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多人作證，霍老爺子的目光便看向了孫子旁邊的慕螢雪，老邁的眸子依舊有蒼鷹一般的犀利，一眼便看出了慕螢雪的心虛。
「少淮準備的禮物，真的被你打碎了？」
霍雲念冷笑一聲：「爺爺，你怎麼選這麼一個女人給少淮呢？她可是霍家的罪人之女，沒有她爸，少淮也不會變成這樣。」
有了霍雲念做鋪墊，那些賓客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起來：
「你看她那畏畏縮縮的樣子，一看就不是大家閨秀，只怕真被霍大小姐猜中了，笨手笨腳被她摔碎了，才讓霍三少空手來。」
「霍三少也是好脾氣，自己妻子犯了錯，還找藉口幫她遮掩。」
「如果不是三少如今變成了這樣，哪裡輪得到她嫁給三少。」
眾人的議論並不單單攻擊慕螢雪，其中連帶著對霍少淮的可憐還有唏噓都是莫大的諷刺。
霍雲念掃了眼輪椅上的霍少淮，她真希望他聽到這些人的議論，一生氣，然後嗝屁。
霍炳坤心裡也是一樣的想法。
而所有人議論中心的慕螢雪很不好受，她已經聽到了有人開始議論她父親了。
「我來的時候是提了禮物，只是……」
霍雲念步步相逼：「只是什麼？」
慕螢雪認命的閉上眼睛說道：
「只是禮物被三少吃掉了。」
吃掉了？
這話讓所有人都是一愣。
什麼禮物能被吃掉？
坐在輪椅上的司玄霆也不明白她想怎麼做了，擔心自己亂說會影響她，他只好閉口不言。
霍雲念嘴角扯了扯：
「三弟妹，你扯謊也要扯真實一點，既然是禮物，就是送給爺爺的心意，又怎麼能隨便吃掉？」
事到如今，慕螢雪只能按自己剛剛想到的來：
「那是因為，那份禮物我還能再做出來。」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份禮物只是一份吃食，眾人心中都露出鄙夷之色：
「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送壽禮是送吃的。」
「霍董什麼美食沒吃過，還用得著她送。」
「怕不是什麼山里摘的野菜吧，也只有那種東西霍董才可能沒吃過。」
司玄霆大概猜到她打算做什麼了，聽到這些人對慕螢雪的鄙夷，他緩緩對自己爺爺說道：
「爺爺，我身子虛弱，所以您的壽禮是螢雪準備的，只是原先準備給您的禮物在路上的時候螢雪說怕涼了味道不好，剛好我有點餓就吃了，我告訴她可以去廚房給您現成再做一份，您能別怪她麼。」
霍雲念眸光閃爍了下：
「那你剛剛又說沒有送禮？」
「跟你們還有眾位賓客比起來，螢雪準備的禮物自然拿不出手，所以我就那麼說了，但是爺爺，送禮更講究心意不是？」
虛弱的懇求語氣，讓霍老爺子一陣心酸，當初他的孫兒多意氣風發啊，如今卻成了這幅樣子。
「好，管家，你帶螢雪去廚房吧，我已經有點期待是什麼禮物了。」
慕螢雪感激的看了輪椅上的霍少淮一眼，然後才在眾人輕蔑的目光中隨管家去廚房。
半個小時後，慕螢雪端著托盤出來了。
托盤中間放著一個青花瓷碟，用力蓋子蓋著，另外備了一個小碗和筷子瓷勺，慕螢雪將托盤端過來小心的放到了老爺子面前，擺放好後才退後一步介紹道：
「爺爺，因為想到您的壽禮肯定收到了各種名貴的禮物，我便準備了一碗對您身體好的藥膳。
這碗藥膳名為松鶴長春，這裡面添加了一些對您身體好的藥材，比如山藥黃芪，它們的藥性我詢問過國醫楊慈老先生，是溫補不上火的，您經常吃可以活絡經脈，延年益壽。」
霍老爺子原本還好的臉色在聽完慕螢雪的介紹後，垮了垮，沒有要揭開蓋子的欲望。
賓客們都是人精，立刻有人笑了：
「她是覺得老爺子沒吃過藥膳？」
「小家小戶出來的，吃頓藥膳就覺得珍貴了？真是要笑死我。」
「還松鶴長春，名字倒是取的挺好，不過估計也就這點可取之處了。」
因為慕螢雪的身份和霍少淮如今的地位，這些人議論的時候一點也沒顧忌，聲音清楚的仿佛生怕她聽不見似的，慕螢雪捏緊了托盤。
霍雲念冷冷的勾了勾唇：
「螢雪，你知道嗎？爺爺的餐桌上每天都有藥膳，有時還不止一道，爺爺的藥膳還是專門的營養師配的。」
慕螢雪不說話，她能做的都做了，多說無益。
坐在輪椅上的霍少淮出聲了：
「大姐，藥膳每日端上爺爺的餐桌，爺爺進食的多麼？」
這點霍雲念並不清楚，最清楚的是霍家的管家：
「三少，老爺子如今聞到藥味兒都想吐了，每日的藥膳大半都是倒掉了。」
霍少淮靠在輪椅上，緩緩說道：
「那爺爺不妨試試螢雪做的藥膳，我想，爺爺會喜歡的。」
有了霍少淮背書，霍老爺子終於發話了：
「那我就嘗嘗。」
不管怎麼樣，孫子的面子得給。
但是誰都能看得出，老爺子的興趣不大。
管家將瓷碟的蓋子揭開，賓客們包括霍雲念霍炳坤都伸長了脖子看著。
只見潔白的瓷碟上，青綠色的不老松上兩隻仙鶴迎著紅日傲然而立。
青松蒼勁，仙鶴靈動。
霍老爺子的眸光一亮，好一副松鶴長春圖。
眾人的眼神也微微一變，這，跟他們預想的不一樣。
藥膳藥膳，顧名思義，用藥做的菜，即便廚師的廚藝再好，做的顏色再漂亮，藥材就是藥材，和食材根本不一樣。
而現在瓷碟上，哪裡有一根藥材的影子。
見慣了藥膳的霍老爺子好奇的夾起了一片松枝，顏色翠綠，他仔細端詳過後，緩緩放到了鼻尖聞了聞，皺了皺眉：
「咦？」
所有人也都跟著疑惑了下。
老爺子放下松枝又夾了一片鶴羽放到了鼻尖聞了聞，然後抬眸問：
「為什麼你的藥膳沒有任何藥材的氣味？」
賓客們的神色有些凝重起來，眾所周知，藥膳添加了中藥烹飪，雖然都是選用的味道清氣味淡的中藥材，但是經過烹飪後，還是會殘留中藥的味道，而霍老爺子每日的藥膳大多被倒掉了，就是因為老爺子已經聞到中藥味道就想吐，更不要說吃下去了。
而現在慕螢雪呈上的這道松鶴長青，霍老爺子根本聞不到一點兒中藥材的氣味反而是食物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