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汪家。
汪公子和汪二小姐跪在地上,戰戰兢兢。
汪夫人坐於一旁,心疼卻也不敢求情。
汪老爺坐於上首,看著就讓人害怕。他沉著臉,聽兩人說著在書齋發生的事情。
汪少爺半點沒有隱瞞,不敢添一句不敢少一言。
他知道,若父親從別處聽到真相,他們要面臨的責罰,要嚴重得多。
「父親,是她們挖坑讓我跳了進去,我只是指責了她們兩句。」
汪老爺看著她,「為什麼要指責她們,你對她們有什麼不滿。」
「她們就是兩個野丫頭,但是瑾公子說她們……」
自覺失言,汪二小姐住了嘴,一雙眼慌亂地看了看汪老爺,又委屈地看了看汪夫人。
「原來是爭風吃醋,你教的好女兒。」
汪老爺看著汪夫人說道。
汪夫人見狀,面色訕訕,鼓起勇氣:「老爺,他們都還是孩子,如今已經知道錯了,我會好好管教他們。」
跪著的兩人趕緊接話,「是,父親,我們知道錯了。」
汪老爺「嗯」了一聲,看向兩人:「哪裡錯了?」
「不該爭風吃醋,不該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便看輕對方。」
「不該言語有失,不該為逞口舌之快不思考後果。」
「不該經不住別人的煽風點火。」
「太過張揚,爭強好勝。」
……
兩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態度誠懇地反省著。
汪老爺看二人知錯就改,態度很好,更知道自己錯在何處,點了點頭。
遂叫來管家:
「連夜讓人把夫人正街上那幾間鋪子賣了,再賣夫人的兩個莊子。」
管家應聲說是。
汪夫人大驚失色,叫道,「老爺……」
汪老爺半睜了一隻眼,「怎麼,你想讓人家都知道,我一個小小的江南刺史家的大小姐,動不動和人鬥嘴就是上千兩黃金?」
汪夫人一陣肉疼,想說什麼卻是說不出口。
一千兩黃金對汪家來說,多也不多,也不算少。
但一旦被人彈劾,誰家經得起細查,無論怎樣,明面上總得有個交代。
汪老爺看著底下二人,
「今天的事情,你們最大的錯,在於沒有顧及汪家。忘了在外面,你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汪家。」
「是,父親教訓得是,兒子記下了。」
「女兒也記下了。」今天的事到底是因她而起。
汪老爺半眯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打小鬧都無傷大雅,只要不影響大事。如今多事之秋,不得不小心些。
他汪家搭上了平王這艘船,只要辦好平王交代的事情,往後這江南,他汪家就能橫著走。
想到這裡,汪老爺心裡舒服多了。隱忍了那麼多年,終於要輪到自己當主子了。
汪老爺正準備讓兩人退下,管家來報:
「老爺,瑾公子說從今日開始,他住客棧。」
首座的人沒有說話,壓抑的氣息卻瞬間撲蓋下來,鎮得人喘不過氣來。
汪少爺和汪二小姐微微發抖,這是汪老爺真正發怒的前兆。
今天的事,瑾公子也參與了,是他們把他拉進去的。
汪老爺之前三令五申地告誡他們:瑾公子是貴客。
如今,客人卻不住自家的府邸。
好一會兒,在大家都快要窒息的時候,汪老爺說話了。
「平時對你們太放鬆了,你們才敢如此膽大妄為。」
後面半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緊接著,就是屋子傳來「砰砰」「嘩啦」落地的聲音。
大家從來沒有見過汪老爺這麼生氣,一個個都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你教的好兒女。」汪老爺對著汪夫人大吼。
汪夫人原先失了最值錢的鋪子和莊子,本就心情抑鬱,這會被汪老爺指著鼻子罵,又是當著自己的孩子和一屋子的下人,臉上怎麼也掛不住。
這些年,她辛辛苦苦打理後宅,結交各府夫人打好關係,掏了不少的錢為了汪老爺的打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原先汪老爺雖說不上多好,但是該給的臉面從來都不少,如今可倒好,指著她的鼻子罵她。
「什麼叫我教的好兒女,他們也是你的兒女。」
言外之意很明顯,要說沒有教好,你也有責任。
汪老爺看著汪夫人,感覺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極大的無視,一雙眼無比陰鬱:好,很好。
他理了理衣裳,對著管家大聲道:
「把三少爺和五少爺記到夫人的名下,吃穿用度一律比照大少爺,府中中饋一應事宜交給三姨娘,夫人只管教好各位少爺小姐即可。」
「是。」
汪夫人不可置信地大哭起來,「老爺,你不能。」
汪老爺俯身,「無知婦人,我沒有打死他們兩個,已經是給了你臉面,你再不知好歹,那這個夫人也別當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大步邁出了屋子。
汪夫人使勁搖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看著汪老爺的無情,身體瞬間如被掏空一般,什麼話也說不出。
屋外,汪老爺對著一旁的人咬牙切齒地吩咐著,「挖地三尺,將那兩個女子找出來。」
他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敢給他汪家挖坑。
想當然的,他把鍋推到了別人身上。
別苑。
月璃聽著林山來報,輕笑,「難不成汪家還真的以為,他們能為所欲為。」
笑話。
安穩日子過久了,汪家還真是沒有自知之明。
前世汪家依靠著京城的同宗,在江南站穩腳跟。
軍機處汪大人,是汪老爺的親二弟。
汪家依靠陷害趙三老爺,為上面的人出了大力氣,才有今日的地位。
又在太子和瑜妃那件事上,為平王立下功勞,劉道之的事也是他察覺並告知丞相。
陷害劉道之「畏罪自殺」後,被提拔到京城兵部任職。
前太子在江南立旗之前,汪家幾乎是順風順水,平步青雲。
汪老爺是個聰明又極其自私的人,一旦損害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就算是嫡子嫡女結髮夫妻都能翻臉不認人。
這次元瑾來江南並沒有大張旗鼓,否則住的就應該是知府府邸了。
但是劉道之顯然並不知道此事,此時還在四方城處理知縣呢。
汪家一定費了許多力氣才和元瑾交好,如果不出意外過幾日就該安排那個叫子瑜的人上場了。
看來,自己的出現,無意中也改變了許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