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啊,好無常。
顧玉不禁感嘆。
她在設計董長茂,拉嵐煙入伙時,萬萬沒想到嵐煙會賴上她。
也萬萬沒想到費酒樓背後的東家是逍遙王。
這倒是能解釋通,為什麼在商行時,掃把星忽然說的那些話。
想到自己的每一步計謀都被那人看在眼裡,她就不痛快。
顧瓊有些激動地在外敲門:「哥哥,聽說你把費酒樓的嵐煙姑娘帶了回來。」
顧瓊聽說這個消息後,先是去蘅蕪院看了嵐煙,猜測是因為自己,哥哥才將嵐煙帶回家的。
顧玉打開門讓她進來。
小丫頭臉上滿是急躁:「哥哥還未娶妻,怎麼能先納妾,還納個出身樂戶的姑娘。是不是因為我,哥哥才被迫將她帶回來的。」
妹妹說樂戶是很客氣的表達,說難聽點,樂戶就是賤籍,她們這樣的人家,就是買奴婢也是買的良籍,更別說納妾了。
顧玉若是想納妾,小官小吏的女兒都排不上號,現在被一個樂戶女子搶了先。
顧玉有些頭疼,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妹妹解釋,道:「別瞎想,不是因為你。」
「不是因為我的話,難道哥哥真的看上了嵐煙姑娘?」顧瓊問道。
「我剛剛去看了一眼嵐煙姑娘,的確是仙姿玉骨,可這也掩蓋不了她是樂戶的事實啊。
哥哥這樣,還有哪家的貴女敢嫁給哥哥。就算哥哥真的喜歡她,也要等到妻子娶進門再納她啊,哥哥你也太糊塗了。」
顧玉被妹妹這一大串話弄得尷尬極了,向來都是她教妹妹做事,現在風水輪流轉,變成妹妹教她做事了,偏偏她還不能解釋清楚。
只好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顧瓊道:「你要是有分寸,就不會把嵐煙姑娘帶回來了。」
顧玉嘆口氣,決定轉移話題:「瓊兒,今年的牡丹筵與以往不同,一些江南學子會參加,你還去嗎?」
顧瓊還是揪著不放:「哥哥也知道牡丹筵就要到了,我還指望著在牡丹筵上幫哥哥看個嫂子呢。等等,為什麼今年的牡丹筵會有學子參加。」
見妹妹注意力終於被轉移了,她暗自鬆口氣,把朱見春的事情簡單說了說,又道:「今年生面孔會很多,你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顧瓊則是有些心疼哥哥,知道哥哥忙,沒想到哥哥肩上擔著這麼大的事情。
顧瓊下意識想拒絕,但是想到之前哥哥說過,如果她能在霓裳坊和羽衣局做出點什麼成績來,就可以幫哥哥分擔一點。
那她是不是應該勇敢些。
她思索幾秒,道:「我想去,我想看看那些貴女的衣裙都流行哪些花樣,我也可以找點靈感。」
顧玉鬱悶一天的心情因為妹妹的勇敢而晴朗起來,揉了揉她的腦袋道:「真不錯。」
這時,外面傳來大夫人的聲音:「瓊兒,你先回去,我有話跟你哥哥說。」
看到母親那一臉嚴肅的表情,顧玉就知道這又是來興師問罪的,讓妹妹先走了,自己獨自承擔暴風雨。
誰知妹妹臨走前又想起那茬來,對大夫人道:「母親,您好好教訓一下哥哥,太不讓人省心了。」
顧玉忍不住扶額。
大夫人道:「嵐煙是怎麼回事?」
顧玉從算計董長茂,到今天贖身的事情都簡單說了說,隱去了掃把星在裡面摻和的內容。
