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就不信魏明那傢伙,還能沉得住氣。
雲鸞所料分毫不差,當她偷偷潛入後院時,便見魏明背著雙手,在廊道里來來回回地徘徊走動。
有個小廝,快速地走到他身邊,將前廳發生的一切,一一向他稟告。
魏明惱恨不已,直罵賭坊老闆是蠢貨,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他正罵罵咧咧著,突然裡面走出來一個衣衫凌亂,滿臉憔悴的男子。那男子披散著頭髮,雙眼呈現出一種迷離,他撲到魏明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給我……給我快活散……」
魏明這會兒,哪裡有耐心應付他,他不耐煩地一把將男人給推開。
「宋公子你先忍一忍吧,等到了晌午,我就給你快活散……」
男人摔在地上,整個身體便開始劇烈的抽搐發抖。他的嘴角漸漸地開始流出口水,眼睛鼻子都開始流淌出液體來。
他吸著鼻子,僵硬著雙手緊緊地攥著魏明的衣擺:「求……求你了。給我快活散,快點給我,我……我快要忍不住了,太難受了,太痛苦了。我身體裡,猶如千百隻蟲子在撕咬……」
「我好難受啊,好痛苦啊。求你,求你救救我……」
魏明居高臨下,眼底閃過幾分不屑看著那個男人:「宋城啊宋城,你可曾想過,你也會有今天?現在的你,就像是一個搖尾乞憐的狗一樣,居然如此沒有尊嚴地跪在我面前,祈求我給你一條生路……」
「呵,可真是諷刺。想當年,你不是曾嘲弄過我,是一個閹人,是睿王身邊的一條走狗嗎?如果時光能重來,你還會用那樣的態度與語氣,來折辱我,羞辱我嗎?」
宋城的面目,不斷地抽搐變得猙獰。
他涕淚橫流,哭著搖頭,滿眼都是懊惱後悔:「魏明大人,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小的,從前有眼不識泰山,對你的不敬行為吧。以後,你是我的祖宗,是我的父母,我再也不會那樣對你,再也不敢對你不敬了。」
「求你給我快活散吧,求你,求你……我給你磕頭,我給你擦鞋子,我給你當狗……求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魏明看著他如此卑微,就像是一條狗般,在苦苦哀求的模樣,他的眼底漫過幾分得意,他輕勾唇角俯身對著宋城來了句。
「既然如此,那你就學狗叫一聲,讓我聽聽……叫得好了,我會考慮給你快活散的。」
宋城沒有任何的抵抗與拒絕,他連忙跪在地上,雙手耷拉著,學著狗的樣子,開始低聲汪汪地叫著。
那聲音,穿透長長的走廊,越過無數的牆壁,一點點非常清晰的傳到了雲鸞的耳朵里。
雲鸞看到這一幕,她眼底滿是驚詫,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男人,跪在魏明面前,學狗叫的樣子。
宋城~~他可是宋城啊。她怎麼都不會想到,宋城怎麼會變成了這幅樣子——
宋城曾經是南儲的四大才子之一,他不但外表俊美不凡,文采亦是非常出眾,京都城裡不少的大家閨秀,都暗暗心儀宋城,都夢想著要嫁給他為妻,嫁入宋家為媳婦。
宋家滿門正直清廉,宋城的父親官拜一品,乃是當朝左丞相,可謂是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宋家的嫡女是翼王妃,宋城亦是翼王妃的嫡親弟弟。
可以說,宋城的身份貴不可言,以他的身份就算讓他娶個公主,那也是綽綽有餘,根本不存在配不上公主一說。
雲鸞怎麼都沒想到,宋家這麼一個顯赫的大家族,他們的嫡子宋城,居然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快活散,顧名思義就是一種令人上癮,令人喪失理智的毒藥。人體一旦服用這個東西,永遠都不可能會戒掉,服用的多了,不出十年,此人就會枯萎而死。
快活散在京都,幾乎是禁藥,一般沒人敢觸碰。宋城服用禁藥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宋家滿門的清譽,可全都要毀於一旦……魏明這是徹底毀了宋城,毀了宋家,亦是毀了翼王妃。
京都城的人,誰不知道翼王妃疼愛她這個胞弟,猶如親子。
這麼一個金尊玉貴的人,現在居然跪在魏明的面前,祈求他的憐憫與施捨?怎麼會這樣?
等等……雲鸞的眸光,突然一眯,她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信息,魏明為何要這麼做?
他為何要如此折辱踐踏宋城?宋家無論是朝堂還是在京都,那都是一頂一的大家族,魏明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他如何有膽子,敢這麼羞辱宋城?
不,不是魏明要羞辱宋城,而是睿王蕭玄睿……
蕭玄睿為何要這麼做?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宋城,宋家……翼王妃,翼王……
想到這裡,雲鸞的心不由得咯噔一跳。
翼王?
難道說,蕭玄睿一開始的目的,並不在宋家,而是在於翼王?
雲鸞緊緊地握起拳頭,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開始快速地思考,她記得翼王是非常疼愛翼王妃的,當初他親自登門要求娶翼王妃,堂堂一國王爺,他不惜跪在宋丞相的面前,向他立下毒誓,往後餘生,若是他辜負了翼王妃,他則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宋丞相被他所感動,皇帝那裡雖然氣惱不已,但是宋丞相親自跪在他面前,為他們求賜婚聖旨,皇帝看在丞相忠心耿耿,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份上,便壓下心底的怒氣,賜下了賜婚聖旨。
翼王與翼王妃自從成婚後,他將後院的那些侍妾,全都遣散出府,別說留一個侍妾了,就連身邊伺候的丫鬟,翼王都統統趕走。
翼王與翼王妃的愛情,曾經一度傳為佳話,令無數女子羨慕不已。到了今天,他們成婚已有五年。
五年的時間,翼王妃身體有疾,一直都沒能懷孕。
直到今年,翼王妃傳出喜訊……
可以說,翼王對他的王妃,是愛逾生命,將她幾乎是捧在心尖上寵愛的。
這樣的一個寵妻如命的一個人,如果他妻子的弟弟,被蕭玄睿用這種手段控制住,那麼翼王他……他就相當於是蕭玄睿手裡,最鋒利的一把暗劍。
想到這裡,雲鸞的臉色一陣慘白。
她的身子,輕輕地晃了晃,她連忙搖頭,低聲呢喃,安慰自己:「不,不會的,這一切一定是我自己胡思亂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