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璃轉過幾條小路,見上面有個亭子,準備上去歇息一會。
待走上前,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愣怔間,元瑾也看見了她。
「你是……程小姐。」元瑾語氣裡帶著些欣喜。
說起來,他也只見過月璃一面,在江南那家書齋的高台上。
而後在客棧,月璃是稍微易過容的。再是遇見刺殺那一日,月璃戴了帷帽,元瑾是看到她身邊的青崖才認出她來。
這會,在京城見到,很是驚喜。
月璃點點頭,「殿下喚我阿璃就好。」
「好,阿璃,你什麼時候回京的,怎麼也沒有通知我一聲。」
元瑾沒有發現自己語氣里的親昵,一旁的秦子瑜卻是在月璃一出現,聽到元瑾的熱情稱呼,多看了月璃好幾眼。
「剛剛回來,還沒有到京城,趕路累了,在這裡歇了歇,見這寺中清淨,便多住了幾日。」
「原來如此,怪不得。「
「你的傷如何了?」
「無礙。」
「那就好,對於那日的事,我很抱歉。」想到那一日,元瑾依然心有餘悸,若是月璃有個三長兩短,那就是他一生的罪過了。
「天災人禍,誰也沒辦法預料,殿下不必掛懷。」
月璃看著元瑾,神色間沒有愁苦煩憂,想來和姜玉郎的合作很順利。
一想到眼前的人,會有不一樣的結局,月璃終於掃了些這幾日以來的陰霾。
「以後就留在京城了嗎?」
「不會,只是暫時。」
元瑾點點頭,沒有深問下去。
月璃看了一旁的秦子瑜一眼,微微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秦子瑜回禮。
知道他是平王的人,月璃不欲和他多話。
秦子瑜倒是有些被人看穿的窘迫,坐立難安。
氣氛一時有些莫名的尷尬。
正當月璃找藉口要離開時,就聽見蕭妍大喊大叫地跑了過來,「太子哥哥,你怎麼和她在一起。」
說著豎起食指指向月璃。
看來是從遠處便見著她了。
月璃忍住把她的手指打折的衝動,心裡冷哼一聲。
突然,只聽得一聲尖叫,蕭妍別開頭,手指顫抖著拿遠,大喊著,「救命啊救命……」
幾個丫鬟慌亂地一擁而上。
月璃抬頭一看,就見蕭妍伸出的手指上,端端正正地躺著一小坨鳥屎,再看向屋頂的雀兒,正撲騰著翅膀。
月璃展顏一笑,心道,「幹得好,小傢伙。」
那雀兒似乎就是邀功才賴著不走,見月璃表揚它,這才歡快地飛走了。
蕭妍一回頭就看見月璃笑得開懷,推開七手八腳來幫她擦手的丫鬟,「你居然敢笑,來人,掌嘴二十。」
立馬就有婆子輕車熟路地挽起袖子就要動手。
月璃依然靜靜地坐著,那股子沉靜,如泰山壓頂我自巍然不動。
秦子瑜在暗中觀察著,心裡暗暗讚嘆月璃的不俗。
「妍兒,不得胡鬧。」
元瑾微微皺眉,聲音裡帶著些嚴肅。
他和蕭妍雖說一起長大,從前也是真的將她當妹妹對待,只是後面,越來越發現不喜蕭妍的性子,便極少來往了。
這會,蕭妍這樣發脾氣,元瑾有些不悅。
「太子哥哥,她取笑我。」
美人蹙眉撒嬌,最是讓人抵擋不住,這一招蕭妍屢試不爽。
但是今兒,她失望了。
元瑾不為所動,「妍兒,別太放肆了。」
蕭妍一愣,這可是太子第一回如此嚴厲地說她,還是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委屈得一下子就哭了。
從前元瑾和她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今兒為了一個外人如此對她,蕭妍瞥了一下月璃,眼中恨恨。
月璃依舊淡然地坐著,如同看一場別人的笑話,雖然對於月璃來說就是,但蕭妍可是受不了。
這才發現,月璃居然和元瑾相對而坐,什麼人,居然如此沒有教養。火氣更是噌噌往上冒。
元瑾平日幾乎沒有交好的京中小姐,也只有她因著住在宮裡,和他的交集稍微多了些。
許多想要在元瑾面前露臉的小姐,都巴著蕭妍,很是讓她受用。但是,如今居然有人能入了元瑾的眼,和他相對而坐,頓時就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
蕭妍這會看月璃,都如仇人一般。
「太子哥哥,她是誰?」
知道是誰,日後才好找得到人。
元瑾見她態度緩和,也不再計較,「說起來,你們還是表姐妹,這是武安侯府家的小姐。」
「呵,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月璃無視了蕭妍的陰陽怪氣,心裡只覺得好笑。
笑自己後知後覺,笑自己愚不可及。
這麼多年,無論在外地還是回京,程謙從來沒有帶她去過丞相府,也沒有說起丞相府的事,她竟沒有察覺到不對。
月璃被自己蠢哭。
蕭家的所有人,都是她回京後一個一個認識的。
那時候,她為什麼沒有察覺呢,哪怕一絲疑惑也無,月璃陷入沉思。
人一旦有想要的東西,就容易一葉障目。人想要什麼,最終就會被什麼所傷。
怪不得佛說,無欲則剛。原來,真相是這般地讓人難堪。
蕭妍見月璃不理她,剛想發難,想起一旁的元瑾,放低了聲音,可憐兮兮地說道,「太子哥哥,表姐不理妍兒,表姐是不是不喜歡妍兒?」
元瑾聞言看向月璃,見月璃不知想到什麼陷入怔忡,臉上的神情顯得悲戚。
「妍兒,你去別處玩。」
元瑾沒有答她的話,對她揮了揮手要趕她走。
這是把她當三歲的孩子打發呢。
蕭妍委屈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咬著下嘴唇,一跺腳轉身走了,看向月璃的眼神卻如刀子一樣,一片一片要把人凌遲還不夠。
「走著瞧。」
蕭妍走遠,月璃回過神來,發現元瑾在看著自己。
「抱歉,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無事,是關於侯爺麼?」
月璃不欲解釋,回道,「是。」
「逝者已矣,節哀順變。」
月璃對著元瑾一笑,「是,多謝殿下關懷。」
再坐了一小會,月璃找了藉口離開。
當天下午便整點了行裝回京。
隨著出發,有兩封信件也隨著各自的渠道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