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說書人
2024-11-21 10:05:24
作者: 南酥青子
正陽公主和寧遠侯世子的婚禮在二月初,宮裡宮外都忙的焦頭爛額,許清墨借著傷勢,難得的沒有被許大娘子拉著幫著,只是辛苦了何老太太和何大娘子,原本過完年就要回去的兩個人,愣是因為擔心許大娘子忙不過來,在這裡留了下來。
許清墨看著家裡的大紅燈籠剛剛摘下去,就又換上了喜慶的紅綾,看著一大家子裡里外外的忙的焦頭爛額,自己則坐在那裡看山看水看風景。
倒也不是許清墨故意躲懶,只是她每一次要幫忙,都會被三個長輩驅趕回來,一來二去的,她也就只能在自己的院子裡躺著做一條鹹魚了。
有時候躺的太久了,就會去外頭走一走,看一看,只是近來寧遠侯總是會在她回來的時候,細細盤問,比如,去哪兒了,和誰一起,做什麼了,搞得許清墨都以為,自己在外面養著的人是不是寧遠侯發現了!
許清墨近來沒地方去,便會去聽聽書,也不知道最近京城裡都吹了什麼風,出了好幾個關於女英雄的話本,要麼是什么女匪,要麼是女將,總歸,京城裡頭那股子病西施的風氣,似乎淡了不少。
許清墨對這些倒是不怎麼在意,她來這聽書也不過就是聽一個樂,寫話本的人不過就是投人喜好,寫著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罷了!
不過最近這些日子,許清墨只要一出門,就能遇上孟和桐,要不是她身邊的丫頭都是信得過的,她都要懷疑孟和桐是不是在他的身邊安插人監視她了!
就比如現在,許清墨剛剛坐下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孟和桐就拿著一包點心在她面前坐下了:「東街的板栗糕,來一點?」
每一次,孟和桐拿來的東西,許清墨都很難拒絕。
許清墨看著面前的那一包板栗糕,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畢竟今天一大早,許清墨就饞這一口,花楹早早的就讓人去買了,排了一個上午的隊,愣是沒有買到。
許清墨捏著一塊板栗糕,怎麼都想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買到的?」
孟和桐卻只是笑:「仙人自有妙計!」
許清墨挑眉,心裡有些好奇,可偏偏對面的人不肯說,便也只能作罷:「花楹,再去點一壺茶,嗯……祁山紅茶吧!」
「真是沒想到,許姑娘你竟然知道我喜歡喝什麼茶!」孟和桐看著許清墨,輕輕笑起來。
「你每次都是喝這個茶,我又沒瞎!」許清墨瞥了一眼孟和桐,然後將目光繼續轉向那個說書的人。
今天說的是一個煙花女子的故事,一個煙花女子,為了心愛之人犧牲自己,卻不想最後回來,自己心愛之人,終究還是投靠了敵國,她忍痛,在擁抱間殺死了自己為之付出的人,自己也毅然決然的奔赴黃泉。
有些性格溫軟的人,聽著聽著,就開始捂著臉落淚。
而許清墨卻只是吃著板栗糕,心硬如鐵,連個多餘的表情都不曾有。
孟和桐看著許清墨半晌,實在是沒忍住,然後問道:「你就不覺得這個故事很感人嗎?」
「感人?」許清墨挑眉,「感動在男的把女的送到別人的床上,還是感動在女的蠢得跟豬一樣相信男人的鬼話?」
「嗯……起碼她為了所愛之人可以犧牲自己啊?這難道不能證明她很深情嗎?」一旁的雨生忍不住開口道,「難道這個煙花女子的深情不感人嗎?」
許清墨頓了頓,然後笑道:「不覺得的啊!情深要對人,不能對牲口!我父親行伍多年,最常說的話就是,他們行軍打仗為的就是保護老幼婦孺,當那個男人將她推出去的時候,就已經不是個人了!她執迷不悟,對這種人深信不疑,她的情深似海,便是一個笑話!」
孟和桐看著許清墨良久,然後說道:「那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你自己的身上呢?」
「我?」許清墨看向孟和桐,「我不會那麼相信一個男人!所以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被男人的花言巧語迷惑,往往是因為見得太少,看的太少,我從小坐享榮華富貴,能誘惑到我的東西,屈指可數,你說,他們想要用什麼來哄騙我,我才能那麼的死心塌地呢?」
孟和桐忽然無言以對。
「男人對女人的承諾,不過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亦或者說是榮華富貴,我是寧遠侯府的女兒,除非我腦子被驢踢了嫁給皇家,不然哪個敢在我爹的開山斧之下納妾?」許清墨抬眼看向孟和桐,「你說呢?」
孟和桐頓了頓,然後微微挑眉:「色慾薰心到不要命的人,或許會有這個想法!」
「那多半,有命納妾,沒命做人了吧!」一旁的雨生咽了下口水,有些心慌,畢竟寧遠侯的開山斧,那可是打江山用的,要是用那個玩意兒打人,那真的是屍骨無存了吧!
孟和桐倒是不慌,反而顯得很淡然:「所以說啊,情深緣淺,大多時候,都會出現在窮苦人的身上,若故事中的女子並非煙花女子,看遍榮華富貴,又怎麼可能被這樣一個沒有骨氣的男人欺騙呢?」
許清墨笑而不語。
「這個世道上,對女子太多要求,既要才貌雙全,又要恪守忠貞!」孟和桐看著不遠處的說書人,輕聲說道,「能與你這般被寵愛著長大的女兒家,又有幾何呢?」
許清墨看著面前的茶盞:「是啊,又有幾何……」
可即便如她這般被寵愛長大的人,也會因為男人一字一句,信誓旦旦的承諾,而相信別人,最後幫著自己的殺父仇人衝鋒陷陣。
「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顏之厚矣。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既微且尰,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說書人忽然說道。
許清墨笑了一聲,隨身拿出一塊金豆子,從二樓的窗口丟了出去。
金豆子不偏不倚的落在說書人的茶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