畢竟掃把星十分得聖上寵信,母親知道她惹上這麼號人只會多添煩憂。
「我是想著,如果娶妻,耽誤人家女孩子不說,一旦被發現了我的身份,對咱們家是滅頂之災,還不如借嵐煙一事,裝作我對她寵愛痴迷,以此讓那些貴女望而卻步。」
「若你想借妾室弄壞自己的名聲,落雁跟在你身邊多年,是個好人選。可是嵐煙,風險太大了。」大夫人並不贊成。
顧玉搖搖頭,她知道落雁對平沙有好感,她做不出這種拆人姻緣的缺德事。
便道:「嵐煙絕色的聲名在外,別人才會相信,我對嵐煙痴迷不已,無心娶妻。」
大夫人嘆口氣道:「也罷,落雁相貌上是差了點兒。只是這個嵐煙,你只能假意寵,不能真的寵。」
「自當如此,母親放心,我有分寸。」顧玉道。
「剛剛你跟瓊兒在談牡丹筵之事?」大夫人問道。
「對,妹妹願意去。」顧玉道。
大夫人皺著眉頭:「你別怪母親偏心,人有遠近親疏,我實在是擔心瓊兒的相貌會引起別人懷疑。」
「我們是雙胞胎,大家只會覺得我們像是應該的。」顧玉道。
其實她因為習武的原因,比妹妹高出半個頭。
俗話說相由心生,她常年女扮男裝,也讓她的眉目帶著一些英氣。
再加上她會刻意畫粗眉毛,偽裝聲線,帶著假喉結。
這麼多年,才沒被人發現她是個女人。
「母親,妹妹終究要出嫁的,她那個性子,實在應該多去磨一磨。」顧玉道。
大夫人拗不過顧玉,道:「罷了,牡丹筵上,你多留意她點,畢竟是她第一次去這種場合。」
顧玉笑起來:「多謝母親,我會的。」
晚上二更天時,落雁進了顧玉的房間,道:「果然不出世子所料,嵐煙剛剛潛伏出去了,輕功極好。」
下午時,顧玉便私底下跟她說,嵐煙是被旁人安插進來的眼線,要她緊盯著嵐煙的一舉一動。
「可見到她去了哪個方向?」顧玉手指均勻地點在桌子上,問道。
「翻過牆就向東了,她很警覺,奴婢不敢近身追蹤。」落雁道。
鎮國公府的東邊,住著太多勛貴,費酒樓和長公主府都在東邊。
顧玉眼神微眯,她現在百分之百確定,嵐煙就是逍遙王手下的人。
「好,你就當做不知道,該對她什麼態度就對她什麼態度,再有異動,就向我稟報。」
落雁道:「是,只是奴婢不知道,為何世子已經知道她心思不純,還要讓她入府。」
顧玉道:「有她在,才能見招拆招。」
否則,以掃把星的心計,她不知什麼時候就又被他坑了。
嵐煙是條線,線那邊的人動了,她就知道,自己也該動了。
與此同時,費酒樓的頂層。
嵐煙跪在君澤面前稟報:「顧世子後院只我一人,她身邊有個叫落雁的侍女,頗得信任,不過看樣子,也沒被顧世子收房。」
君澤在自己跟自己下棋,漫不經心道:「果真如傳聞所言,不近女色嗎?」
「是的。」嵐煙道。
君澤一笑,桃花眼裡儘是風流:「你找個時機,再去試試。」
嵐煙應下。
君澤道:「對了,以後儘可能不要來見我。」
嵐煙不太明白,王爺讓她過去不就是讓她幫忙傳遞消息的嗎?
「王爺的意思是?」
君澤手裡轉動著棋子,道:「她多半已經猜到,你是我的人了。」
「是嵐煙大意了。」
嵐煙臉色一變,反覆思考自己今日可能露出破綻的地方。
君澤一笑:「不是你的錯,此人足智近妖,看出來不奇怪。」
嵐煙皺著眉頭,道:「那王爺為何還要讓我進顧府?」
君澤摩挲著手上的扳指:「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