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清晨才到家。昨晚和邵桐一起吃了晚飯,看了電影。她的心情很差,因為喬睿一直打她電話,她乾脆關了手機。從影院出來,車裡電台在預告晚上12點有流星雨,小茉對邵桐說,「我們也去山頂看流星雨吧?」
其實本可以早早回家的,因為喬睿,小茉莫名的今晚不想早點回去,回去,喬睿肯定在等她,她感覺現在見到他就噁心。他說要和她說清楚一些事,還有什麼好說的,事實全部擺在面前。她想她要是見到他,肯定會有要把他那張妖孽的臉砸爛的衝動。
喜歡她,愛她,真是個笑話,鬼才會相信。撇開兩人家庭背景懸殊,這些年,他幾乎沒有正面表揚讚美過她,特別是她在外地的這幾年,他除了背後搞破壞,有喜歡和愛嗎?她想他倆仇恨的種子應該早就埋下了,小的時候,他看不起她,長大了後對她也只有蔑視和打壓,不尊重她,當然,表面上的關心和愛護還是有的,那都是因為受長輩的影響不得已吧。
兩人關係真正決裂,應該是大一時邵桐被打的時候徹底爆發。可笑的是,她還曾幻想這次回來就和他好好相處,不想再冷漠,把他當親人,畢竟她還是受他家恩惠的,她不想因為他,變成養不親的白眼狼,畢竟他父母對她真的很用心。
如果說喜歡和愛,她倒是在邵桐這裡感受到了。邵桐每次說話前都會先微笑,總是溫文爾雅的樣子,對她只有讚美,從不冷嘲熱諷。這才是她想要的樣子。至少,在他眼裡,她是漂亮而有魅力的女子。
小茉提出看流星雨的要求,邵桐舉雙手贊同。兩人一起開車,到山上,山上來的人挺多,都是些年輕人,有情侶,也有一些天文愛好者。
看完流星雨坐在車裡,打開天窗看星星,聊著天。
周邊,有很多情侶,輕柔的晚風,旖旎的風景,夏蟲也為之沉默。
邵桐深情地對小茉說:「小茉,高中的時候對你很有好感的,可是,某些原因,我們錯過了。美麗的緣分讓我們再次重逢,和你相處,感覺很輕鬆自在!」
小茉本來心情極糟,聽著邵桐略有些委婉的表白,她那顆脆弱的心,仿佛得到了某種救贖,遇到了她渴望已久的溫暖。她有些害羞地笑了。
她在腦海里已經無數次想過,她和邵桐有沒有可能。當年的少女情懷,是否真的可以走向愛情。但是,從沒有戀愛過的她,今天受了喬睿的刺激,她決絕地認定,不管前路如何,她都要好好的戀愛一次。她要證明給他看,雖然他似乎無所不能,但他絕對破壞不了她的愛情。
在她不多的人生經驗里,邵桐無疑是不錯的對象,至少有當年美好的情感,何況現在的他,也沒有讓她失望,她渴望將她那份美好,變成現實。只是她天生理智,也有些矜持,所以,她並沒有直接答應他。
「邵桐,我們雖然是同學,但這幾年相互並不太了解,我們先像朋友一樣多了解吧。」小茉紅著臉,說出了她的心裡話。
「呵呵,小茉,你現在的表現,還像個高中女生。純純的,令人心動。」邵桐笑了。他已經交過兩任女朋友了,看著小茉羞澀的樣子,他覺得她還真是青澀如當年。這幾年,走南闖北,見過的女孩子不少,她這樣子的,他很喜歡,只是,似乎和她交往,需要一點耐心。夏小茉應該是值得交往的對象,雖然她沒有父母,但她和喬氏關係匪淺,也算是有一些背景,加上她個人工作能力不錯,不但能夠獨當一面,還能夠在事業上給予他幫助。加上她性格開朗,人也長得漂亮,與他的前兩任女友比,她的優勢還是明顯的,他現在在感情上越來越理智,找個條件好的女朋友,對於他的未來,有很大的幫助。
兩人坐在車裡,夜已深,邵桐問小茉:「晚了,要不要回家休息?」他看出今夜的夏小茉似乎有些不開心,好像在逃避回家。
小茉搖了搖頭。
「邵桐,今天心情很不好,願不願陪我在山上度過一整晚?我們可以看明天的日出。」小茉有個大膽的想法,今夜,因為和喬睿的事,她不想回家,她的心情很壞。她決定就在山上坐一晚,是因為她看到山上還有不少看完流星雨的情侶們也選擇在山頂過夜。廣袤的蒼穹,天大地大,似乎,也可以讓心情舒展一些。她內心的苦悶無人可訴。
「好,只要你撐得住,我保證陪你。」邵桐自然是滿口答應。雖然剛才她沒有直接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但她要他陪她在山頂過夜,傻子都明白意味著什麼。
「邵桐,我從小沒有父母,我的父母為什麼有了我,至今我都不太明白,當然,也沒法再問到了,所以,有些與眾不同的經歷,我會慎重地對待我的情感。」小茉第一次和一個男人談起她的身世。
「小茉,放心吧,你的身世,我並不會計較,相反,會更呵護你。」
「你,會不會笑話我很老古板?」
「怎麼會呢,小茉,不管怎樣,我們至少是同學,是朋友,你說的這些,我懂的。雖然不知你今天有什麼事,感覺你心情不太好,希望我能夠讓你心情好一點。」邵桐柔聲安慰她。
小茉的心裡升起異樣的暖流,在這樣失落無助的夜晚,邵桐就像黑暗中的星子,讓她看到了那束亮光。兩人在山上相互依偎著坐了一晚,談當年一起度過的高中生活,以及後來各自的大學生活還有各自的工作,直到東方初白。
他倆運氣不好,沒有看到日出,因為後半夜下起了小雨,天亮後邵桐送小茉回家。
一晚上沒睡,加上受了點涼,小茉在回家的路上就有些頭痛。到家後她到醫藥箱裡找了盒感冒藥,倒了點水,吃藥。也許過於專注,根本沒注意,不知什麼時候,喬睿站到了她後面。她一轉身,突然看到喬睿,嚇得手上的藥盒掉在了地上。
「夏小茉,才回來嗎?」
「要你管啊。」
「回來就吃藥,吃的什麼藥?」他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眼睛裡布滿血絲,他的襯衫開了三粒扣子,有些不修邊幅的滄桑,渾身酒味。小茉從沒看到過這樣子的喬睿,他一向是神采奕奕,精精緻致的。她的心裡突然抖了抖。他又喝酒了!
