘猛地回過神，連連擺手：「沒有，我就是隨便看看。」
「好吧。」蘇瓷沒有多問，把自己手中的瓷瓶遞了過去，「這個送給你。」
「這是？」沈越銘望著手裡的小瓷瓶，心裡已經瞭然。
之前洛無雙送給他的就是這種小瓷瓶，裡面裝著的是去疤藥。
昨天晚上他特地用過一次，發現確實很有效果。
只不過他臉上的傷疤太深了，一次遠遠不夠，必須要長期堅持用才行。
他沒想到，不過才第一次見面而已，蘇瓷就願意把這麼貴重的藥送給他。
蘇瓷笑著解釋：「這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燙傷藥，效果還不錯。聽阿衍說你傷得很嚴重，可以拿去試試。」
「這怎麼好意思？這太貴重了。」沈越銘掩下嘴角的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拒
蘇瓷卻堅持給他：「你拿著吧，這些都是普通的藥膏而已，但你卻救過阿衍的命。」
「那我就收下了，謝謝……我可以叫你瓷瓷嗎？」
沈越銘對蘇瓷這個兒媳婦很有好感，尤其他還是洛無雙的徒弟。
他兒子的眼光可真好，蘇瓷純真善良，有一顆赤子之心，太難能可貴了。
「可以啊，阿衍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早就已經把你當成家人和長輩了，我也會尊敬你的。」蘇瓷眉眼彎彎，唇角滿是笑意。
沈越銘忽然覺得喉頭髮緊，眼眶酸澀不已。
如果他能一直陪在孩子們身邊，或許他們會比現在更好。
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沒用，沒有照顧好他們。
這時，祁斌從餐廳里走出來，打斷了他們兩人的對話。
「夫人，飯菜已經準備好了，要不要去叫爺和大少爺下來？」
沈越銘立刻低下頭，悄悄將眼淚憋了回去。
幸好面具遮擋了他臉上的表情，才不至於被人察覺出異樣，他心裡悄悄鬆了一口氣。
蘇瓷道：「我上去叫他們，你們兩個先去餐廳坐吧。」
她正準備上樓叫人，恰好他們就從房間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