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運用輕功,從小門翻進長公主府,找到鶴立院的時候,剛好撞見被關言推搡著出來的冷流。
小冷大夫性子溫和可親,哪兒會跟人有過節,想來想去,也唯有君澤這個挑事精。
在她襲爵時,君澤就對小冷大夫對她親昵看不過眼,暗中踢了小冷大夫一腳,現在更是把小冷大夫擄了過來。
看到小冷大夫身上如此狼狽,額頭上還有一道血口子,顧玉倒吸一口涼氣。
趕緊從袖子裡掏出一條手帕,讓冷流擦拭額頭上的血,問道:「除了額頭,還傷到了哪裡?」
冷流捂著自己的心口,臉色蒼白道:「無礙。」
顧玉趕忙握住冷流的手腕,脈搏稍快,但還算平穩。
是沒什麼大礙。
君澤聽到動靜,剛從房間裡走出來,就看到顧玉一臉冰冷沖他道:「王爺擄一個大夫過來,意欲何為?」
君澤道:「若不是我將小冷大夫擄來,顧小公爺怕是忘卻往日的情分,不會再登我這鶴立院的門。」
顧玉道:「這一碼歸一碼!」
君澤不怕她的冷言冷語,道:「好一個一碼歸一碼,若是以後只有擄了他來,才能見到你,我不嫌麻煩,多擄幾次也就罷了。」
冷流就在身邊,顧玉不想與他牽扯不清,罵道:「你腦子有病嗎!我哪裡讓你不滿,你沖我來,小冷大夫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為難他!」
君澤看著顧玉的眼睛,道:「他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讓你一夜之間對我冷若冰霜,怎麼能叫做無冤無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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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都要被君澤這蠻不講理的樣子氣笑了,道:「我跟你之間怎麼樣,跟小冷大夫無關。」
冷流上前一步,拉著顧玉的胳膊道:「我們走。」
君澤看到後,陰惻惻道:「放開,不然我剁了你這雙手。」
顧玉有點抓狂,但還是動了動胳膊,讓冷流的手放了下去,道:「你能不能正常一點!我都說了,你我之間,與小冷大夫無關。」
君澤道:「無關?呵,顧玉,你這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他看你的眼神那麼黏膩,你真的感受不到嗎?」
冷流聽到這話臉色慘白。
顧玉一時語塞,她自然感受得到小冷大夫只是口頭上放下了,實則把情感埋在心裡。
這個大男孩兒想在她面前偽裝,功夫還遠遠不夠。
顧玉道:「小冷大夫,你先跟著平沙去御醫院,別耽擱了正事。」
冷流驚道:「顧玉!」
顧玉眉宇間已經沾染了不耐。
冷流忍了忍,語氣帶著哀求道:「顧玉,你跟我一起走好嗎?」
顧玉還是道:「你先走。」
君澤實在是太不講理了,不早點斷乾淨,往後會頻繁阻撓她的計劃。
君澤的情感她回應不了,只能拒絕。
一如拒絕當初的小冷大夫。
冷流咬咬牙,還是跟著平沙走了。
顧玉跟君澤回到屋子裡道:「我跟他之間不可能。」
君澤皺起的眉頭稍稍放下,顧玉這是在跟他解釋嗎?
緊接著,顧玉又道;「我跟王爺更不可能!希望王爺不要花心思在我身上。」
君澤劍眉蹙起,道:「那你跟誰有可能?季妙仙?孫採薇?嵐煙?酈若?落雁?顧玉,你的心能分成這麼多瓣,獨獨不肯留一瓣給我。」
君澤雖然這麼說,但他要的,從來不是一瓣心。
顧玉聽到這兒,當即警告他道:「王爺,下官福薄,不敢承王爺的情,還請王爺不要再說這種胡話。」
胡話?
君澤深吸口氣,道:「好,就當我是在說胡話吧。你不願承我的情也就罷了,也不願與我做朋友了嗎?
顧玉,我不問小冷大夫與你說了什麼,以致你性情大變。但是我對你的救命之恩,你總要記得吧。
就當我挾恩圖報,我們還回到之前那樣好不好?牽扯利益便橋歸橋,路歸路,可到了私下裡,亦能把酒言歡,喝個痛快。」
回不去了。
顧玉閉著眼。
從她知道落日關真相的那一刻,她跟君澤就回不去了。
她要殺的是君澤的親舅舅,要跨越的,不僅僅是皇權爭奪、世俗眼光,還有血海深仇。
她背後有家人,有顧家軍,有顧氏宗族。
君澤背後有聖上,有長公主,有五皇子,有松陽...
牽扯的東西太多,她無法逾越雷池半步。
否則等待她的,就是萬丈深淵。
她相信君澤對她的感情已經超越生死,但她不能壓上顧家滿門去相信。
顧玉語氣中暗含哀怨,道:「王爺,您是天之驕子,何必如此。」
君澤徹底泄了氣。
他累了。
真的累了。
這樣得不到回應的情感,讓他身心俱疲。
顧玉若是一團火,他就是一隻飛蛾,不斷靠近,不斷受傷。
君澤閉上眼睛,轉過身去,道:「你走吧。」
顧玉一愣,隨即整個人都鬆口氣,既然君澤要跟她擺王爺的譜,她接著便是。
這樣也好,徹底橋歸橋,路歸路。沒那麼多牽扯,也沒那麼多麻煩。
顧玉恭恭敬敬拱手道:「下官告退。」
平沙道:「小公爺,還回刑部官衙嗎?」
顧玉看著外面的街道,今日已經頂著居石頭不悅的目光從刑部官衙出來了,回去也是聽居石頭的訓斥,她心情不好,不去觸那個霉頭。
顧玉道:「先回府吧。」
平沙駕著馬車往鎮國公府趕。
行經一處繁華的路口,車速慢了下來,顧玉掀開車簾,看到幾個滿臉絡腮鬍的大漢走進一家茶舍。
他們穿著大禹朝的衣服,卻在行走時不可避免地兩腿分叉,外八字大步走路。
這是長期騎馬造成的。
想到前段時間在朝會上,西戎人派烏丹王子親自前來送的那封求助信,顧玉對平沙道:「停車。」
顧玉抬步進了茶舍,許多人在烹茶閒聊,茶香四溢,還有琴師在竹簾後面彈琴,整個茶舍清幽雅致。
有個女先生拿著一把摺扇,站在幾張茶桌中央,用古音調吟唱著《詩經·淇奧》。
坐在旁邊的幾個西戎人都一頭霧水,唯有中間那個西戎人搖頭晃腦,聽得津津有味。
顧玉眼神深邃起來。
那人正是烏丹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