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丹王子正色道:「烏丹願娶文秀姑娘為妻。」
聖上轉動著手裡的十八子,還是猶豫道:「中原的姑娘若是嫁去西戎,必定難以適應。」
烏丹王子道:「烏丹會傾盡所能,照顧文秀姑娘。」
聖上沉默了幾息,道:「既如此,那朕便成人之美。」
烏丹王子一遇到成語就頭蒙,憨憨道:「聖上,何為成人之美?」
他這迷糊的樣子像是取悅到了聖上,聖上道:「就是朕答應了你的求婚。」
結局已定。
顧玉陰沉著臉,看著烏丹一臉笑意。
文秀外柔內剛,有自己的主見,上次顧玉拒絕讓她嫁給烏丹做妾,沒能打消她的念頭。
文秀是打定了主意要去西戎,所以才給烏丹生出這樣的主意。
可是西戎環境惡劣,文秀她孤身犯險,顧玉怎麼放心得下。
顧玉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思及此,顧玉主動站出來道:「聖上,臣有異議!」
聖上看了一眼顧玉,頗為頭疼。
顧玉對西戎的恨意不可謂不深,現在怕是看不得大禹與西戎有通婚的跡象。
可他金口玉言,已經答應下來,這個顧玉再來攪局,就顯得不識好歹了。
聖上微微皺眉道:「你有何異議?說來聽聽。」
眾人都聽得出來,聖上的語氣中已經帶了點兒不滿。
顧玉絲毫不懼,道:「烏丹王子好歹是西戎的王子,文秀一介平民女子,若真嫁給烏丹王子為妻,怕是會受西戎貴族的非議。
聖上方才有句話說得極好,聖上乃是大禹朝萬民的父親,亦是文秀的父親,聖上有拳拳愛子之心,想來必不願看到大禹朝的女兒在西戎受委屈。」
這話說得漂亮,既點出了文秀尷尬的處境,又抬高了聖上,讓聖上的眉頭不由得舒展開了。
聖上道:「你有什麼想法,直說便是。」
顧玉道:「聖上不如將文秀姑娘封為縣主,以後她在西戎代表的就是大禹朝的臉面,既全了聖上的拳拳慈父之心,又全了烏丹王子愛妻之心,豈不兩全其美?」
聖上聽著這話愈發覺得滿意。
一個大禹朝的平民女子,亦能以縣主身份嫁給西戎的王子,其地位不可撼動。
可以避免那些烏七八糟的關係,又彰顯了天威。
聖上大悅,道:「此法子甚好。」
冊封一個平民女子為縣主,對聖上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烏丹也在一旁道:「多謝顧小公爺獻計。」
烏丹王子笑意淺淺,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顧玉淡淡看了烏丹一眼,眼中的冷意讓烏丹有些害怕。
明明顧玉比他還要小几歲,但是她給人的威懾感十足。
烏丹知道,他此舉是徹底得罪了顧玉。
可是求聖上賜婚一事是文秀暗示他這麼做的。
他隱隱猜到文秀是顧玉的人,所以便順勢而為,以後通過文秀跟顧玉聯繫,會更方便一點兒。
最重要的是,他的確對文秀很有好感,早就心心念念想帶一個精通中原文化的人回去,文秀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她有學問,長相不甚美麗,年紀又大,到了西戎,烏丹不用擔心自己的父兄會看上文秀,將文秀搶擄了去。
現在又被聖上封了縣主,文秀到了西戎也不會受什麼委屈,他亦會護好文秀。
顧玉見目的已經達到,抿著唇退下。
季妙仙小聲道:「又不干你的事,你做什麼上去?咸吃蘿蔔淡操心。」
顧玉沒有回答季妙仙,心裡按捺著一股氣。
她知道文秀是個有主見的女子,從某種程度上,她跟文秀很像。
都是拿自己博命運的人。
她阻擋不了文秀的想法,就像別人也阻擋不了她的想法。
所以她只能儘可能地想法子,讓文秀到西戎的路走得順些。
烏丹王子退下後,宮宴就進行了一半。
聖上開始向王公大臣賜酒。
三品以上官員皆能得到一盞,這是十足的榮譽。
宮人念道逍遙王時,君澤遲遲沒有上去。
顧玉環顧四周,才反應過來,君澤不見了。
聖上也是一皺眉,道:「下一個。」
宮人只能越過逍遙王,念下個人的名字。
顧玉雖然資歷淺,卻是當之無愧的一品大員,太監很快叫到她的名字。
顧玉正正衣冠走上前去。
坐在聖上旁邊的徐皇后笑了笑。
徐代柔已經去了廂房,只消顧玉飲下這盞酒,再被宮人引導過去...
徐皇后掃了一眼已經站定,說完賀新春吉祥話的顧玉,還有一旁珠光寶氣,一臉驕傲的昭貴妃。
今夜之後,她要讓這姐弟倆再也得意不起來。
徐皇后摸了摸她的大肚子,她忍著懷胎的辛苦,也要來看這一齣好戲,希望這姐弟兩人的反應不會讓她失望。
不知為何,顧玉眼皮直跳,總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顧玉眼睛下意識往君澤的空蕩蕩的座位上看。
君澤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怎麼會在聖上賜酒的時候遲遲不到。
而宴會上同樣消失的,還有徐代柔。
這讓顧玉忐忑不安起來。
顧玉抬頭看了眼徐皇后,她嘴角含笑,加深了顧玉的不安。
端酒的太監一步步走進,顧玉回過神來,朗聲道:「謝聖上賜酒!」
顧玉伸出手,在即將拿起酒杯那一刻,殿外傳來一聲叮鈴哐啷的聲音。
所有人都被這聲音吸引過去。
只見君澤醉意醺醺,腳步踉蹌地走來,剛剛的聲音,是他不小心撞倒了一個宮女。
那個宮女猝不及防被撞倒,一個官員桌上的東西碗碟都被她的衣袖掃落在地。
宮女雖然無辜,但依然害怕道:「王爺恕罪!」
君澤卻不看她一眼,而是徑直走到宮殿中央,抱怨道:「都賜酒了,舅舅怎麼不喚人來叫外甥兒,險些錯過。」
聖上本因為君澤這醉意醺醺的荒唐樣子有些不滿,但是他說話帶著晚輩向長輩撒嬌的意味,聖上便沒有跟他計較。
一旁的長公主打圓場道:「澤兒!你喝迷糊了不成,這是宮宴,不是家宴,快些過來候著。」
君澤不依不饒道:「舅舅!雖然您總在我面前夸顧小公爺,但您別忘了,我才是您的外甥兒啊,這杯酒,我怎麼也得喝在顧小公爺前面吧。」
君澤說著,就越過顧玉,手向那杯酒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