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王后每一天傍晚,都會前往河邊散步。
每當走至河畔,她就會俯下身子,觀察水中的魚兒。
或是側過耳朵,想聽一聽,魚兒是否在用人的語言竊竊私語。
或是主動詢問魚兒,她能否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
夜夜如是。
每一天,都只有潺潺的流水聲回應王后的呼喚。
魚兒不語。
早已對此不再抱有希望的國王,每次都跟在一旁,不懂妻子在做什麼。
或者隱約猜到了,但沒有點破,也沒有阻止。
又是一個酒色的黃昏。
日薄西山。
王后一如既往蹲在河邊,看血色的殘陽將河水染為緋紅,看魚兒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中穿梭。
王后像往日一樣,低聲詢問水中的游魚:
「我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嗎?」
日復一日的無果嘗試,讓王后早已將「蹲下來詢問水中魚兒」的過程,當做了日常流程的一部分。
她甚至都未發覺,自己已然在完全一致的無果流程中麻木,全然不期待今天會有什麼收穫。
和平常一樣,只有清脆如銀鈴的流水聲回應王后的問詢。
「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王后起身,正要離去。
突然間,一隻金色的魚兒游到了王后前方的水中,停了下來。
王后眸光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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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愈發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令人驚訝的一幕——
魚兒張開了嘴巴,口吐人言:
「親愛的王后,您的願望很快就要實現了。
「您和國王,即將擁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說完,魚兒搖動尾巴,在王后目瞪口呆的視線中消失在了魚群里。
王后的神情凝固在臉上,原地愣住,宛如一尊石像。
過了好幾秒,她才恍然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剛才的經歷宛如一場夢。
「魚說話了!」
「魚用人的語言說話了,還給了我祝福!」
王后又驚又喜,興奮地手舞足蹈,跑去告訴一旁的國王自己的見聞。
看見妻子興奮地向自己跑來,國王一臉不解,還以為是王后朝思暮想想要一個孩子,產生了幻覺。
但緊接著,周圍好幾個忠誠的衛兵都表示:
「陛下,我們剛才親眼看見,一隻魚兒開口說話了,還祝福了王后陛下!」
不久後,王后果然有了身孕。
「那個魔法師說的都是真的。他沒有騙我!」
看見年邁的妻子第一次孕育子嗣,國王又驚又喜。
「召見魔法師萊茵,把他召進王宮!」
……
其實,不用等國王的侍從再次傳來訊息,遠在王國邊陲的萊茵,就已經知道願望達成了。
林間小屋中,萊茵身形一顫,旋即感受到磅礴的願力正向自身湧來。
靈魂深處的魔力如開水般沸騰,以無比驚人的速度攀升著,好一會兒後才平復下來。
感受著體內比原先磅礴了許多的魔力,萊茵又驚又喜。
果然,睡美人的父母,作為童話中的重要角色,屬於「命運的主角們」,實現了他們的「想要一個子嗣」心愿,自然會得到大量的好處。
儘管這是本來就會發生的必然命運,但萊茵治好了他們的舊疾,開下有用的藥物,做出了正確的預言,加速了命運的進程。
而國王和王后也不知道命運的安排,發自內心相信這是萊茵的貢獻。
因此,照樣能獲得相應的願力!
「好像還習得了一個新的魔法!」
少年走出屋外,小手一揮,翠綠色的光輝綻放開來。
林間的落葉仿佛活了過來一般,在無風的情況下自行飛起,捲成了一個個朦朧的人形。
落葉組成的小人向小魔法師恭敬地鞠躬。
這是實現了國王和王后「獲得一個子嗣」的願望後,萊茵新習得的魔法,能夠賦予死物以生命。
最簡單的用法,是讓周圍物件暫時活化,變成服從自己的僕從和士兵。此外還有更複雜的功用,有待研發。
「還蠻好用,也算有一點自保能力了。就叫它『賦予生命』吧。」
萊茵輕輕揮手,讓落葉組成的小人散去,化為一地碎葉。
他確信,自己如今的魔力水平,雖然估計還是比不上王國里的12位法力高超的女巫,但應該不至於相差太多。
只是在身為施法者的經驗和習得的魔法類型上,有比較大的差距。再實現一兩次類似的願望就可以彌補。
萊茵不禁遐想:
「僅僅只是幫助睡美人的父母實現心愿,就有這麼大的好處。
「也就是現在,睡美人尚未出生。否則,如果我幫助的是那一位睡美人本人,作為故事真正的主人公,會不會有更大的收穫?」
收斂思緒,少年心中卻湧現出了更多的疑惑和好奇:
「我是穿越到了《睡美人》的故事裡嗎?」
「可是睡美人的故事只有一個王國,沒有提到王國之外的世界是什麼樣。」
「但在這裡,我常常能聽到其他王國的傳說,聽說過其他國度魔法師和勇士們的故事。」
「在睡美人的王國之外,這更遼闊的奇幻大陸,到底是什麼樣的?」
……
萊茵再次得到了國王的召見。
一身魔法師裝束、長袍兜帽包裹的雋秀男孩,在衛兵的護送下,走向了金碧輝煌的王宮。
袍子相對於萊茵嬌小的身軀有些過長,垂至地面。
今日陽光明媚,純白的雲朵襯著蔚藍的天空。
王宮裡,老國王笑容滿面:
「讚美你,林中的賢者。你的預言得到了應驗。魚兒向我的妻子獻上了祝福,我們很快就會有自己的孩子。」
萊茵向國王回禮:
「不必感謝我,陛下。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我只是在其中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
他繼而又問道:
「這次召見我,陛下可還有別的要求?」
老國王頓時雙目發光,說出了早就想說的台詞:
「林中的賢者,我聽說你住在林間的木屋中。破敗的屋子無法遮擋風和雨。
「我的王宮裡有武力驚人的武士,卻沒有閣下這樣出眾的智者和高超的魔法師。
「萊茵閣下,我誠懇地邀請你住進王宮,在未來10年成為宮廷的顧問!
