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成瞥了她一眼,「你還嫌不夠亂嗎?非得在這個緊要關頭火上澆油!」
蔣氏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身,自嘲般冷笑一聲,「我只是看透了,看透了你們沈家那虛偽的真面目。」
「蔣夢,有些話不是你想說就可以肆無忌憚說出口的。」沈一成提醒道。
蔣氏擦去眼角的淚痕,一步一步,走得踉踉蹌蹌,不過短短十米的路,她仿佛經歷了跋山涉水般才回到了房間。
空蕩蕩的屋子裡,鴉雀無聲。
蔣氏確信沒有人注意到她之後,才慎重的撥出一個號碼。
「媽,三叔答應了嗎?」電話里的聲音不是外人,正是被綁架的沈天浩。
蔣氏說得神神秘秘,「你爺爺不同意你三叔親自來贖你。」
「沒關係,他們會同意的。」
蔣氏眉頭緊蹙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你知道如果這件事被你三叔看穿了,會有什麼後果嗎?」
「媽,您只管拖住他們就行了,三叔沒有機會來找我算帳的。」
蔣氏神色一凜道:「你難不成還想著藉機殺了你三叔?」
「我倒是想。」
蔣氏被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做這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渾事,我只是想要拖住他。」
蔣氏想不明白,他兒子究竟在盤算什麼,搞出這麼複雜的事,是為了什麼?
「你在和誰打電話?」沈一成站在門口,目光幽幽的看著正小聲交涉著什麼事的女人。
蔣氏一驚一乍的放下手機,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一看就是做賊心虛。
「你剛剛在說什麼?」沈一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女人背後,雙眼更是犀利。
蔣氏吞吞吐吐道:「我沒、沒做什麼。」
「你難不成還想讓你父母出面?」沈一成眯了眯眼,「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對天浩更是不利,你難道不知道嗎?」
蔣氏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她連忙順著對方的語氣道:「我就、就是想讓我弟幫忙找找。」
「你最好別亂安排,綁匪現在撲朔迷離,把他們逼急了,只會傷害你兒子。」
「我知道了。」蔣氏放下手機,信誓旦旦的保證道:「我不會再亂說了。」
書房裡,煙霧裊裊。
沈老爺子只會在心煩意亂的時候才會抽一根煙,他看著即將燃燒殆盡的菸蒂,聲音有些喑啞,道:「天浩這事你別插手了,我會想辦法,另外,清檸一個人在十四院我也不放心,你趕緊回去吧。」
「他是哥的獨子,於情於理我都不能讓他出事。」沈烽霖道。
「對方讓你出面,恐防對你不利。」
「我有自保的條件,天浩他雙腿不便,就算脫險了也跑不掉。」
沈老爺子疲憊的揉了揉眉角,「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你如果出了什麼事,清檸知道了,萬一動了胎氣怎麼辦?」
「所以這事不能讓她知道。」
「你——」
「綁匪會再來電話的,到時候,我會去交贖金。」沈烽霖看了看時間,「不過現在我要回去一趟。」
沈老爺子搖了搖頭,「去吧,有什麼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沈烽霖前腳剛出書房,便察覺到身後有人尾隨。
蔣氏被他回頭一瞪,心裡一陣慌亂,她緊張兮兮的說著:「三弟,你要、要去哪裡?」
「我的行蹤似乎不需要跟大嫂匯報。」沈烽霖徑直出了宅子。
蔣氏卻是陰魂不散的緊跟其上,「是我誤會了,三弟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很是無理,可是你是唯一能救天浩的人了,我求求你——」
「大嫂,我會去救他。」沈烽霖直接打斷對方的長篇闊論。
「好好好。」蔣氏喜極而泣,「我為我自己的無禮道歉,三弟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一介婦人計較,是我鼠目寸光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你別記掛在心上。」
「你請回吧。」沈烽霖坐上了車。
蔣氏巋然不動的站在車前。
沈烽霖沉下臉色,「大嫂這是什麼意思?」
「三弟這是什麼意思?你要去哪裡?」
「我有點事要回去一趟。」
蔣氏一聽他要離開,頓時失去了分寸,忙道:「你如果現在走了,萬一綁匪又來了電話怎麼辦?他們指名道姓要你,如果等不到你,他們會撕票的。」
「大嫂,既然你也知道他們指名道姓要見的人是我,如果等不到我,我想天浩會比誰都安全,至少在他還有價值的時候,他會一直都活著。」沈烽霖一腳踩在油門上,車尾氣一陣一陣轟鳴。
蔣氏故意胡攪蠻纏道:「他們就算不會殺了他,可是會打他的,三弟,天浩已經被打得很慘了,他會受不住的。」
沈烽霖沒有理會她是不是站在自己的車前,鬆了手剎,車子瞬間往前衝去。
蔣氏被嚇得往旁邊一躲,臉上慘白一片,頓失血色。
「大嫂,你這是怎麼了?」沈二乘從車上走下。
蔣氏急忙整理了一下著裝,道:「二弟怎麼回來了?是昊庭出什麼事了嗎?」
沈二乘不作停留神色匆匆的進了宅子。
沈老夫人本是靠著床精神不濟的小憩著,一聽見開門聲,大概是被一系列混亂的事弄得有些神經衰弱了,下意識的睜開眼。
沈二乘進了房,站在床邊遲遲不知如何言語。
沈老夫人不安道:「你這是想要說什麼?」
「我是來接您去醫院的,我知道您最疼愛昊庭了。」沈二乘很少有這般支支吾吾的時候,他這話一出口,沈老夫人便知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老夫人雙手撐著床,儘量的讓自己平穩的站起來。
「車子已經安排好了。」
沈老夫人紅了眼眶,「還是等不到了嗎?」
「他看到了秦雪留下來的信,醫生說他現在沒有半點求生的希望。」
「誰給他的?」沈老夫人也大吼一聲。
沈二乘搖頭,「我調了監控,碰巧那個時候監控全壞了。」
「全壞了?」沈老夫人冷笑一聲,「你們是把我當成傻子吧。」
「母親,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老夫人反問,「你和陳晨心裡是什麼想法,我會不明白?那麼多年刻薄待遇這個孩子,你們會有朝一日良心發現真心待他嗎?」
「是,我以前是混帳,可是我現在對這個孩子完全無愧於心。」
「好一句無愧於心。」
「母親——」
「夠了,既然是最後一面,體面一點,哪怕是裝出來的父慈子孝,也得給我繼續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