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志頹然地坐在地上。
過了今日,他就要大逃亡。
紀家知道他偷偷把帳冊藏起來,還交給了陸彥,一定會將他追殺到底的。
以後能不能活著,都是一個未知數。
突然,一陣孩童的嬉笑聲將他的神智喚了回來,他趕緊爬起來衝到門口,看到了從另外一個院子過來的妻兒。
自己兒子臉上還帶著笑容,一雙手也是完好的。
陸彥根本沒有對自己的孩子動手!
這個認知讓他歡喜不已,鬆了口氣。
同時他又佩服起陸彥來。
陸彥剛剛的樣子,一點看不出他只是說說而已。他但凡流露出一點點,自己就能捕捉到他的想法,知道他是一個不會對孩子動手的人,那自己就會堅持到底。
「我家老爺說了,拖家帶口的逃亡不如一個人的逃亡。反正紀家也不知道他們母子的存在,留在京城她們反而更加安全。」宋河說道,「若是你一個人,以你的能力,活下來不是問題。」
邵安志閉了閉眼睛,隨後睜開眼,那口氣,說道:「我跟他們母子說會兒話,然後麻煩你們將她們送回去。」
「好。」
邵安志讓孩子先到一旁去玩,對孩子的母親說了自己要離開京城的事情。那女子沒有問什麼事情,只是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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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快的話,一兩年我會派人來接你們。若是三五年都沒有人找你們,你就要帶著孩子過了。銀票在床下暗格里,這是箱子的鑰匙。裡面的錢足夠你和孩子生活一輩子了。」
女子一直知道他不是普通的人,聽了這話只是難過的流下了眼淚,沒有再問其他。
邵安志又跟自己的孩子說了會兒話,然後便讓宋河他們將人送走了。
他對守在院子裡的人問:「我那個下人在哪裡?」
一刻鐘後,邵安志離開了陸彥的院子,悄悄離開了京城。而那個被他殺掉的下人,就要麻煩宋河他們處理掉了。
……
陸彥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比較晚了,賀雲熙在房間裡寫著東西等他。
看到他回來,放下筆問:「查出來了嗎?」
陸彥將紀家想要柳氏的命的事情說了,賀雲熙也氣得不行。
「這個事情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嗯。紀如淵想要娘的命,那我就送他一條命。看看他能不能承受起這個結果。」陸彥冷哼道。
「你有計劃了?」
「如果我沒記錯,禹州境內的長河已經決堤,淹沒了下面兩個府的田地和村莊,加重了江南的洪災。」陸彥說道,「上輩子因為長河決堤,百姓死傷無數。這輩子皇上讓百姓轉移了,但是財產損失是少不了的。」
洪災淹沒了大量的田地,將地里快要成熟的農作物全部摧毀。百姓沒有了收入,現在到年後基本上都需要朝廷賑災,這對朝廷來說是很大一筆開支。
其實他也委婉的提過長河容易決堤的事情,還提到了禹州境內地勢複雜,更容易出事的事情。晉文帝派人去查過,但是說河堤修得好好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河堤六年前才開始修,耗費了一年多的時間,如今才四年多,所以看不出哪裡有問題。
而他也不知道決堤的具體地方,也只能無能為力了。
「這個事情和紀家有關?」賀雲熙問。
「嗯。當初主持修建河堤的人就是紀如淵的大兒子紀黎。朝廷撥了五十萬兩白銀,結果被他和一眾官員貪墨三十多萬。上一世這個事情被查出來了,但是紀家找了那幾個替死鬼,紀黎只是被擼了官職,並沒有被殺頭。沒過兩年就又被復用了。」
「這紀家真是可惡!」賀雲熙氣憤地說,「他們真的沒有將別人的命放在眼裡。」
「嗯。在他們眼裡,百姓如螻蟻,死成千上萬的百姓,跟他們自己的利益比起來,也不過是小事一樁。」
陸彥有些難受,因為自己上輩子是投靠了三皇子的。
他自己也是一個罪人。
賀雲熙握住他的手,問:「你想借這次的事情對付紀家?上輩子死了那麼多人,依然讓他活了下來。這輩子沒有死那麼多百姓,想要他的命應該也不容易。」
「你看這個。」陸彥把帳本給她,跟她說了那個官員的事情。
賀雲熙翻看了這個,說道:「上輩子這個帳本沒有拿出來吧?」
「是。」
「那你怎麼知道這個的?」
「前世邵安志後面和紀家發生了矛盾,紀家抓了他的孩子,他便用這本帳冊和紀家做了交換。」陸彥說,「不過最後他和他兒子的下場也不好。」
「他對紀家如此忠心,還會有矛盾?」賀雲熙有些不可思議。
陸彥嗤笑了一聲:「還能是什麼矛盾?無非就是他替紀家辦事,出事後紀家讓他當替罪羊,他猶豫了一下,就讓紀家不滿了。正好知道了他有個兒子,就把他兒子抓了。」
他話里的嘲諷毫不掩飾,讓賀雲熙都知道他對他們有多厭惡。
她將帳冊還給他:「這個你打算什麼時候拿出去?」
「當然是要在他們覺得安全的時候。」陸彥說,「給他們希望,再讓他們絕望,才能給紀家長長教訓。」
一個會讓紀家記住的教訓。
「行吧。」
「算算日子,消息很快就會傳到京城來了。過兩日紀黎就該下大獄了。」陸彥說。
「我倒是挺期待看到這一出的。」賀雲熙說。
說完這個事情,陸彥問:「娘怎麼樣了?」
「晚上的時候醒了一次,喝了一點粥,又睡了。」賀雲熙說,「這個事情,真的是我的疏忽,沒想到會讓娘經歷這麼危險的事情。」
「這個也不怪你。」陸彥替她攏了攏頭髮,「我們之前都在皇莊研究牛痘的事情,一個多月沒回來。到家才四五天,沒發現娘的異常也是正常的。而這個事情,娘也不好跟我們說。」
有男人往自己跟前湊,這種事情柳氏真的無法說出口。而且在這個時代,就算別人知道是那些男人來找她,也只會罵她不檢點的。
被指責的,永遠都會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