「你會被奉為我們羅絲王國的賢者。
「你會有數不盡的金銀,王國的民眾們會崇敬你,全副武裝的士兵會日夜守護你的安危。
「你會擁有僅次於我的權力,無論有什麼樣的要求,只要在合理範圍內,王國上下都會盡力滿足!
「對了,我的宮廷里還收藏有一本古代流傳的魔法書,記錄了豐厚的魔法知識和多種厲害的魔法。假如你願意成為宮廷的賢者,那本魔法書也將屬於你!
「萊茵閣下,怎麼樣。你會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嗎?」
似乎是害怕萊茵拒絕,國王想盡辦法提出最豐厚的條件。
據他所知,絕大多數魔法師都性格怪癖,喜歡住在偏僻的林間小屋或者幽暗的古老城堡里,獨自調配魔藥或研究古老的魔法。
他們可能被國王暫時召見,卻不會願意長期地為王權服務。
王國里的13女巫都是如此。
她們可能偶爾遵從國王的命令,卻永遠不會考慮成為宮廷的顧問。
如今,王國里突然出現了一位新起的魔法師,而且看起來才能絲毫不遜色甚至還超過了王國已有的女巫們!
國王自然是想盡辦法試圖拉攏。
「……」
萊茵短暫沉默,似乎是在考慮國王的提議。
老國王咽了口唾沫。
哪怕他提出了豐厚的條件,也早已做好了萊茵拒絕的心理準備。
這片大陸很大。
大大小小的王國數不勝數。
雲端是巨人的國度,大海中有人魚遨遊,林中的神秘門扉通往不為人知的秘境,遠東還有繁榮強盛的東方帝國。
像他這樣的國王,世界上有很多。
絕大多數的國王,都不配得到一位魔法師長久的效忠。
下一刻。
只見王座的台階下,雋秀宛如從畫中走出的銀髮男孩,輕輕鞠躬。
「我答應您的請求,陛下,這是我的榮幸。」
萊茵一手撫胸。
「從此以後,我即是宮廷的賢者!」
老國王如釋重負,長舒了口氣。
他答應了!
萊茵甚至想不出,自己有什麼理由拒絕。
10年時光,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漫長,對於已經不會再衰老的他,不過是過眼雲煙,不過是未來千百年歲月的一小個片段。
也許別的魔法師大多性情怪異孤僻,但對他來說,能夠得到宮廷的舒適生活,何樂而不為呢。
況且,相比於名譽上和物質上的獎勵,他更感興趣的,是那一本古代魔法書!
他現在掌握的魔法類型太過有限了,或許那本魔法書可以教會他更多的實用的魔法,讓他對這個世界的超自然力量有更多的了解。
另外,發現自己不是穿越到普通的奇幻中世紀,而是來到了《睡美人》的王國後,萊茵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王國之外是什麼樣的?
自己究竟來到了一片怎麼樣的大陸?
這個時代的普通人,很難了解到自己家一畝三分地以外的事情。從周圍平民們口中獲知的傳說,肯定是假多真少。
但國王和貴族則不然。
他們必然要和外國打交道。
也許,依託於宮廷,我有機會了解到王國之外,這片更廣闊奇幻大陸的全貌!
國王還沉浸在「魔法師萊茵閣下答應了自己請求」的喜悅和震驚中,一旁的王后卻早已迫不及待地問道:
「萊茵閣下,您之前說過,我將誕下的孩子,是一位聰明可愛的小公主,是嗎?」
「正是如此。」
萊茵答道。
尚未出生的公主,可是未來的睡美人!
王后欣喜笑道:
「既然如此,羅絲王國的賢者,宮廷的魔法師,我想拜託您,為我們可愛的女兒起一個名字。」