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瀅看著桌上清晰瞭然的事件前後,在心裡一點一點地構建著月璃的行事軌跡。
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若這一切都是月璃做的,那麼首先,月璃便應該知道殺程謙的是自己。
然後還得有能力在汪家事件中,把程暉也算無遺策地算進去,並一舉斃命。
順便拉下她程家二房。
二房事件中,從算計平王開始,汪家頂鍋,再到他們死的死,貶的貶,整個過程環環相扣,一步不能有錯,還要能預知未來,並做出準確的判斷和決策……
程雨瀅腦子裡一團亂麻,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外頭有丫鬟進來,抱著一大摞的冊子。
程雨瀅拿起一本看了看,是平王名下的鋪子,眼底露出笑意。
平王將家業都交給她打理,可見對她的器重和信任。
這些日子以來,她確實幫了平王許多。平王有如今的地位和皇帝對他的惻隱之心,程雨瀅功不可沒。
如今,不僅紀先生誇她,平王也終於看到了她有大用之處。
程雨瀅揉了揉眉心,月璃的事情既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先放到一旁,對於她來說,平王的事,最為重要。
拿起一旁的冊子,程雨瀅小心翼翼地翻開。
這些日子,平王這邊動作比較大,也比較多,花費自然而然也上去了。
程雨瀅邊看邊皺眉,一邊拿了筆標註,腦中琢磨著有什麼可以增項的地方。
還看了兩本不到,就見貼身丫鬟進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什麼,程雨瀅臉色大變。
怒道,「什麼時候的事?」
「昨兒下午,本來掌柜的昨兒就要來報的,被生生攔住了,今兒早上趁著那些人稍微鬆懈些,才讓下面的人混出來報了信。」
「欺人太甚。」程雨瀅眉頭狠蹙。
前些日子,平王給了她幾家鋪子,位置不算頂好,但是收入非常可觀,也算是這些日子以來,給她的犒勞。
說是犒勞,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程雨瀅不光是平王的謀士,還是平王的枕邊人,只是就差著一個名分而已。
自從蕭蓉和蕭妍接連出事,婚事不成,平王府也沒有個正經的女主人,程雨瀅作為謀士又作為身邊人,自然就有了最大的體面。
如今,平王府後院,差不多就以程雨瀅為尊了。
只差了個明面上的名分。
對於這,程雨瀅內心說完全不在意是假的,但是也知道如今自己身份特殊,她願意等,也接受這會子不清不楚地待在他身邊。
程雨瀅有信心,無論如何,她都有本事讓自己在平王身邊有一席之地。
她是真心實意地幫平王,竭盡所能也確實有才能,平王自然願意對她好。
那幾間鋪子,平王直接把地契給了程雨瀅,一應收成全部也都給了她,出手闊綽。平王對有用的人,向來不吝嗇。
那些鋪子裡,還有一家酒樓。
這家酒樓,一直都是平王府直接管轄,收成也還算好,如今給了程雨瀅,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但是,程二老爺不知道在哪裡知道的消息,每日都去白吃白喝,酒樓里的人卻是說不得,打不得,罵不得。
他手上有最大的把柄,就是程雨瀅還活著,程雨瀅是他程二家的女兒。
說出去別人有沒有人信沒關係,但是程雨瀅不敢賭,她作為程家二房的女兒,這是不爭的事實。
程二老爺如今是皇帝貶的平民,她理應也一樣。
平王現在在皇帝面前不敢走錯一步,也不敢有一絲錯誤,一旦被傳出去她的真實身份,她就不能再待在平王身邊。
就算平王不怕,他身邊的那些人也不會允許。
她一個女子,和平王的千秋大業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若她沒有一點作用,就她這個身份,也足以平王的人把她趕到十萬八千里,不讓她和平王有一點牽扯。
所以說,程雨瀅雖然表面光鮮,但實際上,也是在刀尖上跳舞,處境艱難。
原本,程二老爺來白吃白喝,她讓人告誡過幾次,但是沒有用,程二老爺依然吃了又來,來了又吃,若是不上菜,便大喊大鬧。
告誡不行那就打一頓,程二老爺挨打連連求饒,好了又一如既往,像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他們又不敢真的把人打沒了。
程雨瀅損失些銀子沒所謂,但就是噁心得慌,乾脆告了府衙抓走,但是程二老爺一口一個他的好女兒云云,她又不敢動。
程二老爺摸著程雨瀅的命脈。
程雨瀅無法,剛好有時候特別忙,也就沒有空再每日跟著他轉,幾日不問,就又得寸進尺些。
後來乾脆隨他去,每次一去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本以為這下消停了,但是並沒有。
程二老爺變本加厲,自己去吃不說,還帶著豬朋狗友去吃,每次吃完都鬧一場,跟地痞流氓一樣。
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程雨瀅氣急,派了人傳信要見他,只是程二老爺並不買帳。曾經費盡心思要見她,如今她要見居然不來了。
不來也就罷了,卻在她的地盤鬧得更凶,酒樓里的生意一落千丈。
賺錢少事小,被人牽著鼻子走事大。
程雨瀅氣急,卻偏偏每次都像打在棉花上一樣,對方動一下,她就毫無還手之力。
這一次,和以往的小打小鬧還不同,程二老爺帶了京城街上的乞丐去吃,圍著廚房看廚子炒菜,炒一個吃一個。
外頭的客人聽聞,紛紛都走了,但是那些乞丐卻絲毫沒有放人走的意思。
直到把店裡的食材用完,依舊攔著不讓走。
「程二老爺提出了條件,酒樓還是姑娘你經營,但是收益全部歸他。」
丫鬟低著頭,說完看都不敢看程雨瀅。
「呵,好大的臉。」
頓了一會又說道,「你下去吧。」
「是。」
等丫鬟走遠,有一個侍衛模樣的人走進來。
「把那個鬧事的人解決了,丟到亂葬崗去。」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程雨瀅說出口的時候,語氣依然帶著些許憤恨,又帶著些解脫。
「是。」
侍衛應聲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