她些心怯地撿起地上的藥盒,回了他一句:感冒藥。
「夏小茉,一夜未歸,孤男寡女,現在要吃的應該不是感冒藥而是事後藥吧?」他非常憤怒。
「喬睿,你就是一渾蛋,我吃什麼要你管嗎?!」小茉本來余怒未消,聽他污衊,更是來氣,她也壓低聲怒吼他。
「我管不得嗎?徹夜不歸,孤男寡女能做什麼?!」他已經瘋了。這煎熬的一晚,已經讓他失去了最後的理智。
「我做了什麼需要向你交待每一個細節嗎?孤男寡女能做什麼你花花公子又不是沒做過,這麼好奇?」小茉氣得一頓亂說,眼淚忍不住飆了出來。小茉飛快地往樓上跑。他緊緊地跟了上去,他跟著她進了她的房間。
「小茉。」喬睿一把將她抱在懷裡,關上了門。這是她從沒想到的情節,她欲掙扎,可是他抱得緊緊的,「不要折磨我,好不好。你一晚沒回,我一晚沒有睡覺,打你電話,關機了,你知道我差點瘋掉嗎?我開著車在大街上晃蕩了大半夜,回來也沒睡覺。我一直坐在車裡等你。小茉,我不想再和你玩這種遊戲了。」
「是啊,這樣的遊戲你玩了好幾年,你高興了?你勝利了?不玩了,不玩這個了想玩點別的嗎?」
「小茉,我對你,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不要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我有眼睛,我只信我看到的事實。」她抬頭怒視他,正好看到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正火熱的注視著她,滿身的酒氣,她的心裡抽搐了一下,老天,他又要發酒瘋嗎?
她正遲疑著要不要躲避,沒想到他一伸手,將她摟在懷裡,然後飛快地低頭吻住了她的雙唇。他的吻,綿長而熱烈,仿佛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裡,無限渴望,無限深情,小茉在那一刻,失神了,她,不知所措,她只好任他親吻著,直到他放開她,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小茉,我愛你。
「喬睿,你還是老樣子。一喝醉就亂來。好吧,不管你有沒喝醉,不管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鄭重地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喜歡你,更不可能愛你。現在,我對你,只有恨了。我只是個普通人,不想和你玩遊戲。我的心,就像一塊浸滿了水的海綿,即使你所謂的愛如大海,也不能讓我的心再吸一滴水。現在,我有喜歡的人了,是我這些年一直喜歡的人,希望你不要再玩陰招。如果我和邵桐之間出現問題,一定是你搞的鬼,我絕不會放過你。如果,你再做破壞我們的事,我會把一切都告訴阿姨,甚至,更多的人,你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吧,不信你試試!現在的我,也不再是幾年前,我是不會怕你的。」小茉義正言辭地警告他。
小茉一口氣說出心裡的話,雖然說得虛虛實實,但好像唯有如此,才能氣他、才能解恨。此時此刻,他說他愛她,簡直太可笑了,這是他醉後的胡話,還是為了掩蓋他所做的壞事而找的堂皇藉口?以愛之名,就可以掩蓋他的陰險用心?
她確實從沒想過他愛她,這是自她情竇初開的時候就已經劃定的界線。從小她就深知他和她之間的差距,不管是家庭的,還是本身的,她都覺得遙不可及,更是有人警告她想都不要想。更重要的是,他對她的態度,一直像個要求嚴格的兄長,讓她也從不敢有非分之想。還有他們之前的誤會,這幾年,一直很疏離,不要說與愛情有關,友情都成問題,只是這次回來之後,兩人確實比較親近了,但,和愛情無關。應該是成年人懂事之後為了家庭和諧相互做的努力。
而昨晚才經歷邵桐表白的她,在邵桐面前,她覺得輕盈。兩個未知的世界,兩顆向未知相互靠近的心,這才是她理想中的愛情。旗鼓相當的兩個人,沒有太多的壓力,一起奮鬥,一起從無到有的打拼,一起創造新的生活,這就是普通大眾的人生,平實溫暖。原來她並不期待什麼盪氣迴腸,她期待的是那種平等的相互欣賞,而不是仰視的人生。
她感覺到他的身體抖了一下,他放開了她,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打開門,走了出去,喬睿,從來沒有這麼頹廢過,眼前的他,是她從不曾看到的,也是她不願意看到的,她心中的喬睿就應該是驕傲的、自信的、意氣風發的,她有些心痛他的樣子,與愛情無關。一直以來,他都是她的親人。即便現在很恨,但還是希望他正常。畢竟他是羅阿姨唯一的兒子,是喬家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