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像是瘋了一樣,赤紅著眼,攥著拳,眼淚裹著怒火朝屋裡人吼。
他只是讓秦婉如來向征的府邸探一探蘇靜禾的下落。
早上還活生生的人,此刻便面色烏青的成為一具屍體。
「誰!到底是誰!」
質問得不到回應,他失控一般砸了屋裡所有的東西,最終衝到秦婉如屍體旁,發泄一樣的將人一把抱起來,拼命地吻上去。
仿佛一個放肆的劇烈的強硬的吻過後,這人就能醒來一般。
這一幕,若是放到外人眼裡,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對著一具屍體如此,怕不是就要當場吐出來。
可四下立著的人在短暫的驚愕過後,竟然都紅了眼。
秦婉如的貼身婢女驚了驚,把眼角的淚抹掉,上前道:「殿下,讓娘娘舒服點吧,太緊了。」
二皇子置若罔聞,發了一陣子瘋,終於大喘著氣將人打橫一把抱起,失了魂兒似的渾渾噩噩朝外走,「我帶她回家。」
秦婉如的婢女飛快的看了一眼院子,院子裡,吉祥立在樹下,正似有若無的朝這邊看,迎上這道飛快瞥來的目光,吉祥朝她點了一下頭,轉身就朝外走。
秦婉如的婢女則很快收了目光,一路哭著跟著二皇子離開。
她們一走,蘇卿卿帶著吉祥也離開了。
向征的府邸鬧出了蘇靜禾的屍體,這案子本身就已經不同尋常,現在裡面又死了一個皇子妃,案子直接被定為最高級別的重案,在現場的所有人,全部由王宇親自帶隊押往天牢。
不過一個轉瞬,熙熙攘攘的兵部尚書府邸就成了一個空殼子。
黃兆中主審此案,忙的腳不離地,幾乎連睡覺都在天牢那邊解決。
秦婉如並非正常死亡,中毒而亡算得上是橫死,按照皇室的規矩,這樣的人是不能葬入皇陵的,可二皇子強跪御書房門前,執意要求將秦婉如下葬皇陵。
太子府。
蘇卿卿立在廊下出神,吉祥將一件披風給她披好,嘆了口氣,「主子,這可如何是好,咱們算好了千千萬,唯獨沒算到,二殿下對秦姑娘竟然是這種感情。」
秦婉如幾次設計離開二皇子,計策都成功了可偏偏就是離不開。
她失去了耐心,便借著這次與蘇卿卿合作的機會,一來扳倒向征牽扯到榮安侯府,二則成全她自己。
假死。
按照皇室的規矩,橫死的妃嬪不配葬入皇陵,只能另選一處風水寶地下葬。
而且,停靈不能超過七日。
她們準備好了一切,可偏偏鬧出二皇子這個意外。
現在二皇子跪在御書房門前,要求皇上點頭將秦婉如下葬皇陵,並停靈七七四十九天。
皇上素日還算喜歡秦婉如,再加上秦婉如的父親當年在朝中的地位,皇上答應也是遲早的事。
現在之所以還沒有點頭,不過是礙著祖宗規矩想讓二皇子再跪一跪,如此二皇子也能落個好名聲。
四十九天......
假死也變成真死了。
秦婉如的婢女這幾天急的要死,已經派人來蘇卿卿這邊催問過好幾次了,讓她趕緊拿個主意。
說來令人唏噓。
她們娘娘是土生土長的京都人,現在生死當頭,能信得過的,居然是一個從召國而來的人。
......
又開始下雪了。
鵝毛大雪洋洋灑灑的落下,地面很快白茫茫一片,蘇卿卿收了目光緩緩吐出一口氣,「今兒晚上動手吧,在靈堂鬧出些動靜,把屍體換了。」
秦婉如的假死,不能再耽誤了。
「晚上動手嗎?二殿下白日跪在御書房,夜裡寸步不離的守在靈堂,真要動手,還是白日方便些。」
蘇卿卿搖頭,「夜裡動手,你一會準備吧。」
......
下雪的夜晚,天空泛著一種壓抑的橘紅。
靈堂里,瑞腦消金,青煙裊裊。
二皇子鬍子拉碴一臉憔悴的坐在棺木旁,雙目空洞的望著外面還在飛舞的大片雪。
「婉如,你還記得那次大雪嗎?你從清泉寺上香回來,半道兒你府上的馬車失控,你差點摔下懸崖。
正巧我上山。
那是咱們第一次相遇吧。」
二皇子碎碎念的提起往事,秦婉如的婢女愕然抬頭,滿目震驚朝二皇子看過去,「那次,是殿下救了我們小姐?」
這些年秦婉如和二皇子關係不好,秦婉如的婢女有時會管秦婉如叫小姐而非娘娘,但也只是私下裡。
現在她震驚過頭,不禁脫口說錯了話。
正要改正,二皇子倒是無所謂的又開口,他目光還是沒有焦距的落在外面,嘴角扯著苦笑,「不是我,難道你們以為是誰?」
秦婉如的婢女垂了眼。
她們一直以為是三皇子。
二皇子沒朝婢女這邊看,若是他但凡看上一眼,此時也能在婢女的臉上察覺一點蛛絲馬跡。
「那天的雪是真大啊,我用盡了力氣也沒有拉住你的馬車,反倒是被馬車拽著同你一起摔下山去。
也是命不該絕,誰能想到,剛好就有一截伸出的樹枝接住我們呢。
你從馬車裡被甩出來,我在樹枝上抱著你,我們一起滾下山。
那時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我是孤身一人上山,你是只帶了一個小丫鬟下山,你摔得全身都是傷,我也好不到哪去,幸好山下有個山洞,不然我們兩個傷員怕是就要被凍死了。
咱們在那山洞裡呆了幾天?
三天吧。
你發著燒,我腳踝腫的像饅頭。」
二皇子說著話,長長一嘆。
「婉如,知道嗎,在後來我們成親的這些日子裡,我經常想起山洞裡那饑寒交迫的三天,那怕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三天了。
可惜你狠心,後來再見到我,你竟然裝作不認識我。
婉如,我後悔死了,當初我想著你才及笄,若是被人知道與一個外男在山洞共度三個日夜,不知流言蜚語要如何肆虐,所以我的人趕來的時候,我沒有將你一起帶走,而是留了人守著你,又透了消息到你府上。
早知道你這麼狠心,我當時就該帶你一起走的。
什麼流言蜚語,我寧願漫天都是咱們倆的流言蜚語,也不想這麼多年與你相敬如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