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爺擦擦汗,在一旁站著,好一會才諂媚著問道:
「大人,找到了他們的住處,為何不攻進去?」
「本官的目的可不是讓他們死,就算要死,也早了些。不急,再等一等。」
「等?」
薛論拉冗著眼皮,輕嘲一笑,「難不成你還想讓本官接生。」
「大人是說,這裡面……」
蕭老爺沒有說完,這才發現眼前這位要找的,原來是位身懷六甲的婦人,這會,那婦人正在生產之際。
薛論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來,看起來好像心情很好。
「若只有一人,難保不會被他們逃出去,若生下了孩子,他們顧此失彼,本官的機會翻了一倍。等一等,好處多多。」
「大人英明。」
別苑裡傳來隱隱約約的痛呼聲,薛論下了馬車,立馬有人搬來椅子,扶他坐下。
蕭老爺飛快地瞥了一眼,收回眼神,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夫人,用力,就快出來了。」
屋子裡,月璃的呼痛聲越來越尖銳。
此時的她,感覺到全身的骨頭都被人生生打斷的痛楚,不僅如此,被打斷的骨頭還不停地擠壓著胸腔,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開始不順暢。
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痛,月璃已經開始意識模糊,每一次疼痛襲來都像是迴光返照。
抓住床單的手指,已經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後背的衣裳被汗濕透。
「夫人,現在是關鍵時期,可千萬不能睡過去。」
盧婆婆看著月璃有些渙散的眼神,心中大驚。
青崖連忙過去為她把過脈,臉色亦是不好,輕輕地叫了幾聲,「夫人,夫人。」
月璃的眼神看過去,顯示她聽到了,示意青崖別擔心,其中的痛色卻讓青崖紅了眼。
「夫人,你要撐住,為了小公子,要撐住。」
月璃幾不可見地點點頭,有一陣劇痛襲來,月璃的表情皺在一處,看起來無比讓人心疼。
青崖在痛呼聲中大喊,「盧婆婆,再這樣下去夫人撐不下去的……」
盧婆婆此時也一臉正色,「夫人各方面都正常,或許是雙胎的原因,確實沒那麼順利。」
頓了頓,又壓低聲音道,「不過,老身我接生了那麼多婦人,也有一些是沒熬過去的,夫人……」
青崖皺眉,「這個時候可以用催生湯了吧?」
「現在看夫人都已經痛得不行了,這一碗催生湯下去,我怕夫人受不住。」
催生湯是強行催產,用藥物擴張產道,加快生產過程,屬於人工干預。雖然可以縮短產程,但是產婦會受到更大的痛苦,而且,一旦用了催生湯,半個時辰內若還沒有生出來,大人小孩都會有危險,且不可避免。
兩人正躊躇著如何做決定,耳邊聽見微弱的聲音,「喝了催生湯多久能生下來?」
「一般是一炷香內。」
「那喝。」月璃聲音微弱,卻斬釘截鐵。
青崖哭出聲來,「可是夫人……」
「只能賭一把了。」
月璃知道自己的情況,現在這樣還不知道有多久要熬,她不覺得自己還能夠熬過一個時辰,或許半個都不能。
「是。」
催生湯是早便準備好的,這會端進來便是。
屋子裡,月璃的眉頭緊皺著,腦海里閃過許多畫面,但是她看不清。
那些畫面,有的陌生有的熟悉,有的讓她感覺到悲傷,有的讓她感覺到喜悅,各種情緒交織,在這一刻卻讓人無比焦躁。
「夫人,湯來了。」
青崖小心翼翼地餵著湯,盧婆婆又幫月璃檫了一遍後背,墊了一塊干布,能舒服些。
湯不難喝,雖然有許多藥味,但是比起正在承受的痛,實在算不得什麼。
溫熱的湯喝進肚子裡,甚至還感覺到了一絲暖洋洋的舒適。
但是很快,月璃就感覺到不對了。
「夫人,催生湯會加快速度,也會更痛……」
青崖後面再說的什麼,月璃已經聽不見了,排山倒海的劇痛從四面八方蔓延而來,無處躲避,無處消解,無路可退。
痛,痛到懷疑人生,痛到慘絕人寰。
「啊……」
突然,一股劇烈的疼痛直衝天靈蓋,月璃大叫一聲,手高高地抬起卻忽而垂了下來,眼睛始終閉著,沒了動靜。
「夫人……」青崖顫顫巍巍地去看月璃,摸了手上的脈息薄弱到幾乎沒有,心突突地往下沉。
盧婆婆還在不停地擦著血水,不知情況,抬頭看了一眼,在一旁焦急道,「夫人暈過去了,這可如何是好,青姑娘,可得想想辦法。」
外面守著的人好一會沒有聽到月璃的聲音,也察覺到了不對,怕是情況不妙,只是還不等他們出聲詢問,就看見一排排箭矢嗖嗖嗖地從外面射進來。
「保護夫人。」
隨著一聲大喊,外面人影攢動,只一瞬間,門外便排了一隊人,拿著兵器守住了門窗四周。
影二影三早就窩了一肚子火不能發,這會看到對方動了手,立馬迎了上去,一股誓要殺光對方才罷休的架勢,他們什麼時候這麼被動過。
原先還畏首畏尾,現在一動起手來,是一鼓作氣,鮮血四濺。
對方似乎沒有想到這邊的人這麼不要命,得了命令的他們也絲毫不敢退縮。
雙方血拼,不多久屍體倒了滿地,場面無比血腥。
影衛這邊的人和薛論的人的交戰,看得府衙的兵衛目瞪口呆。
他們是一個小鎮上靠著關係撈到一份公職的人,平時嚇嚇老百姓還可以,這種場面,別說參與,就是現在遠遠地看著都覺得腿發軟。
大家都是有家室的人,把命丟在這裡不划算。
在看到那些活生生的人一個個倒下去沒了聲息,站著的人也血肉模糊,有人再站不住,打了退堂鼓。
有一個走了就有第二個,第三個……很快,府衙派來的人已經走了一半。
這邊薛論還沒注意到,他震驚於月璃居然帶了那麼多人,這是完全沒有料到的,一時也有些詫異。
二百多人從京城到這裡,打眼不說,作為皇帝追殺的人,人越多越容易引起注目。
是他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