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檸沒有理會這些閒言碎語,安靜的進入了病房。
加濕器不露聲響的工作著,房間裡,燈光調的極暗,靜悄悄的,只剩下心電監測器工作的聲音。
江父面無血色的躺在病床上,頭上包了一圈圈白色紗布。
江清檸坐在病床一側,自言自語的說著:「雖然我不知道事情經過,並不清楚你是怎麼摔下來的,但只要你沒有青光眼、白內障、不瞎,我相信你是怎麼都不會從樓梯上摔下來的。」
「你說說你當初不顧悠悠眾口執意娶回來的女人,卻有可能把你推下樓梯,差點害死你,開心了嗎?」
江清檸說著說著竟是笑了起來。
「我真為你感到羞恥,我媽好歹也是京城裡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善解人意,你偏偏放著金鑲玉不喜歡,找了一塊硬石頭,最後撞得自己頭破血流。」
「爸,別說我是不善待她們母女倆,有時候女人比你們男人更懂女人。」
江清檸說的口乾舌燥,替他掖了掖被子。
「說這麼多你也聽不到,我傻呼個什麼勁兒。」
沈烽霖站在門外,聽著房門開啟聲,抬頭望了過去。
江清檸壓低著聲音道:「三哥這麼晚了你回去吧,我留在這裡就行了。」
「你身體還沒有痊癒,我在旁邊病房留了一張床,你去躺著休息,這裡我替你看著。」
「我沒事,我爸不能再麻煩你了。」
「還要讓我說多少遍?你是我的妻子,照顧你是我的責任。」沈烽霖牽著她的手,領著她推開了旁邊的房,「休息吧,有什麼事我會通知你的。」
夜,深沉的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四下無光。
江家大宅,鴉雀無聲的死寂。
江夫人站在樓梯下,看著已經被清理乾淨的血跡,驚魂未定的壓了壓心口。
「媽,事發緊急,我來不及問您,爸是怎麼摔下來的?」江清河抬頭望向這二十幾級台階,台階上還鋪著地毯,不可能存在腳滑。
江夫人拉著她進了房間,這才慎重的把那份被血染得通紅的遺囑拿了出來。
江清河逐字逐詞的看了好幾遍,最後不敢置信道:「爸憑什麼把所有東西都給江清檸留著?」
「我是因為這個才跟他吵起來的。」江夫人坐在椅子上,受驚不已的喝了幾口水,「我一不小心把他推下來了。」
江清河瞠目,「您說是您把爸推下來的?」
江夫人示意她小聲一些,「我當時也是很生氣,氣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我們母女,也沒有想到他會摔下來。」
「媽,如果爸醒過來了怎麼辦?」江清河急的六神無主,「您怎麼能那麼做?」
「你爸那裡我倒是想好怎麼解釋了,就怕江清檸不讓我見你爸。」江夫人重重的放下茶杯,「她仗著有沈三爺撐腰,越來越目中無人了。」
「我不會讓她得逞的。」江清河心裡憋著火,一想起那一晚發生的事,她渾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沸騰了。
翌日,天色晴好,藍天無雲。
江父暈暈沉沉間覺得頭痛欲裂,他張了張嘴,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吐出一個字:「水。」
沈烽霖倒上半杯溫水,用著勺子輕輕的濕潤了他的嘴皮。
江父迷迷糊糊間睜開眼,他第一時間並沒有看清楚靠近自己的人是誰,只是很不耐煩他這種餵水的方法,道:「我很渴。」
「您剛醒,不能喝的太急了。」沈烽霖繼續慢慢悠悠的餵著。
江父雖然看不清楚眼前人,但這個聲音怕是轉世投胎了都能記憶猶新,他刷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愕然道:「您是沈三爺?」
沈烽霖嗯了一聲,拿起勺子再餵了他一口。
江父哪裡還敢喝,環顧四周,「您怎麼會在這裡?」
「您受傷了,這裡是醫院。」
江父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頭很痛,他捂了捂受傷的腦袋,回憶起了受傷前發生的點點滴滴。
「您還記得您是怎麼摔下來的嗎?」沈烽霖放下了水杯。
江父不想家醜外揚,胡亂說了一個理由,「老眼昏花自己摔下來了。」
「您女兒很擔心您。」沈烽霖知曉他在說謊,也不揭穿,按響傳喚鈴。
下一瞬,醫生們魚貫而入。
沈烽霖退出了病房,走到旁邊,敲了敲門。
江清檸昨晚上輾轉反側直到後半夜才睡下,天不亮又醒了,只是渾身疲憊,爬不起來。
沈烽霖看著她眼底的黑眼圈,順了順她散亂的髮絲,「你爸已經醒過來了,現在醫生在給他檢查,你晚些時候再進去。」
江清檸點頭,「你一晚上都沒有睡覺嗎?」
「睡了一會兒。」沈烽霖聽見手機鬧騰聲,「我先去接個電話。」
僻靜的角落。
沈烽霖剛按下接聽,對方便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大通。
沈老夫人:「我昨天看著清檸好像瘦了,臉色也不是很健康的樣子,你最近是不是都沒有讓她吃飽?」
沈烽霖:「她很好。」
沈老夫人:「你公司業務忙,也沒時間照顧她,她現在還在長身體,學業也重,要不就讓她回沈家住一段時間,我好好給她補補,這女孩子養好了身體,以後才不會受苦。」
「不必這麼麻煩。」
沈老夫人:「按照我說的做,我等下就過去接她。」
「嘟嘟嘟……」
電話中斷。
沈烽霖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再回頭,瞧著正在病房前探頭探腦等待醫生檢查的小身板時,好像是真的瘦了不少。
難道是他餵養的方式不對?
醫生很快出來了。
江清檸躋身進去,原本臉上還是寫滿了擔憂,一見到還笑的出來的父親時,轉而變得十分嚴肅。
她道:「那個女人說您是自己摔下來的,我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畢竟您眼睛不好使也不是一次兩次。」
江父掩嘴輕咳一聲,「你昨晚上沒有回去?」
江清檸聽著他嗓子干啞,倒上半杯溫水遞到他嘴邊,「您以後走路看著點,別以為自己命硬摔不死。」
「咳咳。」江父成功被水嗆到了,哭笑不得道:「你爸眼睛挺好使的。」
「所以您是承認不是自己摔下來的?」
江父欲言又止,拍了拍她的手,「我們是一家人,都是無心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